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三十二年的冬日,齐京飘起了罕见的大雪。
大雪古来都为吉兆,景国公回京的消息便乘着大雪来临之际传到了京中。
京城中茶馆话楼皆议论纷纷,只因景国公此次是奉了皇命去江南巡游,却在途中遭遇刺杀,险些丧命。
不过众口纷纭,有的传景国公与那贼人恶斗数回合被毒倒遇一神医救下,有的传是那贼人扮作女子意图色诱被识破于是撒了一把毒粉,反正一时之间传的沸沸扬扬。
遇香楼九楼。
一锦衣公子倚着栏杆喝的酩酊大醉,他七横八拐的说着栏杆准备向楼下走去。
却被人一把拉住,“越公子!今日的酒钱还没付呢!”
锦衣青年从袖中掏出一块儿荷包,摆摆手嚷道“都拿去...别误了小爷快活,去去去”。
拦住他的掌柜掂了掂手里的荷包,不由得喜笑颜开放开了他,“好嘞爷,小的这就滚!”
待人走后,锦衣青年这才站直了身子,朝着另一层楼阁走去。
齐京的雪白日里渐渐小了些,街上的小贩们都顶着冷意出来做生意。
大多数店铺也开了门。
一顶鎏金铜顶的绛色大轿从街上穿过,有好事人不由伸着脖子朝轿边看来,只见青罗伞盖,护卫在前,正是景国公的轿子。
轿子侧窗的纱帘被一只玉手掀起,露出一张戴了面纱的女子面孔,看到街景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不过下一刻女子眼中便没了情绪。
她放下帘子,对座上那人恭敬道,“国公爷,小人贱命一条,多谢国公爷带小人入京,得览京中盛景。”
座上那人轻抬眼皮瞧了她一眼,淡淡道,“这便算你眼中的盛景了,明鹤。”
明鹤忙不迭的点头,眼中带着希冀“小人长在江南水乡,从未见过京中雪景,方才一见小人真为之所倾倒。”
见她这般喜欢也不足为怪,毕竟她生在江南,长在江南。座上那人想了想道,“日后你若愿意留下,京中的景色倒也足够你去赏悦。”
“小人谢国公爷!”闻言明鹤不由深深一揖,看起来感激不尽的样子。
见座上青年转了视线,明鹤这才又掀开帘子往外看。这回搭了景国公齐序的便车,她才得以到了京城。
轿子很快到了国公府的大门前,守卫放好木梯,青年踩着木梯下了车。
后一刻,守卫正要收回木梯时一面纱女子却一脚落在了上面,轻声道“劳驾。”
守卫见此不由瞪大眼睛,国公爷的轿子里多了一个女子!!
明鹤跟在齐序身后进了府,而府上守卫们一时将国公爷带回一个女子这个消息传了个遍。
明鹤一路上车马劳顿,所以眼皮有些打架。齐序似乎看出来了她的疲惫,于是吩咐道,“来人,将西边的汀花苑清扫出来给明鹤姑娘休息。”
“以后你就住在汀花苑吧。”齐序道。
“小人多谢国公爷!”
“嗯”。
明鹤感激行礼,而后便跟着管事出去了。齐序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眼中浮换了颜色,他打了个响指,下一刻一黑衣影卫出现在他身侧。
“你再去查查,这丫头在京城有没有什么亲戚?”
影卫道:“是!”
齐序离开京城近数月,所以刚回来便收到了皇帝的传召。齐序整理衣着,略休了片刻便往宫中去。
宫人在他身旁为他收伞,齐序匆匆来到养心殿。
拆开发冠的帝王赤足踏在波斯进贡的绒毯上,看到他来了不由道,“快过来罢。”
齐序忙上前叩恩道,“陛下,臣数月未能拜见您,甚是想念,望陛下饶臣不在廷前之责。”
帝王笑了两声走过来扶起他,“你这孩子,朕专门派你下江南,如今又怎好责你,再又听说你遇刺,朕一时心急的都吃不下饭了,怎么样你身体好些了吗”
齐序点头动容道,“回陛下的话,臣的伤大好了,多谢陛下挂念,不过此次多亏了一个江南女子,不然臣大概会折在那儿了。”
“哦——”皇帝眉眼一皱,“一个弱女子会有这么大本事?”
“她的确很有本事,一手医术高超精湛,将臣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嗯,”皇帝思索了下,寻道“那便赏她黄金千两来答谢吧。”
齐序却摇头,“那女子奇怪的很,一不要钱,二不要权,只求入京赏一回齐京的雪,”
“这倒是个怪人,”皇帝闻言也不禁生出了好奇,“所以你如何打算。”
“臣欠那丫头救命之恩,何况她所求的也不是什么办不成的大事,所以臣便将她带回了京中,现下正在臣府上休养。”
“她什么也不要,又是一介孤女,臣想为她谋一上好姻缘,也算还了她的大恩。”
“也好。”皇帝拍了拍齐序的肩膀,看向棋盘道,“数月未见,与朕手谈一局否?”
齐序抬眼笑对道:“臣听陛下的。”
明鹤出了汀花苑,请府上的小厮带着她将国公府逛了一圈。
她初入府,很多地方都不熟悉便只能一点点摸索门道。
小厮走后,明鹤出了府。
府上人对她很客气,齐序也吩咐过了,所以明鹤可以自由进出国公府大门。
高阶覆雪极易滑倒,明鹤就正好摔了一跤。她从雪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叹了口气。
路挺不好走。
明鹤执伞来到杏安街,街上的招牌个个儿看上去很新,明鹤一步一步往前走,似乎在寻找什么。
突然,她眼前一亮。
明鹤在一家老店前停住了脚,她说道“婆婆,来一碗芥菜饺,一小碗清汤光面。”
摊后的老妇人慢悠悠的起身,招呼她道“客官,先里面坐,一会儿就给您端来。”
明鹤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老妇人用衣襟擦了擦额头的汗,便下起了面。
她端着盘子进来时,只见木桌前的年轻姑娘正看着窗外出神。
老妇人不由道,“姑娘,面和饺子好了。”
明鹤点头道,“婆婆辛苦了。”说着她摸出怀里的荷包问,“多少钱婆婆”
老妇人道,“一共十五钱。”
明鹤从荷包里掏出了钱递给她,“我记得从前也是十五钱,婆婆竟然没有涨价”。
老妇人愣了几秒,脑袋中闪过一点记忆,可是她年纪大了,自然想不到从前的事了,所以只是顺着这位年轻姑娘的话笑了笑,“姑娘吃好了,以后常来罢”。
“我会的,阿婆”明鹤咬断一口面,冲她笑道。
杏安街是东市的街道,而永达街则是西市最有名的一条街。
明鹤见雪小了很多,便收了伞拿在手上。她沿着记忆往前走,突然一旁出来一个人撞倒了她。
明鹤坐在地上,只见一华裳少女朝她伸出了手,“你还好吗,我方才撞到你了,实在失礼。”
明鹤借力起身,摇头道,“我没事。”
她欲走,那少女却突然拉住她,“欸等等,”明鹤疑惑,“还有什么事吗”。
少女道,“没事,但是本小姐想赔偿你,”。
明鹤摇头,“不用了小姐,我并没有受伤,你也是无意之举。”
见她这样说,少女却不依不饶起来,“不行,我今日须得补偿你才安心。”
明鹤无奈,只好道,“那小姐要如何?”
华裳少女想了想,“你随我到我家去,我给你取银子。”
明鹤见实在推脱不了,只好暂且跟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啊”华裳少女问。“明鹤。”明鹤答道。
“明鹤?!”少女声音大了一个度,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忙道“你别奇怪,我只是...曾经有一个好友,她也叫明鹤。”
“我姓姜,名栖檀。”华裳少女介绍自己道。一旁的明鹤却陡然愣了一下,是她!
姜栖檀。
明鹤收敛情绪,压声道,“名字竟如此相像,那我同小姐还真是有缘了。”
姜栖檀上了阶,没注意身侧人的情绪,“欸谁说不是呢。”
姜府的匾高悬大门之上,明鹤看着门前的石狮子,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翻涌。
取了银子,姜栖檀这才让明鹤离开。
明鹤最后看了一眼姜府,便拎伞离开了。她还有事要做,耽误不得。
她来到遇香楼,径自上了九楼。过了长廊,明鹤来到了一间雅致的小间。
小间的窗户开着,可以清楚的看到遇香楼外的景色。
明鹤坐到小几前,静静等着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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