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此去定要平安归来，我等你回来。”
卫槐瑾轻声细语，鼻头酸酸的，就连声音中都带着一丝哽咽，还有努力保持的镇定，可惜他的表面功夫即使再厉害也无法瞒过在一起生活已久的沈长安。
沈长安就只当他是害怕自己无法生还，再也回不来了，也就故作轻松道：“我的卫小将军，你都去了这么多边疆，打了那么多场胜仗，已立下赫赫战功，如今我不过是去一趟洛辽河罢了，而且我的武功你是知道的，不用担心我。”
说不难过是假的，自己在京都被养得很好，但此次陛下要求国公府小侯爷随父出征，打的不过就是让沈家儿郎死在战场的主意罢了。
镇国公、镇国将军现在就连随便捡回来的一个人都已是三品福胜将军了，怎么能不令人忌惮？国公府就只有这么一位嫡子，连半个千金都没有，而镇国将军又是武将，讲究的就是那一夫一妻足矣，就更别说什么庶子了，只要沈家后继无人，高堂也就能放心了。
卫槐瑾沉默了半晌，终于轻声应了句“好”。
“长安……”
“阿瑾，此次洛辽河一战只要小心些就行了，我会安然无恙的回来的。”
两人都不是磨蹭的人，可卫槐瑾离别的话到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反而还要被他安慰。
卫槐瑾轻轻拿了旁边的剪子，看着坐在秋千上的某人，难得有惜别之心，沈长安轻笑，问道：“槐瑾，你拿剪子做甚？”
卫槐瑾蹲在他的面前，随手拨过他胸前的一缕头发，与自己的一缕发丝纠缠在一起，打成了一个结。他抬头小心翼翼的问道：“长安，这缕头发送我可好？”
这是沈长安第一次看他红了眼的样子，看着他发颤的手和小心翼翼的神情，沈长安除了觉得心疼以外还有些新奇。
“好啊，不过……”沈长安在脑中思考了一下，”我沈愿舒怎么说也是玉叶金柯的，今日你取我一缕青丝，来日你就要还我等值的东西，还要吗？”
“要！”江遂的斩钉截铁的说，眼泪要掉不掉的，眸中却是无比认真，他很讨厌鼻腔传来的这种酸楚。“一世白头，算吗？”
“好啊，一言为定！”沈长安很受用他这样，一边看着心疼一边又想着要是能多看看他这么别扭的样子也不错。“记住你说的，你今日取我一缕青丝，来日就要还我一世白头！”
“小侯爷许我一世白头，不许反悔，至少，至少三年之内不能找别人。”
“胡说什么呢？你肯定是我此生唯一的知己。”
沈长安说：“不许后悔。”
知己……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怎么说也该懂了，偏偏就是沈长安，啥也不懂，对于感情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恨自己怎么就说不出来那句：我爱你，想同你相守一生。
卫槐瑾忍下心中酸楚，偏过头去，不愿在他面前落泪，这么狼狈的样子自私的不想让他多看，江遂毫不犹豫的剪下了两缕打了结的头发 ，放进了护身符里面。
这个护身符是早些时候他缠着沈长安去灵玄寺求来的，两个少年之间的爱意泛滥，他就是沈长安内心深处不可控，只能放任生长的情愫。
“好，不后悔。”
卫槐瑾起身绕到他的身后，摸了摸他的头。
沈长安也嘴角上扬，安静的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那人静静地坐在那里，皮肤白皙如雪，
他身披一袭鲜红的战袍，衣襟和袖边精心点缀着金线绣制的威武麒麟图案，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翡翠的黑色腰带，宽大而醒目，更显得他的腰细而紧实，上面还挂着几串精致的铜钱和小刀等挂饰，随着风吹过而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卫槐瑾问道：“长安，我们会很快见面，对吗？”
沈长安抿唇一笑，答了声是，“那你可要好好等着我，等风过垂柳时，我们会再见的。”
他喃喃着“等风过垂柳时，我们会再见的”卫槐瑾将他的墨发都顺道了另一边，眼泪砸到了他的玉肩上。
“那你等我好不好？你答应我好好生活、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可以吗？”他的声音颤着，止不住的悲伤蔓延。
沈长安感受到肩上的温度，立马就慌乱了。想要转身，又被那人一手摁着肩膀，一手蒙住了眼睛。
沈长安瞬间急了，但是一时之间又挣脱不开。
“回答我。”
沈长安只觉得再不回头他就抓不住这个人了，再也抓不住……
他想做什么？
我能拦得住吗？
“回到我！”卫槐瑾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他需要这个答案，迫切需要。
“好，我答应你。”
沈长安还在挣扎着，或许是因为心中太慌乱才一直没挣开，不然他一个习武之人怎么可能会挣不开。
卫槐瑾卸了力，道：“沈愿舒，你说，你会好好照顾好自己，不让国公府在你府在你手中没落。”
沈长安也察觉到了什么，他感受到肩上和眼睛上的力被卸了就立刻转头了，他看着卫槐瑾在笑，是那种释然的笑，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心中不安。
沈长安道：“你什么意思？”
“长安，等我北踏倭寇凯旋归来之时，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卫槐瑾一个手刀劈了下去，把人打横抱起，带到了屋里。
好好睡一觉吧，我的长安。
世人都在求长安，而我的长安就在身边。
何其有幸，何其不甘。
人就是这样，即使拥有，但仍嫌不够，总是想要再多一点，哪怕就一点。
卫槐瑾把他抱回了房间，轻轻的放在床榻上，就像对待一个绝世珍宝一样，给他盖上被子，掖好被角。
他看着沈长安颈上的那抹红，满是心疼。他走到靠窗的墙角打开平日里放跌打瞬伤的木箱子，拿出一个瓷白的小瓶，揭开盖子，用指腹在里面的药膏上打着圈，然后轻柔的涂抹到他颈部那片红痕。
不久，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幻想，脑海中的画面应声破碎。
“小侯爷，该走了，大将军在外面等着你呢？”
卫槐瑾开了门时已是一身战袍，来人是无忌，他看着来开门的人好奇、疑惑涌上心头，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可惜啥也没看到就被卫槐瑾关了门，“无忌叔，走吧。他睡下了，我去见统帅。”
无忌也是有过年少的时候七七八八也能猜到个大概，就是不知道他打算怎么说服统帅，无忌轻轻点了点头，带他去见了沈郅。
沈郅在树下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人，语气算不得好：“卫槐瑾，你来做什么？长安呢？”
卫槐瑾一下子跪了下来，沈郅眼中的震惊溢于言表，吓得伸手就想去扶，但那人不愿起来，没什么反应，好像自己目的没达到就不会起来。
一众士兵们都被他突然搞的这出吸引了目光，一时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沈郅也想知道这位少年将军要干什么。
卫槐瑾行了个跪拜礼，道：“我今日拜您为义父吧？”
“你这是做什么？长安呢？”沈郅没想到他整这出就说出了这种话，连忙又去扶人。
“他被我打晕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的。”沈郅听到这，伸出去的手停在了空中，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他索性收回了手，直接了当的问道：“你想做什么？直说吧？”
卫槐瑾再次拜了下去，答道：“陛下下旨要镇国将军的孩子随父出征，而我自小被长安看中带回来这么久也算是养在您和夫人膝下，这在京都也不是什么秘密，就连陛下的生辰宴我也都去得，如今我愿拜您为义父，随您镇杀北方蛮夷。”
卫怀瑾这话说的急切又真诚，沈郅心中是有私心，这次洛辽河一站风险太大，他没有十全的把握保证沈长安的安全，即使知道他武功不凡，但另一边他又不愿按照卫槐瑾说的，若是回来了长安怕是会恨他……或许也会恨卫槐瑾，刚开始知道卫槐瑾对长安抱了那种心思的时确实是无法接受，但毕竟也是看着长大的也无法见他置身险地，沈郅思索了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保持沉默。
沈郅不说话，卫槐瑾又再次拜了下去，然后自顾自的起身，“三拜已过，孩儿拜见父亲”卫槐瑾见他还是不说话，又继续道：“您就这么一个孩子，或者说，镇国将军就这么一个孩子。”
其实也不是的，镇国公府还有一个孩子叫沈昊，算是他的堂兄，只不过老夫人生下他的父亲后，他父亲犯了大错被逐出国公府时带走了他。
“陛下要的不过是一位镇国将军的孩子罢了，是我还是他又有什么所谓呢？而且这次陛下要长安去洛辽河参与这场战争，想必是报了让他有去无回的心思，这会儿长安要去洛辽河的消息旦国人估计早就知道了，包括他的身份、地位。陛下若是把长安的消息散发出去，他还能活着回来吗？更何况他之前没去过战场不知道战场的残酷。”
沈郅现在才开始打量着眼前人，眼眶通红，眼角干燥，看起来十分疲惫，明显哭过。
是啊，他就这么一个孩子。
良久，沈郅总于开口，道：“槐瑾，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但这是欺君之罪！”
“欺君又如何？国公府这些年来立的战功不少，只需要对外宣称他生了重病由国公府的大公子顶上，就算陛下要动国公府也得掂量掂量轻重。”
他叹了口气，似是妥协又似愧疚，他的眼里包含了太多不难读懂的情绪，但是都不是正面的。“走吧，这种损招也就你能想的出来。”
无忌和御恒带头笑了起来，“那可不行，这次若是还能回来，我就带着槐瑾这孩子来国公府提亲，你可不许不应昂！”
众将士笑着打趣道：“是啊，男子又如何？两位少年将军最是相配了。”
沈郅看这气氛都到这了，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口问道：“长安知道你对他有这种感情吗？”
卫槐瑾笑了笑，摸了摸耳朵说：“我没跟他说过，我只是希望他好，若是以后真有机会那我也会竭尽所能争取，我可不会放过他。”
其实在沈郅察觉到卫槐瑾对自己儿子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想了很多很多，一直接受不了，但是他现在好像有了自己的答案。
只要长安余生顺遂就好，其他的也没什么，子嗣……算了。
无忌摇了摇头说：“可惜愿舒这小子是块木头，不然……”
“是块千年铁树，等此战回来也该开花了。”
沈郅也跟着笑了起来，“这还说不准是谁娶谁呢？”
卫槐瑾瞬间喜上眉梢，理了理衣襟看着沈郅，小心翼翼的问道：“您同意了？”
沈郅看着他这个仿佛你说同意就要得寸进尺的样子，道：“唉，你这个臭小子，搞这出就想骗走了我儿子啊？”
“长安不懂这些，等此次回来你自个去问问他愿不愿意吧。”
“父亲”
沈郅试探着问到：“若是他不愿，你当如何？”
“我会待他如初，守护他一生。”
“好了，走吧走吧，该启程了。”
沈长安怎么也没想到他最近这么规矩是在想这出。他忘了，他的少年将军总是这样，绝世无双、自由的像一阵风，好像只要他想，谁也留不住。
沈长安醒时一切已成定局，再一次听到他们的消息是两个月后。
探子来报：洛辽河传来大将军和卫统帅的死讯。
“什么？”沈长安不敢相信，感觉世界瞬间变得喧嚣起来，他听不进其他任何话。这句话在他脑子里炸开，只留下白茫茫的一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嘴唇张了又张，缓缓吐出一句：“我要去找他，我要去见他们。”
现在陛下知道了这件事虽然没说什么，但心照不宣的都知道现在高堂还在气头中呢。
季白和楚仁听说他的话急冲冲的赶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这时他已经和城门的士兵对峙了。
那几个士兵见来人是他，两边的士兵长枪交叉，为首的那个道：“小侯爷请回，陛下有令，你不得离开京都。”
可惜此时的沈长安双眼猩红，说是疯狂也没错处，不是那个温润细心，体谅他人的世家典范了。他拔出了佩剑，指着士兵。
“你们尽管试试！本侯要走，你们谁能拦得住？”
士兵们看到他拔剑也是慌了，不自觉收紧手中的武器，毕竟江湖榜第一的弟子谁不怕？即使这样为首的那个还是梗着脖子道：“我们自然拦不住小侯爷，但是您这是要违抗圣令吗？”
沈长安很自然的点了点头，“让开！本侯不想伤你们。”
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知道沈长安的实力，若是真的动手，他们根本无力阻拦。但皇命难违，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小侯爷，请您三思。” 为首的士兵再次劝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但更多的是坚定。
沈长安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些士兵也是忠于职守，但他的心已经飞向了远方的战场，飞向了父亲和卫槐瑾的身边。他不能在这里耽搁，他要去确认，要去亲眼看到真相，不然他绝不信。
沈长安见他们不让也就不和他们废话了，他拔剑只身闯了出去了，沈长安一袭红衣，策马而去。那些个士兵都倒在地上。
沈长安动手时避开了要害，所以只是看着伤的重，其实没多大点事。
他一路策马疾驰，尚未到达洛辽河便遇到了九安军和福胜军的浩荡队伍。见到他们，沈长安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在，那父亲和槐瑾怎么可能……想必也不过是探子误传了。
“无忌叔我父帅和槐瑾呢？”
这句话问出去才发现整支队伍都萎靡不振的，包括无忌叔和……福胜军。
“……”死一般的寂静，他看着沉默的众人，他心中也没底，缓了缓，他吃了一颗黑色的，像是药丸的东西，空气安静了会儿，他大声喊了一句“九安军听令！”
众将士的声音如同雷霆滚动，响彻云霄，他们齐声高呼：“末将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支队伍是要传给他的，九安军不属于朝廷管辖，是单属于沈郅一人的私军。如果沈郅遭遇不测，这支队伍大可以自立家门。所以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没底，无忌走到了他面前，行了个军礼，道：“小侯爷有何吩咐？”
这里我的想法是两个少年心中都有对方，但是槐瑾就是那种热烈的爱意，怎么说呢，就是很爱很爱但是说不出口，就一直只能是好友、知己。然后我们长安呢就是那种情窦初开的样子，他就没有往爱情这方面想过，但他心中也是爱的。在这个时间段长安就属于那种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年少爱意，他也分不清自己对于槐瑾的感情。（谢谢观看哦！第一次写小说唉，多多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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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小侯爷许我一世白头，不许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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