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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该如此

北疆的冬日极冷,风吹到脸上像是刀割,衣服上哗哗抖落的像盐粒,阳光一照人似乎都飘着白烟,天和大地连成一片白茫。

京都与北疆不同,京都的雪还在空中就化成水,像是下了一场冬雨,衣裳带着湿气重重压在身上,冷气往皮肉里钻。

有客人掀开厚重的门帘,风携着零星的雪花透过那丝缝隙涌进大堂。

卫昭坐在桌前,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向门外纵横的街道和络绎不绝的人群有些出神。

她与这场雪一起在昨日夜间抵达广阳城。

离开宿因寺的那一日便有一驾马车从宿因寺出发往京都方向而去,孤山山脚下更是有三名身材较为矮小的男子骑马与她一同出发,路上又陆续走了不同岔路分散开。

从青阳到京都这一路上卫昭能感觉到有人一直在自己身后,卫昭几次故意露出破绽,但是那人并无恶意。

她知道,这里面有沈沉舟的安排。

他怕幕后之人直接对她下手,于是做了诸多安排保她安全出青阳,一路的驿站和吃住安排能第一时间掌握她的行踪,却不会让她觉得冒犯。

卫昭几次试探发觉对方并无杀意后,便没有再藏匿行踪,坦然的接受了这份好意。她希望自己消息传回青阳时,能让他们觉得苦心未曾白费。

桌上阳春面蒸腾的热气模糊了面容,氤氲的雾气中,她恍惚想起前世。

没有快马,没有银钱,一路风餐露宿,赶在册封仪式前才到侯府,看门小厮见她那满是污垢的衣裳以为是哪里的乞丐捡了张请柬,卫昭就在众目睽睽下被推搡着驱赶。

是谢澜峥的母亲认出了她,不顾往来宾客异样的目光握住了她满是缰绳磨出血痕与脏污的手,十分欣喜地对着站在马车旁清点贺礼的谢澜峥喊了一声:“快来,真是阿昭。”

这一世,卫昭早到了两日,路途无波无澜,连吃住都被打点的极为妥帖,她甚至有时间梳洗一番再好好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再不复前世狼狈模样。

马背上利刀一般的寒风吹了二十日,这二十日的颠簸也让卫昭彻底清醒。

她已然重活一世,那便重新活过。

既然谢澜峥提前布局又加以试探,那她便坦然来赴京都这场鸿门盛宴,或许,还能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卫昭胡乱几口将桌上快要凉透的面吃完,问客栈小二借了把伞往内城走去。

京都繁华异常,卫昭步伐缓慢,耳朵和眼睛却一瞬不停地留意着周遭。

城墙上那道裂痕好像更长了一点,今年的工匠也是用河泥草草将那个狗洞糊上。

这里的每一条街巷,她都记得无比清楚,这偌大的广阳城好似从未变过。她十二岁离京那年这样,她二十三岁死前也是这样。

拿着糖人嬉笑追逐的孩童撞到卫昭腿上,卫昭后背紧绷,未握伞柄的手一下摸向剑柄。

奶声奶气的抱歉声响起,卫昭呆愣愣地看着带着欢笑声又玩闹着远去的孩子们,好似恍惚想起年幼时的自己,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胀。

京都冬日颇为潮湿,即便撑着伞,走到宣武门时衣裳已经沉沉压在身上,冷飕飕的令人十分难受,卫昭仿若未觉,站在谢府的牌匾下有些出神。

牌匾之上烫金的谢字在雨中显得几分暗淡,卫昭恍惚间看到谢澜峥站在桌边写下他的名字,然后把笔塞到她手中,站在一边盯着她一遍遍临摹。

那时他与她,也有着几分举案齐眉的样子。

有雪花落在撑伞的手上,化成水流过指节的冻疮,传到心底有些疼还带着丝丝的痒。

她从未恨过谢澜峥。

前世她借闪电余光看清了箭尾上的端亲王府徽记,便将一切串联了起来。

那几年时间里她暗中探查父亲兵败真相,眼见所有线索指向父亲死后接管兵权的端亲王。而当时圣上病重,她的线人又发觉端亲王带兵秘密回京。

谢澜峥早早便站在端亲王身后,而他的妻子却试图以勾结外族冤死镇北将军、而今又无诏归京之事求皇帝诛杀端亲王平反、平叛。

占了丞相府少夫人的头衔却站在了丞相府的对立面,所以她的夫君毫不犹豫地将她射杀。

死卫昭一子,活谢府满门。

马蹄踏水的声音传来,车轮声紧跟而至,卫昭遥遥看了眼那在雨中骑马徐行的身影,几乎用尽全力才控制住心底扶摇而上的泪意。

还是会委屈,依旧有不甘……

之前一直观望卫昭却未做打扰的看门小厮在看到自家马车时也急走几步下台阶到了卫昭旁边。

“姑娘,您若是有事可到门房等通传,若是无事烦请让一让。”

谢府的小厮礼数极好,卫昭颔首道了句抱歉便退到了大门的石狮子处。

小厮没再说什么,小跑上台阶后又不住地打量起这有些奇怪的姑娘。

他是谢家家生子,自认为见多识广,只站在那里打眼一过他便知这姑娘家世不凡,被雨水打湿的冬衣愣是被通身的气度撑出几分缥缈的仙气。

粗布麻衣与她周身气势实在不符,小厮本以为她也是近日贪墨案中被查抄的涉事官员家来求情的小姐。丞相叮嘱过,此客不迎,但未至府门他也好不逐人,只等她上前再将人打发。

可那姑娘只站在雨里仰看着谢府的牌匾,毫无上前打扰的意思。府中主人回来她却退到一旁,这倒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谢澜峥隔着远远距离就看到了那撑伞的身影,他自幼习骑射,视力极佳,他甚至能看到那握伞的细瘦手指骨节上泛红的冻疮。

她好似又瘦了许多,本就不合身的冬衣裹着那瘦削的身躯显得越发宽大。

那身蓝色的破衣裳真难看,老气横秋的,像谁家粗实婆子。谢澜峥腹诽,握着缰绳的手愈发用力,骨节白了几分。

他看着那泛红的骨节,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夹紧马腹快行几步到赶车马夫老刘旁边,弯腰低声说了些什么,目光不动声色地看向卫昭方向。

看到卫昭后退的那几步,谢澜峥微微皱眉,呼吸有一瞬间的慌乱,可直到他翻身下马那人都没再动,只是站在那里看着他。

马车落后几步停下,小厮撑伞的撑伞、搬车凳的搬车凳,谢澜峥站在一旁撑伞迎母亲下车,余光瞥向脚步动了一动又缩回去的卫昭。

魏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车,见一边乖巧撑伞的谢澜峥怒目瞪了一眼,终归是带着心疼拿帕子为他擦了擦脸上雨水。

“自打你祖母要为你议亲以来多少日不见你踪影,前几日你祖母还因你偷跑多请了两趟大夫,别以为昨日跑到庄子上接我回府就能免罚。”

谢澜峥只笑着不说话,一手撑伞,一手拿着马鞭,略弯腰将就着魏夫人的身量,也替她挡下不少丝丝细雨。

魏夫人看着身侧妥帖细致的儿子,心下一片酸软,又漫出无尽的苦涩。

她多好的孩子,怎么偏偏就......

卫昭看着这位年近四十依旧貌美的贵妇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鼻尖已然泛酸。

那些年翻案两个字填满了她全部生活,在那些近乎痛到麻木的时光里,是婆母给了她片刻喘息。

这位贵妇人看到她便会眉眼弯弯,会放弃大家做派梗着脖子骂不让卫昭舞刀弄枪的丞相是老顽固,会在听说卫昭夜夜噩梦不得安眠后一步一叩为她求来平安符。

卫昭看着被簇拥得两人有些出神,直到车夫带着急促的勒马声将她惊醒,也将行至门头的几人目光引向门前石狮处。

车夫跳下车,绕到后面,他看了一眼已然褪色却十分干净的冬衣被泥水糊满衣摆,一抬眼看到那抿起的嘴唇,心下顿时忐忑,暗中懊恼自家高风霁月的公子怎么突然就非得让自己溅姑娘些泥。

卫昭低头看了一眼衣裳,心中暗叹刘叔还是爱走神。

看着手足无措的老刘扯出一抹笑,然后摇了摇头。

车夫被那一笑晃了眼,觉得自家公子二十三了还没成亲,许是被这抹颜色迷了眼,倒也情有可原。

停在一旁的马不耐地打了个响鼻,见她确无计较的意思车夫便急忙又赶车去后门。

卫昭抬头时正好看到门头处站立的几人,撞上了魏夫人那带着陌生与打量的目光,卫昭一下警觉。

不该是这样的眼神,也不该是这般的陌生。

卫昭目光掠过未曾看她的谢澜峥,手捏紧伞柄才控制住那些年翻转手腕射出袖箭的本能。

直到手指骨节白得与伞柄并无二致时,卫昭才整理好心情对着门头下一直看她的魏夫人微微颔首致意,面色如常地转身往回走去。

魏夫人见事已了,对着侍女念叨了一句:“好眼熟的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侍女思索一会,垂眸摇了摇头,“夫人,京都世家中未曾见过这位姑娘。”

谢澜峥抬手拦了下要往府里走的魏夫人,见魏夫人一脸疑惑轻咳一声道:“谢府的车马弄脏了人家的衣裳。”

魏夫人抬手拍了下拦着她的胳膊,带着几分嗔怪:“人家姑娘自己都不计较,你想干嘛?”

谢澜峥没再说话,将伞递给一旁的侍女,提着马鞭往内宅走去,不大的声音散在雨幕中。

“近日广阳多雨雪,这冬衣想来多日难干,雨天出行还不看路,这女子也该受几日寒。”

魏夫人皱了皱眉,转身看向那在雨中缓行的蓝衣女子,终归有些不忍,拍了拍扶着她的侍女手心。

“世间女子多艰难,想来送些银钱未必能免她风寒。书鸢你请她进府,再去库房为她挑两件合身的衣衫。”

侍女了然,行礼后拿着门房备好的油纸伞追了出去。

已经踏入庭院的谢澜峥,回头看了一眼追出去的侍女,紧捏着马鞭的手指稍微松了些力道,看了一眼满脸心疼的魏夫人勾了勾唇角,大步离开,消失在廊檐转角的背影莫名透出几分轻松。

魏夫人看着那道影子愈发疑惑,对着旁边的大丫鬟无奈笑了笑:“看来我是真上年纪了,记性越发差了。”

大丫鬟小心地将伞又往魏夫人头顶送了送,“京都女子不知凡几,待会夫人见了这位小娘子问一问,以夫人的记性定能想起来。”

“或许不是京都的小娘子…”

像是那位故人的孩子。

魏夫人看着那脚步轻快颇有些飘逸洒脱意味的背影眼里难掩失落,若是那个孩子还在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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