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青在一所重点学校上学，成绩很好，虽然没有智商超群，但也能稳坐年级前五。长得很漂亮，虽然没有倾国倾城，但也能常驻校园表白墙。光有这两点，已经足以让她成为大部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
但可惜她所在的学校卧龙凤雏太多了，她又不爱搞事，自然而然地当了个小透明。
苏玉青乐见如此。
她喜欢独来独往，受不了女生缠着她的胳膊，受不了男生扯她袖子摸她头发，受不了桌上出现的匿名甜点和花。最好是谁都看不到自己，谁也别来管她，让她自己玩自己的。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当很长时间的独行侠，但是高二这一年，她交了一个男朋友。
事情是这样的。
某天下午下课，她照常收拾完书桌准备一个人去吃饭。
班主任推门进来，喊：“苏玉青在不在？”
苏玉青：“我在。”
班主任：“来，过来我办公室。”
任何学生，哪怕是好学生，忽然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也会叫人心下一咯噔。苏玉青一边起身过去，一边回味班主任的表情，琢磨是月考考砸了，还是作业写的有问题。
结果到了办公室，班主任推过来一个少年，说：“我记得你高一参加过合唱团吧？”
苏玉青：“啊？嗯。”
班主任：“你待会把他带过去给老师登记，多照顾一下。我这有点事儿，先走了啊。”她风风火火地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什么登记？哪个老师？
苏玉青和那少年大眼瞪小眼。不对，应该说是苏玉青单方面看着他，因为他垂着眼皮，并不和她对视。
苏玉青想：既然班主任都说了合唱团，那应该就是要找合唱团的老师吧。
于是她说：“那你和我来吧。”
她带着那个少年到音乐楼去了，但可能是因为在午休时间，办公室里没有人。
苏玉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说：“要等老师回来吧。”
少年乖乖地说：“好。”
两个人在办公室附近的休息区待了一会，少年说：“你去吃午饭吧，我自己等就行。”
苏玉青想起班主任那句“照顾一下”，便道：“你吃了吗？”
少年摇头。
苏玉青说：“那我们一起去吧，老师肯定也去吃饭了。吃完我们再回来。”
少年乖巧地同意了：“好。”
他们一起去食堂，路上，少年说：“我叫楚焕然，焕然一新的焕然，你叫什么名字？”
苏玉青把自己的校园卡给他看。
除此之外，两个人没有别的对话。苏玉青既没有问他去登记什么，他也没有问别的。安安静静地排队，吃饭，原路返回。
后来苏玉青才知道，他是学校花心思挖过来的一名艺术生，非常有音乐天赋。
那时候楚焕然已经是苏玉青的一条小尾巴了，只要中午下课或者放学，就会在门口等苏玉青一起去吃饭。
他安静、温柔、漂亮，和学校里那些咋咋呼呼的男生完全是两个物种，苏玉青不介意他跟着。
就这样做了大半个学期的饭搭子，有一天，楚焕然和苏玉青表白了。
苏玉青当时在看一部动漫，很喜欢里面的一个角色，楚焕然那个气质和他有点像，她心里一动，答应了。
明德中学是私立转公立的学校，海纳百川之长，校风很开明，并不将早恋视为洪水猛兽。男女同学只要举止得体，拉个手并肩走什么的没人去管。
不过苏玉青不大喜欢身体接触，所以他们交往到现在已经快两个月，还只是牵过手而已。
这天下午考试，苏玉青提前十五分钟交了卷，准备去找楚焕然，给他一个惊喜。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呈现出接近黄昏的金红色，云朵像是被撕坏的棉絮，乱七八糟地悬在天上。
音乐楼刷红漆，外面盖满爬山虎，花坛种满蝴蝶兰。热风吹过，红花绿叶渐次翻涌。
苏玉青进去一看，发现电梯正在维修，只好从安全通道上去。
艺术生放学要比文化生早得多，楚焕然平时会待到他们放学的时候再去找她。此刻三楼空荡荡地，走廊尽头的教室里有人在弹钢琴，流淌出温柔的乐声。
苏玉青走过去，从敞开的后门往里看。
楚焕然坐在钢琴凳上，雪白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拢着淡光，半遮半掩他的眉眼。他敲下最后一个琴音，侧头看过去。
白皙秀美的少女穿着一身衬衫百褶裙的校服，纤细修长的腿上包着长筒袜，乌黑浓密的头发散在肩头，一双又圆又黑的眼睛清澈无比地看着他。
楚焕然看到是苏玉青，很是高兴，走向她，说：“你怎么来了？”
苏玉青说：“下午考试，我提前交卷了。”
她又说：“你弹得很好听。”
楚焕然有点羞涩地笑了一会，说：“那你喜欢吗？”
苏玉青说：“喜欢的。”
他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她，苏玉青朝他笑了笑，伸手道：“走吧，去吃饭。”
“好。”楚焕然握住了她的手。苏玉青带他往安全通道走，说：“电梯坏了，走这边。”
推开厚重的消防门走进去，门在身后自动合上，发出“砰”地一声，震开了楼道里的感应灯。
两人默默往下走。
也许是他们脚步太轻，下到二楼的时候，感应灯灭了。楼道一下就暗了下来，只余一点昏黄的光。
楚焕然就在这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苏玉青一怔，也停了下来。
模糊而暧昧的光线里，楚焕然低头看着她，目光很柔和。他慢慢地，又朝她靠近了一些，抬起一只手搭在苏玉青的肩上。
苏玉青的肩膀立刻绷紧了。她微微屏住呼吸，抬起眼看他。
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苏玉青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对视，很快移开目光。
“苏玉青，”他用很轻的气音说，“我想...亲你。”
苏玉青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一时没说话。
她没和人亲过。但是楚焕然长得漂亮又干净，如果是和他亲一亲，她不排斥。
楚焕然便当她默认了。
他低下头，先轻轻贴了贴她的嘴角。呼吸间的气流吹在她的脸上，痒痒的。
他分开一点，又贴了上来，雏鸟啄食一般，一点一点将她的整个嘴唇都碾了一遍。唇珠饱满绵软，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忍不住张口轻吮。
那感觉非常奇怪，太柔软了，湿湿黏黏的，有点舒服，又有点恶心。苏玉青头皮发麻，体会着这份新奇的感受，任由楚焕然品尝她的嘴唇。
这是苏玉青的初吻，楚焕然显然也没什么经验，并不敢伸舌头，仅不断地在她的双唇上辗转。但只是这样对他们来说也足够激烈，不知不觉，苏玉青也有些情动了，脸上泛起热，慢慢地回应着他。
两人渐入佳境，一时都沉迷了进去。
“咕~噶——！！”
一道极其刺耳的声音毫不留情地撕开了此方暧昧，楼道里的感应灯立刻全都亮了。两个人都是一惊，扭头去找声音的来处。
他们在两层楼梯的平台上，而楼梯的上一层，一个身形高大修长的黑衣少年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手里拿着一只尖叫鸡，在发出最后一点余音。
苏玉青有被吓到，心跳得飞快，想：真尴尬，再也不在公共场所亲嘴了。
她想马上离开，扭头却看到楚焕然脸色非常不好，微微一怔。
啪嗒，啪嗒。那黑衣少年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手里还捏着那个可笑的尖叫鸡。
他走到他们面前，仍旧是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挺温和，对苏玉青说：“我有点事找他，请你回避一下，谢谢。”
原来是找楚焕然的。
她看了看那个黑衣少年，又去看楚焕然。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脸上居然出汗了。
楚焕然总是安静温柔，不急不躁，苏玉青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样子。
他注意到她的视线，没有回视她，只是笑了笑，说：“你先走吧，”
“噢。”
苏玉青自然会尊重别人的**，虽然有些好奇，但马上转身离开了。
*
次日，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楚焕然转学了。
第二件事是B（2）班的“那个孟青泽”转到A班了。
在此简述一下明德中学的分班制度。官方所说是因材施教，根据各种学习进度、学习方向不同的学生施行不同的教育方针，大致划分了A到E五个等级。
其中A班有一个，B班有三个，C、D、E班各有六个，一共二十二个班级。
当然，说是因材施教，实际上就是能者为先，成绩越好的越靠前。苏玉青作为年级前五，自然就是在A班。不过也有例外，有些人成绩够进A班，但是就是不愿意去。
总之，这两件事对苏玉青来说都挺震撼的。
其一是楚焕然走得极其突然，甚至微信上都没有和她提过。她发消息过去也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要不是她有点担心，去他班级问了一下，她都不知道有这件事。这让她有点生气了，也不想再理他。
其二是昨晚上那个黑衣少年，居然就是孟青泽。
孟青泽可是个名人...虽然她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也知道一些他的事情。
苏玉青支着脸看班主任给大家介绍。
班主任脸都笑出褶子了，“都认识吧，他就是那个常年第一的孟青泽，以后他就来我们班了，大家都欢迎欢迎！”
A班大伙都挺热情，毫不吝啬掌声。
是的，孟青泽是他们的年级第一，很少掉下来。但同时他也是那个例外，不愿意来A班的例外。所以就算没什么人和她聊八卦，她也知道有这么个特立独行的人。
真是怪人，为什么当初不来，为什么现在要来？
孟青泽站在班主任旁边，看起来格外地高，感觉已经有一米九了。他长了一张幽美俊秀的好脸，肩宽腿长，一身衬衫与黑色长裤的校服，看起来很是清爽干净，神色则平淡漠然，和昨天一样的面无表情。
班主任简单介绍完，问：“孟青泽，你看看你想坐哪里？”
A班一共二十八个人，双人一桌，四列四排。前三排坐满了，最后一排四个桌都只坐了一个人。
苏玉青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
每回考完试，班主任允许前五的同学自己选位置，其他人则要听从安排。苏玉青每次都选这里，另外几个能自己选的不会挑她旁边的位置，其他人也会优先被分到前面，所以虽然以她的身高偶尔会被挡住板书，但是没有同桌，实在是太清净，稳赚不赔。
可惜这笔好买卖今天是到头了。
因为孟青泽抬起手，没有一毫秒的犹豫，指向了苏玉青旁边的位置，说：“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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