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看季丫头莫不是忘记今日要拜祖,”季骓双手插在广阔的袖口里,面色有些不满的说道。
“三叔,按照祖训第二日见宗族的事情,可不能被她们二房坏这规矩,”说话的是季氏的长房的嫡子,正是那日在季府拉皮条的季垣。
往日里他总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季氏的各大掌柜谁见都喊他一句“少当家”,按辈分来季棠也得喊他声堂哥,这使季垣架子摆得十足,见谁都说一句自己是季氏的少当家,他这到哪里都要摆上大场面。
翟奕坐在马车里,揭开窗布偷偷往外瞧着,看到贤胜阁的书斋开门,心里当时就想去逛逛,奈何旁边坐着季棠,便只好把这个想法压不提,等什么时候寻了空,自己悄悄再来贤胜阁逛逛。
马车一路轱辘轱辘的转动,转过几道街,稳稳地停在季氏宗堂门前,翟奕先下马车立在马车一侧。
季骓看到有人先下马车,看他那一身穿着的模样,应该就是刚入赘的穷书生,他连忙上前来招呼道:“哎呦,这莫不是季府的新姑爷啊。”
翟奕赫然吓一跳,这人好生自来熟,他哪里见过这样的打招呼。
季棠从马车里下来朝着季骓施礼,向翟奕介绍说道:“这是三叔。”
翟奕双手作揖稍微拱了拱,如今自己是举人,遇到她的长辈作揖即可,礼貌地喊道:“见过三叔。”
“堂妹来了啊,”季垣也上前来打招呼。
季棠轻轻点点头并应喊季垣,只是轻声朝翟奕说道:“我们先进去祭祖,过后我会带你认识各位长辈。”
翟奕自然都听季棠的安排,应道:“嗯,我都听你的。”
翟奕跟着季棠两人进入宗堂的正厅,里间供奉的是季氏故去的考妣先祖,他们的牌位安放在神台之上,依次列位,香炉里燃着清香,烟雾袅袅而上。
小厮们鱼贯上前摆好贡品,便快速退将出去。
翟奕先上前拿起桌上的几柱清香点燃,将三柱香先递送给季棠,自己学着季棠的动作,恭敬地捏在指尖,面朝着上首先祖,屈腰将香抵在额前朝着先祖一拜,将手中清香逐一稳稳安插在香炉中,夫妻两人各自跪在身前的蒲团上,恭敬地朝着先祖三拜叩首。
季府的宗堂里,翟奕趁着刚刚插香的空荡仔细观察过,这里并无季棠阿娘的牌位,听季老爷说夫人在生季棠的时候便去世了,想来季棠从小到大也很是孤独。
翟奕暗自记在心里,这会不会与季老爷说的谶语有关,难道是有什么不能被季棠知晓的秘密吗?
两人拜过先祖,翟奕先站起身来扶住正在起身的季棠,今日在外人面前,她要演好自己的角色,季棠便带着翟奕去认宗族的众人,翟奕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一侧,只等季棠逐一介绍,翟奕就拱手作揖朝人喊辈分见礼。
堂中有位老者坐在上首的木椅上,季棠带着翟奕朝着季筠盈盈行礼,为翟奕细声介绍道:“这是长叔爷。”
翟奕貌似有点点印象,这个老人家好像之前在季府见过,朝着季筠弯腰抱拳说道:“晚辈翟奕见过叔爷。”
“嗯,”季筠满意地点点头,他捻着胡须打量瞧着翟奕,这小子和棠儿说起来也算误打误撞的缘分,但愿这小两口能够夫妻和睦,彼此相扶。
一群人见下来,翟奕喊得口干舌燥,这个是叔,那个是伯,这个是堂哥,堂妹,说起来,其他季府各房的子女都不少,季棠却一个兄弟姊妹都没有。
等到见完季府的宗亲们,已经到快要用膳的时候。
翟奕刚来与季府的各位宗伯、堂哥、堂弟不得不交谈几句,总觉得他们话里话外,他们想从自己这里知晓自己是怎么入赘娶到季棠,估计是想借此事以奚落自己一顿,不然就是向她打听问今后季棠想要做些什么,翟奕见他们没谁真心实意和自己说话,面上也只是一味应诺,回说自己不知道。
快到午间,宗亲们聚集在厅堂用饭,翟奕季棠夫妻两人刚落坐。
季垣就开口说道:“堂妹啊,你们新婚,当哥哥的我没什么送的,就送你们一座观音像吧。”
他说着让人捧着份礼盒来,打开礼盒里面有座白玉雕刻的观音像。
翟奕听着这话分外这刺耳,心说你一个大男人,前日新婚贺礼你不送,现在这时候要送观音像,这不是讽刺是什么,存心要在今日来膈应人,季垣整个人看着都格外的碍眼。
季骓闻言也在一旁帮腔道:“这可是好玉石啊,你看看上面没有一点杂质。”
季骓说着让人捧着条缝制的百子被,脸色谄媚向献宝一样递送到翟奕面前说道:“季棠啊,你三婶还专门给你做床百子被,来来,快把东西都收下。”
季棠心里明镜如斯,脸色神色如常让玉汝收下这些东西,笑着说道:“多谢三叔和堂哥。”
翟奕读过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今日才算是明白万圣先师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来他老人家说的没错,有的人所作所为,真的是让人不厌恶都不行,谄媚的神色,话里话外的攀附,直让人倒胃口。
翟奕巴不得吃过饭赶紧就离开,懒得和他们一群人虚与委蛇,简直是浪费时间,这一顿饭吃得表面笑容一片,实则夫妻二人很是不快,翟奕想着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便朝着季棠说道:“季棠,我们回去吧,爹还有事情找我们呢。”
季棠知晓翟奕在这里很不自在,见她不喜欢和这群人打交道,早些时候爹早就先已经出府,根本没有说过要见小两口的事。
季棠明白翟奕的心思,便朝着众人说道:“诸位叔婶,府里还有事情,请恕我们先走一步。”
“这么早就要走啊,”季骓的媳妇上前来拉着季棠的手,面色虚伪地说道,“以后你得空到三叔家,要常来坐坐啊,”
“季棠,我们走吧。”
翟奕看着这三叔媳妇也很是烦躁,便催促着季棠回府,自己先是朝着长叔爷季筠拱手说道:“叔爷,下回再来拜访你,今日还有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季筠略微点点头,经过今日的仔细观看,这小子虽然有些羸弱,整体看下来还是稍微有点苗苗,将来这小子要是有能力能够在朝某个一官半职,对季府的生意确有莫大帮助。
季府宗亲的女眷们纷纷出来送季棠,季垣站在角落处看到自家夫人也跟着去送二房,冷眼瞧着朝两人离去的方向,愤愤啐出一口唾沫,一脸憎弃的吐在地上:“什么玩意,还真把自己当季府当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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