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清越好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赤蛇？三七对他感兴趣？”
苍牙的声音仍旧温柔，却带着陌生的、阴恻恻的感觉，细听之下还有一丝的...委屈？
三七看着窗外高悬的血月，再回过头看看静等她解释的苍牙，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苍牙那双深邃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月光下还闪过一丝危险的红......
很难混过去。
“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三七只好实话实说：“他一条蛇妖，为了一个人族的散修拼命打打杀杀，最后打不过，就被孤零零丢在擂台上。”
“明明他的主人当时很安全，是可以回头带走他的呀。”
同为妖族，三七为赤蛇感到委屈。
她想到了二姐：为了三皇子冒险去秘境寻宝，如今身受重伤，可三皇子呢？和自己的未婚妻你侬我侬，或许就像那个散修一样，已经忘了二姐吧......
人族，可真是薄情。
这样想着，三七看向苍牙的目光也带了些审视，甚至有股子莫名的怒气：我爱干嘛干嘛，关你什么事？
反正你们人族，没一个好东西。
三七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说出口了。
少女气得鼓着脸，圆溜溜的眼睛瞪大，为自己撑起一股子气势，百忙之中还不忘双手叉腰，一副理直气壮的姿态。
“你们人族？”苍牙却并未因三七的态度而生气——甚至，三七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怎么着，他似乎比刚刚还开心了些：
“三七姑娘这么说话，好像自己不是人族一般。”
“对呀，我就不是人族，你咬我呀！”
理不直气也壮。
“等等...你叫我什么？！”
三七刚刚一时冲动，不想再隐瞒自己妖族的身份。
哪知苍牙不仅早知道她是妖族，还猜到她是女身。
“你怎么...啊不是，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的？”三七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扮，虽然确实看着像个过于漂亮的少年，以至于会被人怀疑是女扮男装...
但她可是用了幻术的呀！
“第一眼就看出来了。”苍牙承认得干脆利落。
“狡诈的人族。”
三七不满地咕哝了一句。
“谁告诉你我也是人族了？”苍牙看着一会儿功夫已经变换了五六个表情的三七，只觉得分外有趣。
也分外怀念......
这句话实在太过惊悚，但无奈三七已经把眼睛已经瞪到最大了，只好发挥了猫妖的特长：瞳孔放大术！
“你不是人族？！”
“怎么可能，我明明检查过，你身上没有妖气呀？！”
话脱口而出，但三七立刻意识到：妖族身上未必就有妖气。如果对方比自己的修为高上好几个境界的话，是可以在自己面前伪装气息的。
听说很多法器也能隐匿妖魔的气息。
好吧，谁让她散漫呢，修炼境界低，又没法器，很容易受人蒙蔽。
月光下，苍牙穿着那身大红色的里衣，坐在床边笑得温柔。长长的睫毛为他的眼睛投下一片阴影，那目光便柔和中透着宠溺。
隔着并不严密的衣领，精致漂亮的锁骨隐约可见。
莫名地，三七想起了刚刚做的那个荒唐旖旎的梦。
她轻咳一声掩饰内心的尴尬，挥了挥手驱散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故作洒脱道：
“你是妖族就更好了，总不能对着那小赤蛇见死不救吧？可怜见的，他还没化形呢，也不知是修为不够还是被施了禁咒。”
苍牙点点头，无可无不可：他并不在意一只小妖的死活，但既然三七不忍心，陪她走走也不是不可以。
但三七的下一句话让他瞬间变了脸色：
“我看你第一眼就猜到了，你是只白头翁鸟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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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白发是天生的，和原形无关。”
似是被三七漫无边际的猜测气到了，苍牙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二人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前面飘着一根黑色的羽毛。羽毛无风自动，为他们指引着方向。
三七时不时便用那双亮晶晶的双眼盯着苍牙，猜来猜去，却总是换来一句“不是”的回答。
但她一直都没有泄气，反而提醒苍牙：“嘘...别说话，我要自己猜。”
不得不说，三七这一路是有些兴奋的。
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她要干一件大事——去解救被抓住的妖族。这是件多么伟大的事情啊！从出发的路上，三七就已经为自己感到骄傲了。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苍牙——他竟然是妖欸！
是妖就好，妖族之间的交往不需要像人族那样复杂，不用考虑些有的没的。
仗着更深露重，四下无人，三七甚至大剌剌地将尾巴放了出来，随着她蹦蹦跳跳，尾巴尖一甩一甩的，有几次还不小心扫到了苍牙的下巴。
“你数数看，我尾巴上有七条花纹哦。”三七从初见便很喜欢这个漂亮的男人，现在更喜欢这只漂亮的男妖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多介绍一下自己：
“我的额头上有三条竖纹，你看你看。”
说话间青烟散过，一只狸花猫跳上苍牙的肩头，用鼻尖友好地碰了碰苍牙高挺的鼻梁，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只在心上留下一圈儿一圈儿的涟漪：
“所以我叫三七！”
不管三七说什么，苍牙都是带着宠溺的笑容，一双深邃如泉的眼睛在月光下染上一抹名叫**的红。
一路上吵吵闹闹的，终于来到渡鸦羽指引的终点。
“奇怪，那太守不把小红关在官府里，却收到了自己的私宅？”
三七藏在树上，看着太守府高高的朱漆大门和一波又一波守卫巡逻的护院，心下泛起了思量。
“小红？”苍牙的声音中带着疑惑。
“对呀，我给小赤蛇起的名字，好听吧？有了名字就是朋友，该帮的就要帮！”
三七拍了拍苍牙的肩膀，一副“咱俩哥俩好”的架势。
虽然被看出了女身，但是妖族在男女大防之上一向没有礼法约束，是以二人都不觉得之前同床共枕的经历有何不妥——甚至于三七而言，她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这一路上反而更加自在，与苍牙的肢体接触也变得更多了。
苍牙对此不置可否，只是一手轻柔环过女子细腰，脚上微微使力，很快就避过耳目，带着三七落在太守偏院的一座房前。
修长的指尖滑过女子平坦的小腹，温暖隔着轻柔的衣服布料透出，让他的指尖一烫。右手下意识收紧，在衣服上按下一朵朵褶皱。
“哎呀，好痒！”
少女说话带着气音，向后退了几步，却并未生气，只是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嗔怪道：“怎么摸人家小肚子？”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手指上的温度随风而散，苍牙的声音有些沙哑。
偏院没有点灯，看似空无一人，但三七的听力极其敏锐，耳朵微动，捕捉到了房间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这声音...有些耳熟？
三七将灵力聚在双目，原本琥珀色的眼睛登时泛起蓝色微光，那木制的房门便如同虚设。
房间内，一名男子姿容清冷，眼神淡漠薄情，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与野心——正是三皇子祁璟殊。他穿着一身月白长袍，却全无白日里的平易近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在他对面，一壮汉单膝跪地，双手向前，从祁璟殊手中接过一张黄符。壮汉背影有些眼熟，似乎十分激动，一面沉声保证，一面将黄符塞进嘴中吞下。
大汉虽刻意压低了嗓音，但说的话却被外面两位听得一清二楚：
“谢三皇子隆恩，哈千里定为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是客栈里碰到的那位宽鼻阔唇、脑袋溜圆的大嗓门！
二人脚边躺着一条虚弱至极的赤色巨蛇——可不就是小红。
只是不知这二人深夜见面，为何偏偏选在了关押小红的房间？
三七心下暗道不好，身法一动便要凭借灵力在他俩眼皮子底下救蛇。
哪知刚破开房门，踏入三皇子身前十步内的距离，便觉得周身灵气滞涩，使不上半分力气。
不仅如此，三皇子身后那条金龙虚影刹那间暴涨，压得三七几乎维持不住人形。
自称哈千里的大汉一甩头，有什么细长、黏湿的东西直奔三七面门。而受三皇子身上龙气压制，三七根本躲闪不及。
更糟糕的是，似乎因她在皇子身边施展妖术而引发了天谴，空中乌云密布，轰隆隆的雷声发出不祥的警告，呼吸之间就要劈在她身上。
一眨眼的功夫，竟已是前后逢敌。
三七暗恨自己莽撞。正当她以为今日自己不死也要重伤之时，却有一个带着冷冽气息的怀抱将她拥住，黑沉如墨的阴森气息扑面而来，瞬间腐蚀掉哈十一进攻的武器。
这感觉莫名熟悉......
苍牙将三七紧紧护在怀里，空中电闪雷鸣，三道天雷直接劈在他背上。
“三七，别看。”苍牙掰过三七的头，按在胸前。
但三七还是看到了——在被苍牙护住的一瞬，哈十一撤回的武器直奔赤蛇七寸之处，“扑哧”一声挖出一粒火红妖丹。
一卷一收，妖丹便被送到了哈十一嘴里。
赤蛇的身躯只剩一层灰暗蛇皮，不再有半点生机。
原来那哈十一...是蟾蜍妖啊......
苍牙化作一团黑气带着三七瞬移至城外树林，这才重新化为人形。他的背上有三道天雷劈出的狰狞伤口，却没有流血，而是向外散发着墨色的魔气。
三七这才意识到那股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
苍牙迎上三七带着诧异的眼神，弓着背，垂下头，让自己和三七视线相平。
“你刚刚猜了这么久，都猜不对。”
“是魔。”男子凑近她的耳边，微凉的呼吸又带来阵阵痒意。三七听见他含笑的喃喃：
“我是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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