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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雪夜行船

船家很快筛好了热酒来,又送来下酒的小碟,见杨束正在解绳索,忙道:“这位郎君,可使不得,现下汴水已然封河,不敢划船去别处的。”

杨束又抛给他一角碎银,明新微也适时说道:“不走远,此处拱桥遮挡,月色也不好。”

船家倒也不是非要替官府管这个,汴水虽然封河了,但一些城内的画舫酒船,大家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钱到位了,一切好说。于是双手捧了银子,作个揖道:“是,是,两位好耍,要什么吃喝,只管叫小人,小人与浑家便在旁边这条渔船上,有吩咐叫一声便能听见。”

二人于是便划船去了更僻静处,偶尔有冰凌碰到船舷上,发出磕嗒的响声,好似留着丹蔻指甲的手指轻轻敲击在船身上。

杨束将船泊到一处水湾,放下桨橹,也进了舱内。

船头风大,明新微一早便拥着斗篷进了舱内,此时歪在桌旁,桌上小食一口没动,羊羔酒却空了两个酒壶。

“做什么喝闷酒?”

明新微摇摇头:“更深露重,河上寒气大,驱驱寒!” 抬手又给对方也倒了一盏酒,道:“呐,这盏酒给你赔罪,我先喝了,你随意。”

“赔什么罪?” 杨束莫名。

“你好心来看我,我心里不痛快,之前冲你撒气,很不应该。” 明新微大着舌头说完这句,又晕头晕脑将给杨束倒的那盏酒端起来,打算自个儿喝了。

杨束连忙抬手去抢,她口中不满地哼哼一声,宝贝似的护在怀里,身子一侧躲过了,却洒了半盏,将外袍的一角淹湿了。她愣愣看了看袍角,带着三分可惜道:“都洒了!”

杨束也盯了她的袍角一会,又见一旁立着个红泥铜丝小鼎炉,一勾脚一推手将它挪到她身旁,道:“我帮你烤干。” 说完抬手拉了一下她的袍角。

明新微看他笨手笨脚把袍角搭在铜丝炉盖上,转头看了看自己手中还端着半盏残酒,愣愣开口道:“你既想喝,那你喝吧。”

杨束方才抢那盏酒当然不是为了要自己喝,是见她喝得太急,不想她醉酒罢了。

她见杨束立在原地不动,便抬手把那半盏酒端起来,送到杨束唇边,催促道:“喝呀。”

手腕一送,黑釉碎冰纹的酒盏边缘在他下唇上碾了碾。

杨束深吸一口气,放开她的袍角,劈手夺过酒盏,仰头喝了,同她对视半晌,很平静地总结道:“你醉了。”

明新微身子一歪,靠在船舱壁上,摆摆手:“不至于。” 杨束低头见她面色酡红,双眼却仍有清明,也不知醉是没醉。

“心里不痛快?” 船舱里静默了片刻,杨束问道。

明新微摇摇头,不想解释太多。

她觉得有些冷,拢起双手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拎起桌上的酒壶咕噜噜往酒盏中倒去,手却不太稳,撒出了一小半,但她也不在意,只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杨束伸手一盖,将右手覆在酒盏上,又用左口扣住她脉门,探了几息脉,皱眉道:“肝失疏泄,郁气横结。”

明新微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还剩一个底,仰头张口倒了,火辣辣一口,咽了,咂咂嘴,点点头道:“病了也好。”

她也不去同杨束抢他手下那酒盏,转身要去新开一壶羊羔酒。

杨束见她还要喝,心中一急,左手掌风一击,哐哐几声,羊羔酒便应声而裂,呼啦啦碎倒一片,混乱间几滴酒水溅到她眼皮上,她下意识一闭眼,再张开时,似乎有些搞不明状况,呆呆望着流了一地的酒水发愣。

杨束见她立着发呆,以为吓到了她,正想要赔礼,却见她喃喃道一句“碎了”,便转过来坐下,双手一齐去抠他手下的酒盏。

他有些拿不准她心境,犹豫着,要不就让她喝一盏得了?但还没来得及松手,便觉手背一凉。

她从他手下抢酒盏不过,忽见有几滴酒落在他手背上,在昏暗的烛火下泛着幽幽的光,脑子一热,便用食指点了点,然后送到嘴里咂摸了一下,点评道:“不太够。”

杨束如同被人踩了尾巴,噌得跳起来,觉得脑袋烫得吓人,好似装了一锅热浆糊,正咕嘟嘟冒着气泡。但就算这样,手中还稳稳拎着那只酒盏,他举着酒盏转了一圈,将其放在了船舱壁上的一个灯罩顶上,灯罩口不大不小,将将好,把酒盏托住了。

“啪啪——”

明新微望着高处的灯台,击了两下掌,仍旧歪在桌边,慢声道:“地方选得不错。” 她跳起来也不一定够得着。

杨束意味不明按住手背,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才坐下。目光在她泛着水色的唇上一略而过,从一脑袋的浆糊中勉强抽出一丝清明,问道:“你回家后,家人待你不好?”

她竖起食指,晃了晃,反问道:“什么算好?什么算不好?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在他们认知里,是挺好的吧。”

那就是不好。

杨束心中一动,总觉得自己是懂她的,于是又大着胆子迂回问了一句:“你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

她的眼睛很缓慢的眨了一下,眼底有抑制不住的憧憬之色。

杨束点点头:“我知晓了,你有想做的事,他们不同意,所以你不痛快,对不对?”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了那鼎红泥铜丝炉,袅袅地升腾起热气。

她无言了片刻,忽然噗嗤笑出声:“你又知道了——我想做的事?想?想有什么用?”

“如何没用?” 杨束随意做了个起手式,“譬如招式,要先在心里‘想’清楚了,才能动手习练,手上一遍,胸中百遍,才能勉强说会了,心手相通,融会贯通,才能说擅长。”

“擅长?” 她好似醉了,两颊飞起的红晕更盛,提高音量,带着两分伤心道,“我擅长做的,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的,就是做明家的女儿!”

她胸膛起伏,鼻息咻咻:“一个所谓的才女,写成诗词文集,由我父亲代为交游。我曾见过我父亲写给别人的拜帖,说什么小女拜读大作,只觉文华涌动,不似凡作,求指点一二,引以为此生大幸。你知晓这是什么吗?”

“这就是女子的前程。男子读书,求官求名求利,这是前程。女子读书,锦上添花,待价而沽,卖个好价钱,这也是前程。”

这类论调,杨束现在多少也懂了一些,但在他从小长大的价值体系的,这些都是不存在的,一些真心话难免脱口而出道:“什么前程?男的戴着个丑得要死的苍蝇脚,整日里踩低拜高?”

他摇摇头:“要我说,别管那什么前程后程的,你不喜欢,不要便是。想做什么,只管去做,若有谁不同意,你告诉我,我帮你打、呃,劝服他。”

明新微愣了愣,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杨束口中“男的戴着个丑得要死的苍蝇脚”是指官员的飞天蹼头,满腔的郁懑如同被划拉了一道小口,畅快的风吹进来,有些想笑。但只一瞬,又沉回乱麻般的思绪里不知所往,口中胡乱呢喃了一句:“真的可以吗?”

“千真万确!” 杨束挠一挠额头,忽的站起来,从灯架上捏起那个酒盏,一口闷了,冲她致意了一下道,“愿为驱使——说吧,你想做什么?”

明新微觉得身前的红泥火炉烤得她有些发热,喉咙发紧道:“可、可我论武,手无缚鸡之力,论文,也不过纸上谈兵。”

杨束认真道:“非是纸上谈兵,贝州、立安山、东京,你总有妙计——”

明新微打断道:“战乱不过是一时的,长治久安的承平年月,哪有那许多危机,要什么妙计?”

他不会劝慰人,亦不习惯同她争论,只好换了个方向,笨拙道:“你檄文也写得好,天下谁人不知道幸明先生?”

这话就更差得远了,明新微道:“中书门下、图龙阁里,多得是饱学之士,不过八股文章罢了,他们个个能写得引经据典,写个百八十篇不带重样的,有何稀奇?况且他们还多深谙为官之道,脑袋削得尖着呢,我自愧不如,望尘莫及。”

杨束张了张口,一时无言,忽然灵光一现:“还有——狼!你杀过一条狼,你还记得吗?”

狼?

杨束隔着斗篷,轻轻扣住她右臂,正色道:“就是这里,你还记得吗——天禧五年的初雪夜,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握着匕首,手还刺在狼肚子里,狼咬住你的手臂,满身的血,也不知是你的,还是狼的。”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全不会武的人,也可以如此、如此——” 他如此了半天,笨口拙舌,也没如此个所以然来,但她却懂了。

他扣住她右臂的伤疤的手掌,隔着冬衣,也仿佛熔金的火焰般透过来,要烧起来,烫入心底。

此时,偏北风吹得小船摇晃了一下,没栓紧的窗户“嗑咄”一声晃开了,漏进来几片细小的雪花——下雪了。

一瞬间,天禧五年的初雪仿佛再一次落到了她身上,那种天地无人唯有自救,置之死地孤注一掷的勇气,也在一瞬间席卷了她。染了她满身的狼血,好似跨越流光百里,渗透发肤,浸入她血液里,她感到战栗,眼眶发烫,心潮起伏。

在风帘翠幕,富贵繁华的汴京,那些难以言说的委屈,不知何解的寂寥,无法表达的志向,好似被人**裸地触碰到了。

她低头看着他扣住自己右臂的手,骨节分明,青筋隐现,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杨束,我回不去了。”

谢谢天高水长宝宝投递的月石,刚发现原来手机端可以看到明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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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雪夜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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