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是将第一个目的地定在了洛城,那是贺卿的故乡,还有十余年前那栋茅草屋里彼此共同的回忆,总该回去看一看,也当是同自己和解。
故地重游,第一次贺卿是带着怨恨,他历经千帆终于坐在了督主的位置上成为了那万人之上的权臣,特地亲自回到了洛城报复当年害他全家至此的官员权贵。
第二次则是带着些凄凉的心灰意冷,不过是前半生追名逐利一场空,再会谋求算计,最想要的还是求而不得。
而第三次,则是在回去的路上被山贼掳了去……
那是一个红霞渐染的黄昏,两人路过山间的小径,另一侧则是农家的麦田,本该是再惬意不过的漫游,却蓦然地被山贼截住了去路。
他们只得下马,贺卿同白青岫对视了一眼,而后冷静地告诉为首的老大:“我们可以加入你们。”
或许是觉得言辞没有说服力便又补充了句:“我们的武功不错,加入你们是如虎添翼。”
一旁的白青岫微怔,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家督主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怎么就要落草为寇了?这里地方官员也是,不剿匪任由山贼劫掠过往行人。
转瞬恍然大悟,其实这件事找知州或许都是没有用的,瞧他们如此大阵仗肆意妄为的模样,地方上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上报朝廷。
当真是天高皇帝远,或许是官匪勾结,倒不如先了解情况,再找个机会把消息往外递。
白青岫补充了句:“是,我们兄弟俩武功都不错的。”
他家殿下当真是……
贺卿总觉得委屈了对方,他明明可以坐在权力之巅一世荣华,凭着他的才能定然会成为一代名垂千古的明君,明明他为了那个位置付出无数后来为了坐稳那个位置亦是殚精竭虑,怎么就舍下了呢?
白青岫的答案则是:“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载,死后万事成空谁又管青史留名?
坐在那位置上未必是天下第一快意事,是手握生杀予夺的权力,可也要提防所有人的算计。
贺卿,即便我能活百年,可如今人生近半,其中还要除去睡眠的时间,如此算来又该折半。
过往的我们相识数十载,可真正陪伴着彼此的时间或许不到一年,我想用接下来的时间陪着你。
贺卿,你才是我最想要的。”
而今日,贺卿金枝玉叶的殿下就要同他落草为寇了。
“不说我还以为是两个女人,生得这样漂亮,即便不能生养,带回去尝尝也是可以的。”
“瞧你们两个弱不禁风的模样,也谈得上是如虎添翼?”
“怕是两个路过的倒霉书生。”
“两个大美人,我突然发现男人我也可以。”
……
“兄弟们,今天我们收获不小啊,这两匹马是大宛马,两位美人身上的金银财宝也一定不少。”为首的匪头开口道,又看向贺卿白青岫二人,“武功不错?”
这些人不仅要劫财还要劫色?贺卿掩饰着怒意面上不显:“是,寨主可以试试,十招之内,我可以打败在座的任何一人。”
下面的兄弟们开始起哄说贺卿狂妄,为首的那个只是笑,笑过后做了个手势让兄弟们住嘴,自己拿着一杆陌刀便要挑战贺卿:“那就让我来试试看你小子,既然是比试,总该有个彩头,也不用十招,若是你是赢了,我们就结为异姓兄弟,从此你就是我们寨子里的三当家。
要是输了,你说怎么办?”
贺卿眼含笑意,那眼下的泪痣熠熠生辉,言语肆意而又狂妄:“我不会输。”
“好大的口气,不如这样,输了马和钱财留下,人也留下给兄弟们当压寨夫人怎么样?”为首的语气粗犷,他说出的话也让下面的兄弟不断地起哄着。
这言语令白青岫不舒服,什么压寨夫人,硬要算贺卿明明是自己的夫人。
“好。”贺卿当然知道人外有人,可眼前的这人分明只是个空有蛮力的莽夫,只乂手一拜:“在下贺青山,承让了。”
“好说好说,在下孙海。”那人敷衍一拜算是回礼。
下一瞬的刀光剑影,贺卿拿出腿间的匕首,算得上是最短的武器和最长的武器的对决,匕首讲究的是出其不意,这样光明正大的对决都道是吃了亏。
孙海的陌刀直直地朝贺卿挥来,贺卿鬼魅般的身法一个瞬步近了身,顷刻间匕首已经抵在了孙海的喉口,还削下了一截头发来。
孙海额间渗着冷汗,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剩下的小喽啰们拿起武器将他们团团围困了起来,几乎是齐声说了句:“放开我们大当家的。”
“承让人,孙大哥。”贺卿收了匕首退了几步又是一拜。
孙海不断地抚着自己的胸口平复着心绪,另一只手不住地摆手,弯腰喘息着说道:“承让,承让,贺兄弟好高的武艺。
来人,设宴款待二位贵客,今日我要和贺青山结为异姓兄弟。
对了,还有这位兄弟叫什么?”
其实若不是逼不得已,谁又愿意落草为寇,输了也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兑现了诺言,山匪相较于庙堂上的官宦,反而简单纯粹,讲求一个义气。
贺卿是有顾虑,但这也成了他没有一开始同这些人撕破脸皮的理由。
只是再怎么样也万不该做这打家劫舍扰乱国家秩序伤害无辜的营生。
“在下贺青岫。”白青岫并不方便用本来的姓名,干脆巧妙地改了个姓,就跟着贺卿姓,同他的字倒像是两兄弟一般。
白青岫行至贺卿身侧,偏头四目相对后默契的笑了,他家督主这是杀鸡用牛刀了。
两个人牵着两匹马被簇拥着沿着山路向上走着,天色渐暗,在黑夜里点燃着地火把从远处看如同人间细碎的星子闪烁。
他们一路上热闹的聊着天:
“兄弟的那把匕首好生厉害,这么厉害的武器叫什么名字?”
“回当家的,叫做断魄。”
“兄弟哪里人,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我们两是洛城的,前几年上进科考落榜,无颜见家乡父老,时至今日,实在是思乡心切,才下定决心回家看看。”
“哎,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回家的,考不上就考不上,三年一次,举国上下,进士才几个。
即便落榜了,家里人肯定也想着你回去的。”
“当家的说的是。”
“别叫我当家的,对了你多大,二十几?。”
(这里解释下:但凡稍微有条件的人家都不会来干这营生,很多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就大部分都挺普通的山匪,绝不是水浒里的赚他上山,大多是在地里刨食的汉子,督主和殿下本来就显年轻,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相较于锦衣玉食的两个人,他们实在是很显老。把督主说得年轻了就不显得他们老了,而贺卿他们又不是真的跟他们结拜,当然不可能解释什么。)
“是,兄长。”
“你们读书人真是,说话都文绉绉的。”
……
白青岫生于宫墙,即便幼时生活困顿,可同这类人交往总归是不擅长的,左右还有贺卿,他只在一旁听着,听得贺卿的言语只觉得好笑,贺卿那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当真是举世无双,这么看来当年自己不信任他也是情有可原的。贺卿要是科考都考不上的话,那这世上便无人考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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