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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记忆笼中纷纷乱,前恨空弦拨心颤。唇中涩淡含愫泪?王权之下

“陛下,臣发现了皇后娘娘的踪迹。”宋清山有些发抖,他现在深得方千秋信任,可他所提的事情是方千秋的逆鳞,单是怎么称呼筝迁锦他都斟酌了几个时辰。

“也是了,林晚意一触即溃,下落不明,如此战事又得罪了柳家,她若不想去云梦,也只有我这一个来处了。”方千秋的心停了一拍,可面上,确是不以为意,“宋卿,若不得关键,你恐怕不敢与我说此事吧。”

“臣探得,娘娘已于前日秘密穿过了通泰,现在正在连舍八,臣估计,娘娘意在运涌。”宋清山将搜罗好的情报递给内官,又似个木头人似的,呆立在殿中,“臣已探明,娘娘身边并无失踪的林陈二人踪迹,只有五千禁卫扮作行商随行。”

“嗯,人虽不多,可廉长运那家伙一贯软弱,以她的本事和声望,占下这边疆之地也不算艰难,如今星象与我的谈判不在上风,倒也乐得见此。”方千秋不知道在笑些什么,只是看了看那详尽的情报便随手扔到一旁。

“你先下去吧,我自有打算。”

“是。”宋清山眼神收敛,低着头向后退去,直至退出大殿。

“挽遂,如今你竟落到与我一般的境地了,工于心计,就是在这夹缝中最傲人的成就。不论你万般厌恶,你记忆中的我,就是你现下最好的老师。”

“缉捕营!卸枪携刀,重甲全装,速备集结!”

染着血污的长靴踏在城内庄营低洼的池坑中,溅起片片污水。

“快!快!!”

桌案上摆着两份文书,一份是誊抄的圣旨,另一份是督办所的公印文书。

钟南将它们摆在一处,仔细端详。

“两份文书,尽是要我缉拿皇后娘娘,只是这督办所,为什么会平白无故趟这滩浑水。”钟南远在渡枢三监军,与朝中的联系已经断了有些时间,如今,来自武灵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值得他多疑。

“这宋清山主张新立陪都通贯,可陛下的意思,像是要蓄势殷南一线,以备反击。”钟南看着两份并无什么出入的文书,心里悄悄打起了盘算,“北方舰队虽然速战速决,可还是显了疲势,只有想办法改一改锐气,才能解燃眉之急……”

“总旗,我们这一趟到底是什么差事,单刀全甲,闻所未闻呐,兄弟们又不是武打演员,都是脑袋挂裤腰带上的,不带家伙只带刀的差事之前也接过,可穿戴全甲满装,这得是什么破天荒的差事。”几个旗官凑在总旗身边,不时看着四周的动静,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缉捕营四旗两万人倾巢而出,不止我一个总旗,就是另三个也是一问三不知。咱就是吃这碗饭的,听话,昂。”总旗秉着刀给几人使了个眼色。

“监察使令!缉捕营息鼓掩旗,遂令而行,不可言,禁妄猜,现,登舰!”

午时清梦,薄纱摇晃。

狼豪缓动,宣纸染墨。

“陛下,货已出完,按您的吩咐,禁卫已经先行离开,现下应该已经抵达跃迁点。”

收劲停笔,墨迹未干。

“路上遇到的那伙漂流海盗可咬钩了?”

“回陛下,我们出货时放出了风,他们只要到达连舍定会以为我们还有一批通过运涌卖去云梦的上等货,以讹传讹出这些货的价值,已经足够他们搭上全部来这一个小小的连舍空间站群干最后一票,禁卫已经离开,他们现在应该在货船上细搜。”

风在挑动镇纸,却终不得成果。

寒刀出鞘,阴影中亮起冷冽光彩。

血溅五步,甲板上尽是悲戚惨嚎。

劣质的热刃在军制热切刃之下,如同废铁,拦腰而断,缉捕营的重甲直接撞在海匪身上,只是为了在冲杀中节省挥刀的力气。

“监察使令!匪兵杀无赦,以首记功!”

钟南穿过战场,亲自带着一堆人向旗舰舰桥走去,可闯开门,也没发现任何一人。

钟南四处环视,却也没发现什么踪迹,冷汗已经顺着颈背流下。

“进入空间站!”

“监察使,我们……”

“瞭查司行事,可先斩后奏。今更有海匪侵袭,无需担忧,进站!”

墨迹已干,淡淡墨香尤在。

“会后悔吗?”筝迁锦抬起头,看向跪在堂下的禁卫。

“臣之荣幸。”禁卫抬着的头骤然低下,哪怕是隔着薄纱,看向教皇陛下的目光仍让他觉得亵渎、罪恶,那份不可触摸的铭心一般的美,更是他所见最真实的神迹。

“杀!”血,从门外溅进来,是长长一道醒目的界限,将神圣清雅撕碎,变作一片悲戚。

“护卫陛下!!”禁卫长取下两节短棍,相接,将闯入的缉捕营访令逼退。

杀进来的百户勒住人马,缓缓将刀擦净。

“好身手,你的人头,兴许能更值钱。”

轻纱染血。

筝迁锦只是站在纱后,宛若这一切的厮杀与她无关。

“妈的,这么难缠。”几个访令用刀卡住禁卫长的长棍,百户近到身前就要收下他的人头。

“好胆!”禁卫长也杀红了眼,弃了长棍,在腰挂取出两柄小锤,砸向百户的头盔。

噗——

血,溅在轻纱上,浸染,慢慢流下,直到被吸尽。

在侧面压阵的几个访令,就在禁卫长暴怒以命相搏的同时,摸上来刺穿了他的双肋。

“来吧,让咱们看看,这废物如此挣扎,为的是什么……”

筝迁锦冷冷地看了过去,隔着血纱,那百户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

“止步。”

百户顿了顿,他开始有些平白的紧张,可是,他还是咽了咽唾沫,向跟在身边的两个巡查隶使了眼色,让他们上前。

那静垂的血纱越来越近,巡查隶的手抬了起来,就要伸过去,那百户屏息凝神,恨不得眼睛跳过去。

呲——

血溅在那两人后背,百户来不及出声,只低头看了看那再自己胸口冒出的刀尖,张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头好似滚了下去。

“娘娘!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两个总旗将巡查隶的尸身拖远,跪在钟南身后。

“臣等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血纱摇晃,漏出一丝属于筝迁锦的目光。

“平身,免罪。”

“谢!娘娘宽恕!”

“谢娘娘宽恕!”

刀光剑影凛凛,白裙侧,渐渐收敛。

只留那一张白纸黑墨,染着属于禁卫长的心头血,成就那谋字的最后一笔。

人头滚滚。

凡是杀上空间站,却未跟随钟南的,都坐实了反贼,被半个时辰前还是兄弟的同僚押解着,走进广场。

实是法场。

筝迁锦在离开前,回过头,最后看了一眼。

那场景,与当年教司之乱,竟有个十分像。

而活着离开的,同样也只有她一个。

“斩!!”

圣洁梵浩的白袍又一次从尸山中走出,沉重庄严的裙摆下,是翻涌澎湃的血海。

“南山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圣灵同志,很荣幸,又能与您并肩作战。”

落日在天际线留下最后一抹残温,灯一点点亮起,将柳挽溪的影子冲淡。

“连舍四怎么能学着渡枢二这么搞,渡枢二是作为贸易中枢的大型空间站群,能在这安家的哪怕变作了平民那也曾是商人,这少见作为固定人口的奴隶、贱籍,流动人口又好跟着政策安置。”

司烟等在门外,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催的再替连舍四的主官挨骂。

“他连舍四是什么情况,一个承担贸易中转角色的小型空间站群,常住人口大多是各条船上的短工,他们之中很多人不在贱籍就已经是当地的人上人了。我们打仗少了贸易,他们本就维生更艰,只有先救济再建经济才行,几个星系大站把经济恢复,他们又得了救济有了些积蓄,商船不能再随意压榨,他们又有了活计,这才是长久的法子。”

“不要向我辩解,我没饿肚子,我也没怨气,更不是我对你们这套班子、这面旗帜失去信任。”屋里的声音停了片刻,“处分会有别的同志去做决定,我现在就只要求一件事,把你们的工作做好,动动脑子,发挥能力,你们是废物吗?明明不是!”

“首长,还等着呢。”戴卿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将他吓了一跳。

“哦,这不是她忙……”司烟像是做了错事被抓包,退后半步几乎贴在廊壁上,“那什么,你有公务就先进。”

“这事得您和小姐都在,我刚去找您没找到,正巧在这遇见了。”

“进来吧,门又没锁。”门内的声音还带着怒气,可已经平静许多。

“首长,这段时间所有的违纪问题都打包了,我也做了对比,卫戍集团的纪律问题确实要比我们少很多,我部的纪律作风呈以单位为区分具有大幅差异的实际形式。”戴卿黎在文件里挑出几份报告,在桌上摆成两部分。

“其中从建设兵团吸收的单位大多贯彻传统,少数新建军的下属单位虽然大部分由志愿入伍的青年组成,但没有出现我们担忧的风气问题,反倒是以北方舰队建军以来,具备组织血肉、舰队血液之地位的我军旧部,渐渐松散。”

“有所预料。”柳挽溪拿起那几张从她父亲在时就已经有了的番号,面无表情,可手还是在微微颤抖。

“但在战后,我军旧部番号有一些正在走封存程序,这些是建制存留不足百分之五的单位番号,根据调查,这些单位没有违纪历史。”戴卿黎将纸张放下,却没等柳挽溪拿起来看一看便接着说,“这是一个问题,且在我军普遍存在。”

“这些单位之所以经历如此惨重的损伤,就是因为他们认为这一场战争是他们唯一将功折罪的机会,并且,也是他们替那些因他么不作为而被压迫的百姓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所以,他们将死亡看做归宿,将自己与人民群众剥离开了,只想去换人民群众的光明未来。”

“甚至,卫戍集团从北方舰队继承的兵力也是因为这种原因,以一种赎罪者的身份自居,再加上孟首长长期的约束,最终形成了一种遵守纪律作风优良的现象,却并不能以此为荣,而是一种带着负罪感的使命感。”

柳挽溪看向司烟,像是在向他求证。

“没错,甚至,这是我部凝聚力的有力支撑,不过,孟将军组建的预备舰队并没有这个问题。”

“那是因为快速反应舰队,已经帮他们用鲜血撑起了脊梁,不再需要他们去用命填补缺憾了。”戴卿黎抽出快速反应舰队第三分舰队的战报,轻轻放在桌上,“首长,我们的军队,就快看不到理想了。”

“让我想想。”柳挽溪有些拿不定主意,若是只有旧部纪律松散,她自可用雷霆手腕收尾,可是,该怎么将这样庞大一支队伍,对自己的认识从赎罪者变为革命者。

她一时也没了头绪。

“让大哥来吧,这些事我们一头乱麻,可他却是驾轻就熟,问题显露前另说,可一旦出现了,他总是能做的最好。”司烟将摆在桌上的文件收起来,“你在十五岁的时候,不就已经把北方舰队的腐肉一刀切除了吗,现在,该有个人好好疗伤了。”

“我的事你那么清楚,可你呢,司烟,你什么都不打算说吗?”

戴卿黎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辛辛苦苦整理出的档案从司烟手中抽走,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办公室,并轻轻关死了门。

“我的十五岁吗?”司烟装傻,眼睛轻眨和柳挽溪对视。

“九年时间,所有人都觉得你是江老寿命之终做出的妥协,向自己,向方千秋做出的妥协,包括我们柳家人,你明明在学院,你明明是新闻里教科书上那个新贵族的典范,可你,变成了一把刀。”

“我和筝姐姐搏命才除了方千秋在新贵中培养出的心腹军官,可你,在你与我签下婚约的时候,你让那些军阀贵族仍在观望,哪怕是打出了解放的旗子可他们还是会在亲眼所见之前,被我身边你这杆**幡影响。”

“就因为你是江老对方千秋妥协的结果,是新贵典范,理应是属于他们的阶级的。”柳挽溪的声音渐渐开始颤抖,不再是那副上位者的模样,不像是质问试探,反倒是,真切的想要知道什么。

“江老是能筹谋到这些,可他怎么让郑伯能信一个孩子,怎么能让钱舒文甘愿听你号令,这是军队,是讲令行禁止,可也正是因为这是军队,他们总要信你,孟方当初信你是为了站队,可他们呢,他们可从头到尾都是革命战线的忠诚战士。”

柳挽溪流下两行清泪,静悄悄,无声息,只是滑落,留下两道摄取心魄的清痕。

“我哥归家之前,我有悍悍凶名,在钟鸣鼎食之家,我的名字可止婴啼可慑败子,我却从未因此伤情,反是荣傲非常。而,我哥归家后,我独管靖雪,专领北方预备,不过一两年,世人多议我容貌高贵,在钟鸣鼎食之家,凡貌美者皆都与我攀比,我却从未以此为荣,反觉失魂落魄。”

“可我有再见天日,再回战场之时,柳挽溪柳止墨,由生至死,皆是同一人,荣辱加身,从始而终,此间种种皆都刻列传中。”柳挽溪的眼中尽是落不下的泪水,却让她那悲伤的眸子更令人生情怜爱,像是自己的心碎在那一汪清月之中。

“可你呢,草草一生,难得壮阔波澜,却竟不可言尽吗?”

会议室的大门轻轻关上,落叶自院子里的那颗枫树枝头飘落,砸进厚厚一层积叶当中。

阴影摇晃,将小烟寻的面孔遮盖的斑驳。

“档案里所有和寻迹有关的详细信息尽数抹除,只保留这个身份,以备不时之需。”

“老将军,少帅他做的很好,真的很好,不说是精锐,却也是个成熟的同志了,为什么要……”

“抹去吧,先从烟游校尉开始,就注定有这一天。”江满烃将亲笔签了字的文件放在郑伯面前,“在最开始,他需要学会告别,并且习惯隐匿,这是他在这个环境下成长和存活的基础。明天开始,我会让钱舒文带他熟悉舰队和太空。”

“是。”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走出来的却是冯友生。

“决定了,你暂时静默。”冯友生低下头,十五岁的小烟寻还没有那么高,“你的档案封存,不会有人能查到。”

“老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你做的很好。”冯友生抿着嘴笑了笑,抬起手想要摸一摸他的头,却还是落在了肩膀上,“你是我很好的学生,我能教你的,不能说学去了全部,七八成也有了,以后别忘了。”

“春风。”冯友生一直带着的微型耳机传来声音,司烟敏锐地捕捉到他瞳孔的变化,意识到他的一部分注意力去了别的地方,“江源发来一份新的名单,还是要求你做带教上线。”

“老师,有新任务了吗?”

“放心吧,倒是你,明天开始又要变成新兵蛋子了。”冯友生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有些不舍得看着他。

“老师,再见。”

“一定。”

属于烟寻的一切,都永远留在了会议室的那两扇门之后。

“我的过去是时间的暗流,不会也不能波澜壮阔,总有一天,当暗河涌出喀斯特,那位在江边纵马的巾帼英雄,会有一处缓流干净的水湾,饮马歇息,等涛声慢慢倾诉,可是你会等吗?”

泪,在他的唇间洇开,在她的眼角,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隔着薄薄的泪晕开。

天边的那抹亮红,像极了昨日那面神圣的旗帜。

“我宣誓。”

“我宣誓。”

“我志愿加入中国**……”

“我志愿加入中国**……”

“拥护党的纲领……”

“拥护党的纲领……”

“遵守党的章程……”

“遵守党的章程……”

“履行党员义务……”

“履行党员义务……”

“执行党的决定……”

“执行党的决定……”

“严守党的纪律……”

“严守党的纪律……”

“保守党的秘密……”

“保守党的秘密……”

“对党忠诚,积极工作……”

“对党忠诚,积极工作……”

“为**奋斗终身……”

“为**奋斗终身……”

“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

“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

“永不叛党!”

“永不叛党!”

在他的耳边,她的唇,轻颤。

“我们已经是不可分离的同志了,又怎么会分开呢,就算分开,也会永远刻印在历史的同一页,我们的命运,为勒洛玫瑰线填入无理数,绽放出一朵无限相交纷繁复杂的永恒玫瑰。”

“跪——”内官高声呼呵。

殿中两侧朝臣一齐跪伏,方千秋坐在龙椅之上,翘首而盼,等着他送去的重冠繁饰出现在他的眼中。

只是,在那万众瞩目之中走上近前的,只是一个内官。

“陛下!皇后娘娘本应于今日返都,只是……”

“怎么,钟南难道还伤了她!”方千秋的眼神瞬间变得如蛇蝎一般,钻进那内官的心脏,死死将它攥着。

“不!陛下!不是,一是皇后娘娘身边缺少侍从,经久赶路怕委屈了娘娘贵体,二是娘娘督战剿匪之时,勇毅非常,缉捕营上下尽拜服,可终是拖累了娘娘,让娘娘不受颠簸,于是,暂歇通贯了。”

内官跪伏的头恨不得埋进地砖里,脖颈发紧,殿外吹来的凉风就像是细刀,正在他的脖颈轻磨。

“即是如此,便作罢。”方千秋挥挥手,面色阴沉,像是许诺的爱物被毁约,却无可奈何。

“谢陛下!”

“平身——”

“退朝——”

内官的细长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场上回荡。

直到宫门落了锁,仍未散尽。

方千秋仍坐在他的龙椅上,翘首,盯着那曙光。

“宋卿。”

宋清山秉着刀,在阴影中走出。

“臣在。”

“去查,她停在通贯做什么。”

曙光在方千秋的眼中闪烁,那本就缺乏温度的光线,经了他的眼睛,更显寒凉。

“臣遵旨。”

“臣女,拜见娘娘。”

筝迁锦在镜前梳妆,长而浓密的珍发哪怕只是分出一簇,仍不是一人可以打理明白的。

“起来吧。”

“喏。”女子双臂端于身前,起了身,曲裾下的步伐细碎,却不慢,无声无息已到了筝迁锦身后。

女子将发束接过,筝迁锦端坐着,目光落进镜子,那女子的样貌也映入了眼帘。

“何时来的?”

“回娘娘,钟大人做事体贴,不过几个时辰。”陈婉精心为筝迁锦梳妆,动作熟稔,完全没有一丝笨手笨脚的样子。

“都是悬崖边行马,自然无微不至。”筝迁锦握住她的手,护在锁骨,要说些什么,可只是张张嘴,说不出。

“妾自然亦是如此。”陈婉俯身拿过沉重的主冠,在筝迁锦的耳边轻语,“姐姐请放心,正在不影响体系的前提下,妹妹能调动的一切都在此准备妥帖了,定不会让姐姐再入险境。”

陈婉的眼神中藏着杀意,可鼻尖萦绕着的属于她的香气,惹得她心尖颤动,让那杀意中荡着不可言的情绪。

“此境,天罗地网,且藏杀意,等备东风。”

“是。”

“停!”三日已过,宋清山终于坐上了那极尽奢华的大轿,招摇地走在通贯主都的宽街上。

宋清山透过帘子的缝隙好似看到了什么,向一旁的亲卫摆摆头,那亲卫用剑柄小心挑开帘子。

“督办,要抓上来吗?”亲卫也看到了那两个形迹可疑的壮汉,藏在人群中骗一骗普通人还行,可在他们眼中便是破绽百出。

“眼连着眼,我这一停已经打了草,派人跟着,看看花在哪。”

“属下明白。”

轿帘微动,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起轿!”

“报!银锦司督办所宋督办已到城中,穿城而行,直奔我营区而来,已经有几个千户旗官在城中消遣被拘了起来,显然是来者不善。”被抓了下属的总旗火急火燎地冲进大帐,进门便走到大帐中央跪下。

“大呼小叫,不过是被抓了几个人,瞧你慌的样子,那宋清山还能吃了他们不成?”钟南皱皱眉,恨铁不成钢地啐了那总旗一口,“瞭查司与银锦司同级,他宋清山充其量也就与你这个总旗平级,怎么,对付这样的人,你只会找我哭吗!”

“头,您的意思是……”那总旗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钟南,试探着他的意思。

“蠢货,你若没那胆子,也不要在此处哭诉了。”钟南慢慢抽出佩刀,在眼前细细端详。

“属下明白!属下明白!!”那总旗磕了几个头,毅然转身离开。

“狗娘养的,都给老子过来!点齐人马,戴甲卸盔,背长柄刀,挎热切刃,断手断腿没什么,别玩出人命,能活捉就给我抓!”

“什么!”

“打谁?”

“打他娘的督办所!”

帐外,叽叽喳喳的呼喊声像是一群野马嘶嚎,钟南闭上眼,摇了摇头。

“大人可是觉得不妥。”帐内另几位总旗凑了过来。

“哼,你们这些个可听好了,以后要惹麻烦,就给我斩草除根死无对证,天塌了都有人顶着,可天塌下来有人在御前说是你我干的,就是另一码事。”

“那臣下去拦住他!”

“嗯?”钟南的头未动,只是抬眼冷冷地看向那个与之交好的总旗,“我不常在这缉捕营,难免有人有些想法,且让他试一试,比我在这空口白牙,要让人信服的多,诸位说,是与不是?”

几位总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抿着嘴说不出话来。

“您训诫的是!”

宋清山的大轿已经走过两个空无一人的繁华街区,四下护卫的亲随已经察觉到不对,原本挣扎唾骂的几个旗官也没了动静,一切都寂静的诡异,只是宋清山似没发觉,仍没任何动作。

在仪仗末尾,零星已经有几个人出现,没戴装备,却也没遮掩,大摇大摆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着,明着观望。

“督办……”

“我知道,不用管,让弟兄们拿好家伙,要是有人心存歹念……”宋清山独自对弈着可棋盘对侧并不是他的棋路,那棋路诡谲,阴诡又犀利,“你们的枪是白拿的吗?”

“属下明白了。”那百户一下子便懂了宋清山的心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甩袍下了轿。

“百户!前街后街,侧几个街道,有约两千人围来,有甲无盔,背长挎短,这是寻咱们斗白刃来了!”

百户抬头看去,停下的仪仗之前,黑压压一片人影,数不到边际,再回头,亦无两样。

“督办所的小子们!爷爷乃瞭查司缉捕营总旗!到了爷的地界,不递拜帖也罢,竟然胆敢扣下老子的人。你们督办不过是个银锦司下打杂的货色,论品阶,与我平齐,不知是哪个吃了豹子胆,如此招摇跋扈,欺我瞭查司没落吗!”

百户闻言向前街眺望。只见一个着了全甲足有三米高,可没戴头盔看上去宛若没有脑袋的总旗站在人群前大声叫骂。

“哼。”百户冷笑一声,没空与他对骂,只是低头看向轿下,“都愣着干什么?人家都跳到脸上骂娘了,难道要跪在他们身下喝尿吗!”

“是!”几个正旗官就要摘下头盔,将仪仗所用绣金佩刀庄重抓在身前。

“干什么!”百户一声大喝,恨不得让百余米长的仪仗队伍前后全数听到,“这是生死相搏,逞什么英雄气概,全装戒备!”

“是!”

“头,他们没动静。”总旗麾下仅带来的两个亲信旗官从队列中走了出来,心里没底。

“怕什么,我们人多势众,害怕他们不成?”总旗心底的无名火越来越盛,直到两军僵持已经磨没了他的耐性,“听我号令!上前三十步!”

“上前!”千人包围一起大喊,“三十步!”

“据枪!”百户一声大喝落下,仪仗内响起整齐的抬枪声,枪口斜指向天际,所有人严阵以待。

“上前!五十步!”两边人马所剩距离只剩一百五十步。

“五十步!”

“举枪!”随着百户话音落下的,是整齐的步枪抵肩声。

“总旗,他们抬枪了。”旗官有些忐忑,哪怕他们有两千人,面对上百条枪,恐怕也跨不过这一百五十步。

“一百八十米而已,就算他们开枪,又能如何。”总旗看着尽在咫尺,不过片刻就能跨过的距离,心里实际已经咬定他们不敢开枪,“拔刀!”

一直将用刀手搭在佩刀上的两千缉捕营访令一齐拔刀,烧红的热刃围成圈,宋清山的大轿就在正中。

“预备!”百户攥紧了拳头,神经开始紧绷,在他之下,百名亲卫的心率也都越来越快。

“杀!”

“开火!!!”

火光闪烁,密集的短点射将喊杀声压下,仪仗最内侧,前后两挺重机炮不知什么时候立了起来,巨声的喧嚣一时将冲来的缉捕营访令吓倒。

“总旗!!他们真的开火!开火了!!”旗官被吓得坐在了地上,前面的访令正如麦子一般倒下,他们都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己。

“他怎么敢开火的,怎么敢的!”总旗呆立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亲手打造的这片炼狱,他的人根本冲不上去,一百五十步,一百六十步,一百七十步,一百八十步,那火力打出的真空带越来越长。

“总旗!撤吧总旗!”

嘭——!

外甲碎片划破他的脸,血浆将他的目镜糊住。

“总旗!总旗!!”

“都绑了!一道送去缉捕营!”

“是!”

宋清山挑开轿帘,看了眼外面的惨景,咧了咧嘴,暗骂道,“钟南你个王八蛋,我看你一会怎么演。”

“报!大人!总旗他,他死了!他带出的两千兄弟,折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之中,不知多少带伤,两位旗官千户暂时无事,只是,正被绑着,同先前被抓的旗官大人们关在一起,向我营压来。”

“死了?”钟南冷冷看向帐中,更是扫视一圈,眼神像是刀子,要杀人一般,“我竟看错了你们,常年在外杀伐的缉捕营,两千人,竟被督办所百余人杀了个屁滚尿流,你们都是酒囊饭袋吗!”

“监察使息怒!”几个总旗跪在地上,呼吸都屏住。

“我只当是他一人无能,你等,我姑且相信你等一次。”钟南提刀走到大帐正中,“还跪着做什么,人家要来上门羞辱了,你们就在此跪着吗!”

“是!我等这就起来。”

“钟监察使!殷都一别,你我竟也有些日子未见了,且看我为你带了什么礼物!”宋清山的大轿就停在营区中央最宽广的道路上,钟南已经走到不远处,宋清山这才从帘内走出来,挥挥手,让手下仪仗亲随让开一条宽路,漏出被押在队伍之后的败兵。

“可别怪我,该治的我可都治了,也没一个逃了失踪的,保证是活着几个给你送了回来几个,尽看钟大人怎么处置了。”宋清山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钟南向俘虏。

后面几个总旗想要跟进来却被亲随用身体挡住,就算是视线也透不过去。

“低着头!看什么看!找死呢?”看管俘虏的亲随砸了几枪托下去,所有俘虏从营地中心排到了好远,却都蹲着抱头,根本不敢有所动作。

“钟大人,娘娘可还好?”

“自然是万全的,停在通贯有什么打算?”钟南瞥了眼身边这个滑头,向四周看了看,确实没人关注。

“此地说话不方便,虽然这些人都是我的亲信,可他们知道太多,反倒会让我害了他们。”宋清山咳了咳,指着远处的俘虏大声道,“钟大人,我可是废了许多弹药啊!”

“自会有方便的时候,你且随着我的话头。”钟南抬眼看了看那些俘虏,也切做大声,“宋督办若想着讹诈,恐怕找错了人。”

“讹诈?钟大人竟然如此看我!”

“我的人都已经糟了你的毒手,此刻又威胁与我,不是讹诈是什么!难道你宋督办劳驾来此,是要铲除帝国的羽翼不成!”

“大胆!”宋清山心领神会,在外甲内槽掏出圣旨,高高举起,“本官是奉了圣旨而来!你缉捕营却截杀与我,我不查你,难道要向圣上为你邀功吗!焉知你与这缉捕营的人都是安的什么心!”

“宋氏小儿!”钟南高呼出声,像极了气急要手刃宋清山。

“大人!大人不可!!大人!!!”阵外,被隔绝的几个总旗听到了声音,扑通跪了下来,悲声高呼。

“小儿,你这还不是胁迫于我!”

“那就要看大人的态度了。”宋清山邪笑,小心翼翼收起圣旨,挥挥手,让挡住的亲随散开。

“那宋大人请吧。”钟南咬着牙,一字字在牙缝中挤出来,及不甘心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却自己先走在前方。

几个旗官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跪爬到一边,目送似要吃人的钟南离开,“快!看看大人要去哪,把侍卫调开,也把督办所的人堵在外面。监察使若是与他谈崩了,我们几个可全保不住脑袋!”

“难得如此清净,缉捕营的兵痞虽然不敢作声,可这眼睛耳朵怎么也管不住。”陈婉仍是那副女官打扮,只是不再拘束,放松了些。

“陈姐,你杀的够多了,就单单我那缉捕你的文书都不知叠多高了。”宋清山眨眨眼,完全不见了那股阴险模样。

“我缉捕营刚死了近千人。”钟南端起新茶吹了吹,刚才的骂战让他口干舌燥,可现下这茶还喝不得。

“各取所需嘛,缉捕营那些人不服你,我帮你敲打敲打。”宋清山笑着没注意手上,一口烫茶险些将他的舌头烫掉,“嘶!陈婉姐,这烫死我了!”

“有的喝就不错了,真拿你陈姐当女官用啊,渴了这有温水,给你们备好的。”陈婉掩嘴笑着,看两个渴极了的人都在茶水上碰了壁,这才在身后拿出温水壶,放在桌上。

宋清山看了看钟南,特别自然的放出一个极灿烂的笑脸,“南大哥!小弟先喝。”

“好了,还要说正事。”筝迁锦看着这场面也笑了笑,却还是将这短暂的嬉闹打住,“我们好不容易聚在这,我刚来,净庭一直在南方军区活动又接触不到武灵朝局,你们不打算说一说?”

“确实有许多事要说。”宋清山灌下一大口水解渴,又给自己倒满,方才将水壶递给钟南,“我先从方千秋说起吧。”

“从殷都兵乱之后,方千秋与北方舰队名为共进退,实为休战,方千秋此人虽然阴险狡诈,却步步为营,没有星象集团在背后撑腰,他是一定不会选择全面战争的。而这些时间,他全然用在了加快吞并顾家上。”

2025年5月20日凌晨。

这两次的章名合在一起,是一整首青玉案,可惜,我对平仄一知半解,所有章头又皆为剧情服务,文笔才华更是有限,只能勉强。单是这半则青玉案,怕是已经想了将近二十分钟。

520啦,竟赶到这一天更新。悄悄许个愿吧,为我们所有人。

现在是泰国时间1:18,但是,我还是要等073829更新啦,莫名觉得这个数字也很不错,但是,也是个巧合啦,就大致如此延续了吧。

如果没有在073829更新,那可能是这一章没有过审,我醒来查看可能就晚了,毕竟这一章有些地方比较直白。希望一切顺利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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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记忆笼中纷纷乱,前恨空弦拨心颤。唇中涩淡含愫泪?王权之下,锁界其内,身侧同鸣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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