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发现了吗,她心下一沉,果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哥哥。
魏长沁仰起脸,径直盯着魏仁澄,睫毛遮挡出一片阴影,投于他眼中,往里看去沉静如水,幽深晦暗。
他的手覆上她手背,一手攥着她,一手点在翻开的书页上。
像儿时一同在桌前温书般,顺势就将她箍在了怀里。
魏长沁顺着他指尖看去——静言庸违,象恭滔天。
魏长沁看着文字认真回忆,随后啧了一声:“哥哥这样说沁儿,是不是过分了。”
“哪里过分?”
魏仁澄话里带笑,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躺椅发出嘎吱声响,颤巍巍晃着,“分明就是照着你写的,哪个字都贴得上呀。”
魏仁澄没有熏香的习惯,袖口领口处保留有淡淡的花香,她没再顶嘴,只是轻轻将下巴搭在了他肩头。
二人早都不是小孩了,关起门来时还能逾越规律亲昵一番,她环住他的腰,二人像冬日里两只相互依偎取暖的动物。
鼻息里满是他身上的味道,莫名的从心底感觉到安心。
躺椅微微晃着,魏仁澄轻拍在她后背,消停一会儿,眼皮子如同灌了铅般沉重。
再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案前枯坐的背影。
窗外天光勾勒出他消瘦的脸,魏长沁从躺椅上起身,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他肩膀。
“沁儿醒了?”
魏仁澄回身,勾出一抹和煦的笑,“闲话说得太多,都快忘了正事。”
驱车离开时,长公主只觉得头昏脑涨,一不留神就消磨掉了大半日光景。
哥哥府中准备了许多餐食,只是似乎他还有事要忙,半途便匆匆离席。
她也实在是胃口不佳,闷头塞了些,想去内院与他道别时还被亲卫拦住。
吃了闭门羹,她干脆也就此离开。
听魏仁诚的意思,那赌坊自己是非去不可了,还得捎上林檎风那个眼线。
自己准备的前路后路都被斩断,看似机关算尽,实则都是做无用功,仿佛命运对她的嘲弄。
眼瞧着冬至就近在眼前了——是不是孟听寒的生辰也要到了?
车轮轧在碎石上,车厢不免一阵颠簸晃动,魏长沁差点儿撞到脑袋,心说官道上怎么会有杂物。
思绪中断,脑子里只剩下孟听寒几日后的生辰。
本以为还有大把时间慢慢准备,回过神时才惊觉自己未免太不上心了。
他喜欢什么?可有什么偏好?或是缺些什么,无意间曾与自己提起过?
长公主面色凝重,从未觉得自己面对的情况如此棘手。
她也不是没有找人查过孟听寒,只是他身世干干净净,如一张白纸,简直诡异。
虽然并未因此作罢,可再怎么查仍旧找不出丝毫纰漏,只得不了了之。
魏长沁当时,自以为是地觉得了解他并不需花费多少时日,结果几个月过去,她仍旧对他一无所知。
无论如何都是在原地踏步,从前是,现在亦是。
双脚安安稳稳地站在青石板上,她正想让云泉准备些甜点送去书房,肩上就已经多了件披风。
确切来说,是一件能把她从头裹到脚的皮袄。
无需回头去看,或是确认什么,也许这段时间朝夕相处之下,形成了一股若有似无的灵犀。
“公主,厨房已经备下了甜点。”
孟听寒在她身前站定,为她将衣领翻好,“…今天的点心是……”
魏长沁盯着他领口,虽然因为天冷裹得严严实实,但不免随着动作露出些许应该被遮掩住的痕迹。
刺眼的红色褪去了些,变得更沉更深。
太显眼了,越是掩饰,越是欲盖弥彰。
她看得出神,孟听寒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她的回答,抬起眼,才意识到长公主的注意力集中于何处。
“公主,在风里站得太久,先回屋里烤烤火吧。”
云泉瞥了孟听寒一眼,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捂住领口,不过自己也完全不在乎。
魏长沁点了点头,与孟听寒错身而过。
二人回到屋内,她双手捧着甜酒,盯着烧得正旺的火盆若有所思。
若是她亲自去问,孟听寒会说实话吗。
温酒下肚,五脏六腑都跟着激起一层热浪,她贪恋着这感觉,不由得将剩下的半盏喝了个干净。
脸上的暖烘烘的,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炭火,魏长沁解开系带,那皮袄也顺着她肩膀滑落在地上。
本还想去书房的,在哥哥府上被强按着看了许久文书,虽说偷懒小睡了片刻,但仍觉得疲乏。
“公主饿了吗,在公子府中您吃得也不多。”
云泉将地上的皮袄捡起叠好,把她捧着的空盏拿下,“可要准备晚饭?”
魏长沁单手托着腮,脑袋轻点了几下,算是应允。
“对了…”
她看向云泉,后者正传话回来,外边不比屋内温暖,她鼻尖冻得发红,像粉鼻头的小狗,“孟听寒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云泉见她抬起手,识趣地把脸贴了过去,公主的手柔软且温暖,很快把那点寒意驱散。
是他们二人吵架了,还是闹了什么别扭,孟侍卫又惹得公主不高兴了?
她用余光打量着长公主的表情,公主熏醉,双颊绯红,看起来有些迷糊。
单单凭公主这张脸孔,就足以消除一切隔阂了吧。
云泉收回视线,站直了身子。
她实在不明白孟听寒有什么魅力,能让公主如此在意。
是长相,是性子,还是其他的什么?
“回公主,平日里孟侍卫都在您身边跟着,近日不知从哪里得来一只雀鸟…走到哪里都带着,宝贝得很。”
云泉眉心微蹙,回忆着,“…啊,是不是您前几天得来的那只?”
魏长沁并未察觉出她话中的情绪,她大抵也能猜到旁敲侧击问不出什么,因此对这个答案也并不感到失望。
逃避是无用的,或许自己早该意识到了。
门被推开,嘎吱声带着室外的寒风一齐涌入煦暖的屋内,无需她说话,云泉已经识趣地提出要去后厨催促晚膳。
屋子里很安静,偶尔有木柴发出的噼啪响声,云泉前脚离开,孟听寒后脚就到了她身侧。
端茶倒水,又柔声细语地与她闲聊,还送上了热气腾腾的今日点心。
魏长沁勾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反正四处无人,即使有人她也无需避讳。
“不吃了,等会该吃不下晚饭了。”
她看着二人勾在一处的手指,手舒展开,将他的整只手都握住,“成日在府上待着,会不会觉得无聊?”
孟听寒摇了摇头,任她抓着。
过了片刻,调整了一下姿势,反握住她。
“不会,在府上做准备,等着您回来,一点也不无聊。”
孟听寒说得认真无比,垂着眼帘似在回忆,眼角眉梢都染上一层柔和的笑意,“有时担心您出门时穿得太单薄,便急匆匆出门去送披风,有时在后厨帮忙准备您回来时要用的点心水果…”
魏长沁靠在椅背,歪着脑袋看向他。
他话很多,还以为只是训人的时候爱说大道理,谁知道说起日常的小事也是絮叨个没完没了。
难得的是长公主并不觉得讨厌,反而更愿意听他接着说下去。
在哥哥府上被压着看了许久的公务,又总提着一口气,回来后彻底松懈下来,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去思考纠结。
“…是嘛,那这段日子倒是辛苦你了。”
她抽回手,视线落于桌上那碗已经晾凉的甜羹,拿着银勺搅了搅,又放下。
“是不是该赏你点什么?”
长公主笑了,掰着指头列举,“金银珠宝,珍奇赏玩,丝绸香料,还是有其他属意的。”
孟听寒默默将手垂下,语气平淡:“臣做这些,不是为了讨赏。”
她噎了一下,想为自己辩解,可过往的经验告诉她,常常是多说多错,越描越黑。
把口中的辩白咽下,魏长沁脸上的笑容渐冷,视线也从他身上挪开。
“不过…臣能不能提一个请求?”
桌上冷掉的甜羹被他放入承盘中,魏长沁抬起眼皮,等着他的下半句。
“臣想把那只雀鸟留下来养着。”
孟听寒拿起一颗桌上堆叠摆着的香橙,熟练地用小刀削去果皮,顿时一股柑橘的清香四溢,“还想求公主给它起个名。”
魏长沁衔住他递到自己唇边的橙瓣,这些果子是摆来做熏香的,虽说也可食得,但终究是酸味更甚。
口中汁水四溅,酸涩的味道惹得她脸都皱成一团,孟听寒抬手接住她吐出来的半片果肉,与果皮一齐扔在承盘边上。
“很酸吗,蘸着盐吃,或许会好些。”
不等她回答,另一块就又送到了她眼前。
看来孟听寒准备得很齐全,就连用来增甜的盐都带来了,分明是知道这橙子酸的很,故意而为。
长公主有些抗拒,毕竟方才那滋味可不是吓唬人的,是实在难以下咽。
她目光闪烁着,看着那橙子的汁水顺着他手指滑下,鬼使神差地,将那酸涩发苦的橙子,连同他的指节,一齐含进口中。
有盐做调味,确实比一开始时好了许多,新奇的味道与体验,也是聊胜于无吧。
只是费这么大功夫,倒还不如直接吃甜橙来得简单方便。
非要这样,弯弯绕绕的,一点也不坦率可爱。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越写越难受5555,没有评论收藏真的要冷死在**里了qw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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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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