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晚慢悠睁开眼看向月凌,月凌已经卷着被子蜷缩成一团,换上新姿势入睡。
入眠不足两柱香,门外三道脚步声由远及近,音一刹顿足在屋外。
月凌提前一步睁开眼,竖起耳朵听屋外窸窸窣窣衣袖摩擦声。
“大人。”侍女轻敲了敲殿门,“神医大人。公主殿下听闻大人遇刺,特地送来补品交于大人。”
揉了揉惺忪的眼赤足走向门口,门被拉开足够一人进出。
月凌露出半截身子望着三人,三个侍女面上带笑,端着琳琅满目的补品和几株药草。
为首侍女穿着与两人不同,衣着色彩上宝石珍珠颇多,面上得体温和的微笑挑不出错。
她初见黎清时,此人正是她身旁贴身服侍她,尽心搀扶的侍女——阿娅。
三人步姿优雅婀娜,放下补品,阿娅明目张胆地环顾四内。
月凌揉了揉眼,“多谢,还请转达公主我已无事。”
阿娅腰上取下洁白的贝壳荷包,两指捻起一颗红彤彤的光泽圆珠,“大人不必多忧,公主早就想到对策。此乃我族盛产的祛晦珠,如遇去过禁地,沾染污秽的歹人,便会发光发热。祛晦珠未亮示意,表明歹人不在此地百米。”
阿娅余光瞥向右侧打坐,无视她存在的靛青色女子。
谢星晚充耳不闻她们交谈。
宝珠重新塞入贝壳荷包,阿娅双手奉上,月凌接过后,三人环胸作揖告退。
月凌瞧着贝壳式样的荷包,扭身径直放置桌面,“给你星晚。”
“我身旁无需无用的东西留着。”她淡淡道。
打着哈欠,月凌随口敷衍地“哦”了两声,“好好……”
转身瞬间,月凌顿足。
难以言喻地感觉,脚下虚无。
未出口的惊呼,月凌整个人腾空而起,连人带着被塞在一起的贝壳荷包,被子似通天大网从天而降。
裹得紧,月凌露出一颗脑袋,躺板板似的,周正的平放在床上。
“高……”忍不住拔高的声色带颤,咬牙挤出的话戛然而止。
猝然噤声,月凌头一歪,睡意毫无防备。
慢慢踱步的身影靠近,歪斜着,轻摇折扇糊出个个分明的虚影轮廓,半边身形覆盖于阴影之下。光影一刹,分割绝色貌美的容颜,白皙的颈部光泽熠熠。
她看不真切。
“谢,星,晚……”
“赤足不好。”
这点小事???事已如此???
周遭声音慢慢消失。
夜半时分,静寂水面映着一轮波光粼粼的银灰皓月。
月升苍穹,潮起潮落。
哐啷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殿宇楼台剧烈摇晃,分崩离析成废墟一片。
崩裂的荧光蚌壳的碎屑砸落,殿外慌乱的脚步,连声惊呼纷然而至。
沉睡中惊醒,劈头盖脸的灰尘簌簌,吃了一嘴。月凌神色惊变,飞速翻身下榻,赤足跑到谢星晚打坐位置呼吸一滞,禁不住跺脚。
入目,位置空空。
登峰造极的瞬移,是不给留有一点听见的余地。
月凌警惕殿外动乱,按捺不住敞开虚掩的大门。
远方火光四射,僻静如此地,亦可眺望王宫躁动的不安。
围在殿外的士兵齐刷刷跑向远处,围困的境地解除。
竟睡得太沉太重……赤足行走,好似脚下有十足十的重物。束缚四肢的重感,整个身体仿佛此刻不属于她了。
怎忘了……本不是她的身体。
[谢星晚去哪了?]
[我得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一人一系统异口同声道,形成反常的安静。
[我快脱离这具身体了。]
[是,你快想想办法,尽快让谢星晚吻你。]
[她在哪?]
[王宫。]祂的语气怏怏,[你可长点心,时间真不够了。]
月凌赤足跑到门外停下,赶紧扭身跑回去先穿上布鞋,再沿着祂讲述的方向奔去。
每一步像踩在密密麻麻的碎刀片,酥麻刺痛锥心似的。听闻十指连心,脚趾头莫约也一样的。
寒气逼人,顺着脚底心一路攀上到脖颈,呼吸急促,脖颈处青筋不安地鼓动。
穿行在匆匆逃窜的侍女,与他们背道而驰,月凌被行人撞的趔趄。
谢星晚的真气惹得她耳鸣,体内血气躁动不安,扶着柱子,月凌咬咬牙提醒自己坚持。
说得死亡大度洒脱,真要死翘翘了,她才知自己比谁都更珍惜这条来之不易的一线生机。
循着震动声源,水族士兵如一颗弹射的火球,砸落宫殿成了轰然倒塌的废墟。
遥遥相望,靛青色身影凌空而立,疲倦地挥手,手上正沾着血渍。
对面黑衣人裂开的伤口血气蔓延。
为首人一把弯刀血森森,挂着一抹冷笑,毫无征兆地挥手,“挡我者!死!”
凭风而现四人,凌厉眼神咆哮着冲向谢星晚。
谢星晚抬指,不费吹灰之力唤出荆棘从脚下蔓延肆意,贯彻一人腹部震慑他们不敢向前。
月凌眯眼仔细看,[他们的武器与水族士兵无二。]
掩盖在黑袍下是反光的盔甲。
[水族内部自己的叛乱。]祂道。
一人即死,四人互相对视一眼毫不恋战,转身逃跑。
月凌脸色惊变,胸腔锐痛,气喘吁吁地挥了挥手。
[小心!]
系统急促的喊叫,月凌停下脚步,眼前模糊不清。
瞬息之间,俏丽阴影乍现。
拽着她的胳膊紧绷如弓,摇身瞬移一旁。
琉璃瓦当哐当一声,四分五裂,破裂在地。
银环相撞,铮铮作响。
仰首抿唇,月凌神情惊怔。
模糊视野,艳丽美艳的眉眼似流露丝丝不悦。
虚空抬手翻转一指,轻点在眉心抽走回暴乱真气,一同捏上她左手腕。
“吾以真气为祭,借天地之清气涤心净气……”谢星晚唇瓣嗫嚅,后续的言语晦涩难懂,月凌听不懂。
厉害如谢星晚,都得需捏诀念咒的一日。
虚指拈诀,源源不断灌入借调仙气,谢星晚神色不变。虽远远不够,做起来依旧是神色不改,云淡风轻的娇容。
月凌醒神一笑,“若我死了,死前能不能让我做一件事。当然,就一件,多的我不奢求。”
“不许。”
“我快死了,一件都不能……”月凌撅着嘴,凑近了点。
“我未寻到办法交换回身躯前,你都得给我好好活着…随你如何活。”
眼看近在眼前的苦肉计不成,空出的另一只手抓住漂浮衣袖。
月凌直接闭眼,一不做二不休吻上去。
柔嫩触感很好。
比想象得好。
软多了。
强吻这事,月凌第一次做。
闭眼前,她清晰记得谢星晚粉唇所在,心中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和勇气。
退离时,她的心死了。
再软又如何,她怕是要没命了。
众目睽睽下,她吻在谢星晚……脸颊。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这条和你绑定的贼船怕是要沉了。]
系统:[……你若真死了,平生真看走了眼。]
[看走眼的事情多,以后总会有一两件。]月凌插科打诨。
她犹豫了,到底是强作镇定睁开眼。
谢星晚白睛金瞳薄凉,如深渊,如深海。
人不停往下坠,坠得七零八碎,再一一拼凑,重复往返。
谢星晚脸上反常发红,不知是恼还是恨。
月凌心虚。
“月、凌!”
“我在,嗨嘿。”
指节收缩,反手握住的虎口难受发麻。
“且慢!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爱慕你,贼心不死,多有得罪。你骂我,便不许打我哦…哈哈哈……”月凌编不下去了,眼前快喷出火的眸子不善。
谢星晚慢条斯理地抬着手背,用力蹭了蹭脸颊。
双颊薄红,她使劲搓得地方更是发红。
谢星晚何曾想自己这般难堪,“寻个像样理由我不骂你。”
“非也非也,怪我不熟练。”月凌尴尬地掐了掐指节,“其实吧,我毕生之望:吻上星晚的唇。”
空气一下安静。
谢星晚旋即瞳孔微震,下意识放开手。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此话一出,大言不惭。]系统道。
月凌心中急得打鼓,面对谢星晚直言不讳多了,她总觉得自己是阎王爷在旁边看着长大似的,有多亲切。
旋风的清气停止运转,谢星晚满腔怒意眼看息了两三分,她这是什么眼光……倒也不是,她还是不赖的……
只是……
谢星晚退开两步,言简意赅反问:“你当真……?”
月凌干笑,点了点头。
“金银财宝,权贵富甲天下,你不喜欢?”
细想了想,月凌抬眼看向谢星晚的脸色,小声道:“若我说不喜欢,显得我虚伪了。我当然是喜欢的。自有高雅之士,可谁还不是个芸芸众生的禄蠹凡胎,而且我喜欢不受苦就轻轻松松不劳而获。但是。凡事多听个但是,这些非我心中第一愿。”
“我……”
噤声术一言不合使出,月凌抿唇唔唔两声瞪大眼抗议。
她说的不够慷慨激昂?不够打动人心?
“知晓了。”
弯唇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顿了顿,谢星晚打下响指。
月凌暗叹她是报复自己刚刚举动,还未反应时眼前一黑。
寒风相逢,乍然现身于满是滴滴答答声的黝黑深长的暗道。
毫无理由窜入鼻翼的味道,莫名熟悉的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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