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足足筹备了一个月多,由于临帝的特别吩咐,整个宴会规格十分的隆重,与下个月帝王的春日宴相比,可谓是不遑多让了。
今日宫中聚集了各家氏族的重要角色,朝廷重臣的家眷们都纷纷出席,入目全是天潢贵胄,众人今日又重新认识到,即使当初临帝曾把盈月帝姬放逐到玄静山中两个月,但只要她归来,就还是当初那个尊贵无比深得君心的嫡帝姬,昭示着帝王对他这个女儿的宠爱只多不少。
亭璟园内开满了紫藤花,这是姜盈月在宫中最喜欢的地方,已被默认成第二个宇衡宫了,宴会还没开始,她就早先坐在园子里赏花了,打探过她习性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往这边来,此时贵女们纷纷向着她的位置靠拢,都在绞尽脑汁要和盈月帝姬攀谈几句。
姜盈月娴静的坐在主位上,她淡笑着应对来客,浑身充满了清冷淡漠的气质,加上天生娇柔绝美的五官,妆容端庄优雅,眉眼皎洁清澈,她的长相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尤其是今日盛装出现,往日里只显五分的容貌,此刻却格外耀眼,众人像是第一次见识到帝姬的美貌一般,看得都移不开眼,有的还大胆的一盯再盯。
三皇子姜苍宿此时从外面走来,边走边感叹:“看见今日这排场,方知五妹妹还是那个五妹妹,即使站不起来了,父皇还是最宠的。”
声音不大,但足够在场有灵力之人听清。
当然了,坐在主位上的姜盈月也能听到,见是姜苍宿,按照两人的关系,姜盈月也没打算给他留什么面子,立刻就怼回去:“我素来是知道你嘴巴里一向吐不出象牙来,没想到一段时日不见,快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针锋相对的皇子与帝女,旁人是不敢接话的,尤其这三皇子的母妃是苏氏一族的嫡女,开国三大世家之一,如今苏家家主是握有实权的太师。
一瞬下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一会在姜盈月身上,一会在姜苍宿身上。谁都得罪不了,唯有缄默。
姜苍宿阴着脸走近来,原本还惊艳于今日姜盈月的盛装打扮,在他印象中这五妹从前向来都是不爱打扮的,虽然貌美,可却没有今日给人一种盛世里需要被人娇惯的白莲花模样,对得起国色天香,他以前总觉得她白瞎了长这么一张脸,今日本想夸夸,可她这嘴真的是让人爱不起来,他咬着牙对姜盈月道,“你在说我是狗!”
姜盈月做了个举杯遥敬的动作,眉目看向姜苍宿时,他瞬间觉得什么白莲花!都是错觉!姜盈月根本就是一朵霸王花!
此刻她嘴角扬起的微笑十分讽刺,“这个时候你倒是不蠢了啊,真难得啊~”
从小到大姜苍宿都吵不过她,在座都是世家有头有脸的公子贵女,不欲被人看作笑话,他入座后,才开始挑姜盈月的刺:“一句三哥都不会叫,没点礼数,活像个野丫头一样!”
姜苍宿话音刚落,就有人附和起来:“三哥这话说的,人家从来只有一个太子哥哥,哪里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呢。”
说话的人是星云帝姬,她身旁也坐了几个一向与她要好的世家贵女,可排场和姜盈月一比,着实不够看,她从小就讨厌这个长得比她好看,天赋比她强,父皇还更偏宠的姐姐,今日姜盈月还比平常美上三分,恨的她一直牙痒痒,一开始没有帮手,她才安安静静不作妖,现在与自己同一阵线的三哥来了,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如今在场上最尊贵的三人火药味实在重,已经有人开始找借口离开了,不是说父母找,就是人有三急,姜盈月干脆请了他们离开,让宫人领着,等会直接去宴会就行。
亭璟园内没一会就余下了兄妹三人,姜盈月看着互相使眼色的两人,忽然觉得心情很好,从前只觉得他们又蠢又烦,如今倒是觉得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有趣又可爱,于是忍不住生了逗趣儿的心思。
“三哥哥和七妹妹几个月没见,怎么越发妄自菲薄了呢?”
一句话两个从未有过的称呼出现,两人直接就懵了,这又是什么套路?两人十分默契又条件反射的四处张望了一下,从小对姜盈月挖坑的危机感又来了。
只是这次园内安安静静,倒不像往常,父皇会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可姜盈月这话,除了前面两个称呼有点让人吃惊,剩下的话,如果他俩肯细品一下,还是会觉得讽刺。
可姜苍宿和姜星云被三哥哥七妹妹这称呼给糊住脑袋了,或者说两人根本就不会细品这两个字!
姜苍宿叫姜盈月五妹妹,不过就是用年岁压她一头,她可从来都是直呼他大名的!
姜星云则是被恶心到了,这坏女人又在准备使什么坏招?
见二人不回话,脸色又十分精彩纷呈,姜盈月自顾自的轻笑出声,看来日后,她可以多逗逗这两人。
可她一笑,姜苍宿和姜星云就有被冒犯到了,明明是想来砸场子的,怎么如今像是被人砸了自己场子一样呢?
“姐姐现在可还笑的出来啊,我听说此时百花园里正举办射箭比赛呢,也不知这比赛是谁批准的,居然在今日姐姐的宴会上举办,这不是在戳姐姐的心窝子吗?毕竟听说姐姐日后可再也拉不起弓箭了呢。”姜星云早就听说今日会举办射箭比赛,本就是过来亭璟园里取笑她的,原还觉得她可怜兮兮的,要不就算了,可姜盈月居然还笑她!她倒要让姜盈月好好看看,现在谁才是最可笑的!
姜苍宿夸张的哎哟了一句,“还有这事?五妹妹都如此了,父皇还有心情在宫里举办射箭比赛吗?真的是!”他状似难过的摇了摇头,又安慰道:“五妹妹啊,你可别放心上啊,毕竟父皇平时就是喜欢这些有能力的小辈们,你以前也清楚,不是吗?你现在是没办法了,但别人还是……”
话还没说完,姜星云就接过去:“三哥快别说了,姐姐还能不清楚吗?”
俩人似乎觉得自己深谙说话的高深,十分满意自己阴阳了回去,这下对方还无法反驳了!
姜盈月平静的看着两人,声音连起伏都没有多少,“我说你们,一唱一和的,挺开心啊。”
两人得瑟同时又异口同声:“是挺开心啊!”
“知道射箭比赛的彩头是什么吗?”
“什么?”“是什么?”
姜盈月看到想要的效果,会心一笑:“芈殊山百年难遇的青幽兰。”
青幽兰?芈殊山?
姜苍宿:能锻造成防御一切的护身武器的青幽兰?
姜星云:是那个自带流光,还能做成首饰的青幽兰?
两人面面相觑,有点不能接受现实,“不可能,如果真的是青幽兰,我们怎么会不知道?”
姜盈月轻描淡写的道:“因为这彩头是刚刚决定的,哦,对了,这比赛是我举办的。”
姜星云率先气急败坏,尖声怒问:“父皇把青幽兰给你了???”
姜盈月笑着点头,“对啊。”
她的心情十分美丽,可对面两人就不是了:“你就随随便便把青幽兰当彩头给出去了???”
姜盈月继续点头,笑意更盛,“对啊。三哥哥和七妹妹的骑射课一向得不上优,真是可惜了。”
说完,还慢悠悠的捧起了面前的茶杯,气定神闲的撇了一眼姜苍宿和姜星云,从他们的脸上来看,估计都快要气麻了!
另一边的射箭比赛中,姜盈月身边的宫人及时来公布彩头是芈殊山的青幽兰,当即引得在场世家子们欢腾,这可是有钱有势都未必能得到的宝物,历来只有皇室中人才有资格使用的极品灵玉,在老练的锻造师手中能锻造成防御一切攻击的救命法宝。而且自带流光,往往做出来的法宝都是极美极好看的!
原本稀稀落落的比赛,立即变得热火朝天起来,逐渐成为今日宫中最热闹的地方。
临帝和姜灏阳父子二人正在亭子中下棋,比赛在御花园中举行,而他们正好被热闹声打扰了,听完侍卫禀报,姜灏阳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临帝,试探道:“皎皎不分轻重,浪费了父皇的好意,儿臣现在去制止。”
他说完,临帝抬眸看他,这一眼在姜灏阳眼里似乎另藏玄机,可临帝只是平淡的开口:“本就是给了她的东西,要怎么用,都由着她,孤的皎皎还是可以肆意妄为一点的。”
姜灏阳回坐,点头应道:“父皇所言甚是。”
临帝又吩咐身边的大总管,在私库里取出千年赤魄,让宫廷锻造师,打造一件护身法器,他觉得给再好的原料她,也是要被她送人的,他希望姜盈月能明白他的意思,所以让人打造好法宝再送过去。
千年赤魄比青幽兰好上百倍,除了防御还能攻击,与她的灵力属性相辅相成,连他的私库里只余这么一块原料了。
吩咐完,临帝将黑棋放入棋盘的假眼中,棋盘上形成了共活棋局,互相包围的黑五子和白五子之中留下了两道气口,任何一方先在公气落子,都能将对方杀掉,棋手理应维持现状,共求生存。
“为君者,不能一昧困于厮杀,恰当时另寻出路方为上计。”
姜灏阳听完,自虐的问道:“一路以来,儿臣在厮杀中存活,其他出路未曾见过,请父皇明示。”
临帝面对儿子的挑衅,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平静说道:“你这是在怨孤。”
是问句,也是肯定句,一代帝王威风之余更多的是落寞:“找时间,清理一下东宫的幕僚吧,孤没心情再替你遮掩。”
临帝的话意有所指,敲打着他的七寸,姜灏阳无法违抗,他低头领命,而临帝的声音再次传来,“孤以为,皎皎会是你最大的助力。”
姜灏阳身形轻颤,而后坚定的道:“回父皇,皎皎如今,才是儿臣最大的助力。”
临帝执棋的手轻颤,他不由得想着:他们父子两人最终还是走上了同样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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