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的,三七肿着嘴唇,恶狠狠地瞪着对面泰然自若的苍牙。她含着筷子头,也不吃饭,只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对面的苍牙仍穿着暗红色的长袍,上面还绣了精美的缠花暗纹,看着十分眼熟。
那双好看的凤目眼含春水,潋滟波光里是藏不住的爱意。象牙白的筷子轻轻夹起一小块炸糕,放在三七面前的碗里。
“怎么不吃?”少年清越的嗓音响起,还含着笑意,似乎很喜欢三七气鼓鼓的样子。
这种情况下,谁要是信了他如眼神般清澈单纯,那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你说清楚,我嘴唇怎么回事?”三七看也不看面前的炸糕,没好气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本就不点而红的樱唇微微肿起,透着湿润的光泽,苍牙想起昨晚这双唇的味道,咽了口口水:
“怎么弄的?是不是昨晚吃太多肉,上火了?”
声线依旧单纯,隐约有难以察觉的一丝沙哑。
“放屁!我昨晚就没吃几口肉!”三七被对面男人不要脸皮的样子气坏了,直接撂了筷子,用手拿起炸糕塞进嘴里...唔,刚出炉的?
苍牙失笑,讨好地乘了一碗清粥,又把许多盐渍的小菜和肉摆在三七面前:
“多吃点清淡的。”
......
三七终于忍不住了,右手灵力涌动,虚虚在唇边滑过,原本红肿的嘴唇立刻恢复如初。
随着三七的动作,门口法阵牵动的风铃感知到房内有灵力的波动,顿时叮铃铃作响——这房间果然能监视我是否使用灵力。
按下心头思量,三七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炸糕。
苍牙没阻止三七使用灵力治伤——若不是昨夜走得匆忙,他自己便会帮三七消肿。但看着那双恢复如初的唇瓣,他还是微微垂下眼,掩盖住一丝失落。
“喂,苍牙,这屋子太闷了,我想出去转转。”
吃完早饭,见苍牙又要离开,三七连忙拉住他的衣袖。
油乎乎的手小幅度地在衣袖上擦了擦,华贵的布料上就沾了一块又一块污渍。
“三七玩过这个吗?鲁班锁。”苍牙没回话,只是递过来一块奇怪的木头。
“别把我当小孩子,我不想玩玩具,只想出去逛逛。”三七不耐烦地挥开苍牙的手:
“你干嘛那么紧张?怕我跑了?”她故意问。
不是吧,巧取豪夺?难道是怕飞星仙子恢复前世记忆以后不愿意和他成亲?
强扭的瓜可不甜啊。
苍牙没说话,却握住了在他衣袖上作乱的小手,轻轻一个用力,女子便被他拉入了怀抱。
三七两只手都被牵住,被迫和苍牙靠得很近,脸埋在苍牙胸前,看不到他的眼神。
“嗯,怕姐姐不要我了。”
头顶传来苍牙闷闷的声音。
三七有些想叹气:你姐是真不要你了。我倒是想要你,为了我姐,也不能要。
*
但最后,苍牙还是答应三七,下午会带她去一个地方转转。
寝殿内已经一扫昨日的寂寥,多宝阁上摆满了玩器,书架上多了许多话本。三七穿着一条嫩黄色的衣裙,手里摆弄着苍牙塞给她的鲁班锁,眼神却一直看向自己的裙摆:
很奇怪的是,她昨晚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里只有她自己,躺在一片叶子上随波逐流,看着天上繁星点点,月色皎洁。
是的,皎洁的月色——不是危险又邪性的血月,而是洒着清辉的明月,颜色不如炸糕金黄,是一种淡淡的、温柔的、包容万物的明亮。
月亮身边是无数微小的星辰,闪烁着自己的光辉。万物一片静谧,沐浴在这样清凉如水的月光里,心情也变得平和起来。
这就是几百年前的月亮吗?
为什么月亮如今是现在的样子呢?
三七突然想到,不管是飞星仙子,还是苍牙,亦或是羲和神君,他们都是见过三百年前的月亮的。
老松头说,三百年前,没有血月。
他不知道血月是为何出现,只知道自从血月升起后,人世间的星象就乱了。虽然人族的天下仍旧风调雨顺,但是妖族却愈发壮大,魔族也逐渐繁衍昌盛。
要知道,在三百年前,不管是魔族还是妖族,甚至就连修炼的人族,都是很难生育的。
可这三百年来,新生的妖魔扎堆儿一般,似乎终于放开了什么禁制,万物都容易悟得天道、修炼成仙了。
若是以往,似三七她们这种普通猫妖,哪里来的这么好的机缘,齐刷刷一窝生了灵智呢?
三七想不明白,但她本能地认为,血月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直到房门被人敲响,三七终于甩了甩脑袋,从一片混沌的思绪中清醒:
管他什么血月不血月的,救姐姐要紧。
三七自己是不喜欢被强迫的,甚至有点子逆反——你越让她干嘛,她就越不想干,不爱修炼也有大姐念叨太过的原因。如今她被苍牙软禁,本来心气儿就不顺,再联想飞星仙子看上去挺孤傲,应该不会给苍牙太好的脸色
——她稍微气一气,应该问题不大吧?
少女穿着嫩黄长裙,大摇大摆地叉着腰走到门口,一脚踹开了房门:
“干嘛?!”
声音里全是不耐烦,眼角眉梢也带着怒意,三七保持着这样一个单脚踹门的姿势,和门外穿着墨绿长衫的白胡子老头面面相觑......
嗯......尊老爱幼大姐还是教过的。
“老人家,不好意思,您找我有事?”
那老头佝偻着妖,面色颇为不善地觑了三七一眼,单手捋着嘴边两条长长的胡须,不请自入,竟是十分自来熟地走了进来,还大剌剌地坐在了椅子上。
好在三七是妖族,并无太多繁文缛节。只是哪怕是妖族,自己的领地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三七忍了忍,告诉自己算了,这毕竟是在别人家里。
她好脾气地坐在老头儿对面,笑嘻嘻地问:
“老人家,怎么称呼呀?”
“哼!”这老头怕是得了什么毛病,说话之前都要先冷哼一声:
“你个黄毛丫头当真聒噪,性子还急,就不能等老朽喘口气再问?叫我魔乌大人就好。”
“魔乌...大人?”
三七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又上下打量了老头儿一眼:
墨绿外衫,老态龙钟,腰背佝偻,坐下时那根本就偏长的脖子还要抻长了向前倾,绿豆般的小眼睛转了一转,又故弄玄虚地闭目养神。
风铃声响,三七将灵力汇聚在双眼——虽这魔乌大人比她修为要高上几个境界,但她还是能从对方背上看到隐隐约约的、龟壳的形状。
这魔乌大人竟然是个乌龟精?
“什么乌龟精!叫魔乌大人!不像话,越来越不像话!本以为你转世以后能讨喜些,没想到却是愈发刁钻......”
老头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看向三七的目光颇为不善。
三七却敏锐捕捉到他话里的信息:这乌龟精见过飞星仙子?
看来,又是一个“旧人”。
既然是旧人,还是个老人,三七脾气便好了些:
“好啦好啦,魔乌大人,别气了,再气眼睛都气大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魔乌按照惯例先轻哼一声,这才开了尊口:
“把手伸出来,老夫给你把个脉。”
三七在人间也是见过赤脚郎中的,知道把脉是怎么一回事,便乖巧地将右手搭在桌子上。
魔乌伸出两根干枯的手指,指尖还弥漫着阴森的魔气,吓得三七一激灵,虽知道这里是未央宫,魔乌应该不敢对她动手,但是身体比脑子反应快,还是将手收了回去。
“你...你不是妖吗?怎么还能用魔气?”三七惊讶道。
“哼,妖也能入魔,人也能入魔,我怎么就不能入魔了呢?”说完,那双绿豆般的小眼睛又活泛起来:
“小姑娘,我看你如今修为也不高。老夫和你说啊,这个入魔要趁早,越早入魔越少受罪,你要不要转成魔修呀?”
“你看看,你若转了魔修,再和永夜成婚,你二人双修,修为定能双双暴涨。到时候杀去九重天,整个天下都是你们的,多痛快!”
三七:你们魔域所图这么大吗?
她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她脑子坏掉了要和天道作对?和神君过不去?
老松头说了,魔族修炼过于放纵**,有违天理,总有一天要被天道铲除的。
见三七摇头摇得坚决,那魔乌不知为何面色冷了下来,也不再说话了,只是指了指桌角,示意三七把手腕放上去。
三七慢吞吞照做,他也不给三七好脸色,一缕魔气深入三七经脉一圈儿,然后念念有词了些什么,竟起身就走,一句话也不打算说了。
“哎?你还没告诉我你刚刚都看了些什么呢?!”三七对着魔乌背影大喊。
老头背虽佝偻,腿脚却快,一会儿功夫就不见踪迹了。
“这老乌龟,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平白碰了一鼻子灰,三七心下也是愤愤:大不了晚点儿问问苍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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