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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二虎

元得雪收到沈星桥传令,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前来送信的使者道:“沈将军好没有胆气!你让他等着,我要找成郎君评评理!”

他旋即派人乘夜偷渡渭水,将沈星桥退兵的意图报给姑丈卢昆鹊。卢昆鹊大惊,连夜找上成襄远。

成襄远觉出不对劲,想派人去问沈星桥。

叱卢密劝道:“将在军,主令有所不受。沈将军自有分寸。”

这话不能使成襄远信服。他颇为忧虑:“固守长安,岂不是作茧自缚?况且城中虽一时安宁,城外百姓却被敌骑凌虐,我岂能坐视不理?”

叱卢密知道他于心不忍,道:“这只是一时权宜之计,消磨了敌兵锐气,他自然撤兵回去。”

卢昆鹊不以为然,对成襄远道:“关中百姓也都是朝廷子民,郎君奉朝廷之命留守,自当保境安民。如今我郡中兵马已回到长安,还请郎君准我出战,与敌兵一决高下。”

成襄远虽有此意,但见卢昆鹊鬓发斑白,又有些不忍。

卢昆鹊摆手,道:“老当益壮,郎君难道还嫌弃不成?”

成襄远略一思忖,道:“冯翊郡兵马,似有些单薄。太守可前往咸阳桥督军,那里的人马,都由太守来统领。”

卢昆鹊颔首领命。

成襄远步出殿外,望了眼阴沉沉的天幕,似乎又要有一场风雪。

他不由得暗叹,长安如此形势,他的阿姊在陇外,几时能回来?

————

金城太守府的断壁残垣,仍旧在寒风中矗立。昔日莺歌燕舞的繁华府邸,早已在焚天大火中化为灰烬,被胡人抓到府中的奴婢,都在圈禁中沦为冤魂。

成之染试图在一片狼藉中找寻魏军将士的遗骨,但无济于事。大火将刀光剑影一并焚灭,新雪又重新覆盖了烧焦的土地。

攻城一战中阵亡的将士多达千人,重伤的将士更不计其数。她率领众人暂且将尸骨安葬在城外。

或许将来有一日,她能将埋骨异域的将士归葬江南,可如今,实在是无能为力。

徒何乌维留给她的,几乎是一座空城,十室九空,士民离散。

好在府库中聚敛的钱谷毡裘充盈,足以使大军免受冻馁之苦。

诸军奔波日久,苦战力尽,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静下心来在城中休整。

与行军相比,在金城驻扎的日子称得上安逸。成之染在一处大户人家的宅邸安顿下来,徐崇朝时常见她枯坐屋中,望着刀架上徒何乌维的龙雀金刀出神。

那眸中哀切的神情,显然不是为了死去的徒何乌维。

徐崇朝终有不忍,上前遮断了她的视线。

昏黄灯影下,成之染抬眸,似是怔然。

“逝者已矣,多思无益。”徐崇朝说道。

成之染默然良久,道:“我如何对得起他的妻儿。”

不止石阿牛,这一路战死沙场的诸军将士,哪一个不是家中翘首以待的归人。她难以想象,将来悲报传到江南,那些痛失亲人的孤儿寡母,又将以何等心绪登高远眺,啼唱招魂。

成之染忽然掩面而泣。

徐崇朝将她抱住,慢慢收紧了手臂。熟悉的气息莫名安心,她不自觉地环住了他的颈。两人窒息般地贴在一起,静谧中只听闻低微的抽泣。

“阿蛮,我怕……”成之染喃喃,“我不想再见到有人离开我了。”

远行千里,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有太多身不由己。

唯有此刻的怀抱,温暖而坚实,让她感到自己还处在人间,彻骨寒夜中赖以依凭慰藉。

她紧紧闭上眼睛,滚烫的气息如同初夏槐林中徐徐拂过的微风。坠落的繁花团团簇簇,好似流云轻舞,迅疾而华丽地奔离。

泪水在黑眸中聚集,将落未落的,被残月的弯钩挑起,跌碎了迷离而漫漶的梦境。

那样温柔的梦境里,成之染隐隐约约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一直到天明,都不绝如缕。

————

黑沉的渭水如巨龙般横亘于长安城外,水面上波光粼粼,被经冬寒气渗透,幽幽地散出冷气。

前来督军的卢昆鹊在南岸瞭望,依稀可见咸阳城外营帐连绵,旌旗猎猎,他不由得眉头紧锁。

沈星桥收回了目光,对他道:“好让府君知道,并非我军怯懦。唯有撤回城中,方能保全人马。”

卢昆鹊摇头不语。他深知一旦撤退,无疑是奇耻大辱,令百姓大失所望。

倘若元得雪在此,定然又要与沈星桥大吵一场。元破寒毕竟收敛许多,声音低沉而坚定:“诸将身负国恩,大敌当前,不进反退,颜面何存?恳请府君准许我夜袭敌营,与北岸人马两面夹击,一战定乾坤。”

卢昆鹊看向沈星桥:“沈将军意下如何?”

沈星桥淡淡道:“府君心中已有权衡,又何必再问沈某?”

卢昆鹊盯了他一阵,道:“城中派我来,为的是诸军合力克敌。沈将军拥兵数千,自然是我军生力。”

沈星桥似是一笑:“我麾下兵马,莫不是同袍乡里,千里征战,只求早日能还。我岂能置他们性命于不顾?”

卢昆鹊顿时来了气:“成郎君持梁公符节号令诸军,如今命我等进兵,沈将军也不肯听吗?”

沈星桥嘴唇动了动,索性抿唇不语。

“沈将军!”元破寒忍不住道,“纵然要退,打完这一仗也不迟。将军难道要学固始县公,不战而屈吗!”

卢昆鹊一时没反应过来,沈星桥微微张大了眼睛,眸光瞬间冷下来。旁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当年海寇张灵佑进犯金陵,固始县公、尚书左仆射、丹阳尹孟元礼畏战自戕,在朝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更引得成肃大怒。

沈星桥恨恨道:“我几时说过,要抗令不行了?”

卢昆鹊见他面色不对劲,赶忙劝慰了一番,又道:“如此甚好,我这就给北岸传讯,明日夜袭,务要一击而中。”

元破寒稍稍松了一口气,却见沈星桥眸光沉沉,一言不发地听卢昆鹊部署。待商议军情已毕,他扭头离去,只留下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卢昆鹊思忖一番,问元破寒道:“你是不是招惹到他了?”

元破寒苦了脸:“我哪有这个胆子!”

卢昆鹊摇了摇头,道:“他是跟梁公一道出来的,莫要做得太难看。”

元破寒无从分辨,只得叹息道:“旁的且不论,早日退敌才是正道。”

渭北那一场大火燃起时,成襄远正与诸将站在柏梁台上,遥望着被烧透的半边天幕。

虽隔了数十里之遥,他仿佛能触摸到荒原上涌动的灼热气浪。铺天盖地的狂风野火翻腾起来,绵延营垒融进了火海,在他所看不到的刺眼白光里分崩离析。

心脏难以遏制地猛烈一缩。

成襄远不由得捂住了心口。

他有些没来由的慌张。

火光掩映下,人喊马嘶声交织在一起,将寂静如水的暗夜彻底撕碎。夜中下了场鹅毛大雪,融化的雪水裹满了泥灰,肆虐地扑打着一张张染血的面容。战鼓四起犹如雪海浪涌,分不清是谁的呼喊,杀气直冲云霄,脚下泥泞污浊的土地也震颤不已。

当这一切渐渐平息时,昏黑天地间又陷入了刺骨的冷寂。白雪覆盖的余烬仍忽明忽灭,胡骑已奔散无踪,满目疮痍中传来一声声悲泣。

有人一言不发地下马,在元破寒面前投下巨大的阴影。元破寒抬起头来,满目猩红,直视着对方,浑身止不住颤抖。

元得雪却已一跃而起,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衣领,沙哑的声音怒不可遏:“你怎么如今才来?你还来作甚!来看我的笑话吗?你害死我多少兄弟!你还我姑丈性命来!”

卢昆鹊躺在血泊之中,紧闭着双眼,眉头不展,仿佛要说些什么,却被冰冷的雪水封禁。

沈星桥脸色苍白,嘴唇微颤。他确实临阵反悔了,想要解释,话语却显得单薄,声音仿佛被风吞噬。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弥漫着浓烈的焦苦和挥之不去的悲怆。

“对不起,”沈星桥终于开口,声音低哑而沉重,“我……我没想到会这样。”

元得雪脸色更加阴沉,猛地将他一推,喝道:“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们死,啊?当初在高平时也是,你手下的人是命,我就不是了?要不是我阿弟相助,我早就死了!沈星桥,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沈星桥无言以对,可对方詈骂不止,饶是元破寒拉开,仍旧劈头盖脸地痛骂。

他身为宁朔将军,于关中诸将中品阶最高,即使卢昆鹊年长于他,也不能如此不留情面。

沈星桥低了头,冷淡的面容渐渐浮起怒气,终于在元得雪再次伸手推搡他时,斥道:“我率领麾下离家万里,为的是收复关中,元将军如今重归故里,四方豪强奔赴,手下哪里还缺我这些兵将!夜袭敌营本就是极为凶险的一着,纵使损兵折将,又何至于此!”

元得雪大怒,一个巴掌抡圆了扇过来,被沈星桥死死抓住,两个人登时扭打起来。元破寒苦劝不止,同行的兄弟暗中都为元得雪撑腰,沈星桥手下部曲也一哄而上。

元得雪一时落了下风,颈侧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也不知是谁打的,令他不由得抽痛一声。

沈星桥正要上前,赫然对上元得雪冷厉的目光。

“姓沈的,有本事你杀了我!要不然我跟你没完!”他犹自大喝,一把被元破寒抱住。

元破寒恳求道:“阿兄!沈将军!大敌当前,还望以大局为重!”

沈星桥冷哼一声,瞥了元得雪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元得雪被元破寒拦下,气冲冲道:“你还向着他不成!”

元破寒简直又要哭出来:“姑丈如今尸骨未寒,战场上怎能生衅?城中若是知道了,你我又如何收场!”

元得雪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怕他们,我不怕!天塌下来,不过搭上我这一条命。沈星桥根本看不起我们,一路上处处为难,你让我如何容他!”

“阿兄听我一句劝,等镇国回来再说罢!”

“镇国、镇国,你就知道镇国!”元得雪气结,半晌才狠狠扼腕,顿足道,“你我为何沦落到这等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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