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头看他,朦胧的路灯洒在他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暧昧。
他的眼睛漆黑,像是一潭汪水,看上去十分诚恳。如果不是知道他爱开玩笑,她说不定真的会当真。
她往后躲了一步,“那玉洁岂不是要伤心死,毕竟你还是她的未婚妻。”
简挽很聪明,眉眼间干净,有着旁人没有的纯粹。
哪怕知道她是故意提醒他不要逾矩,柏廷也想要试一试,想要靠近这份纯粹。
于是他长长地“昂~~”了声。
随后开始给她解释他们从小怎么长大,自己比她大八岁,说她就是妹妹,哪有哥哥喜欢妹妹的。
但是架不住她刚进入青春期,不懂感情。觉得柏廷的每次拒绝都是因为年纪,才会一直追着他。
“不过我这个魅力在这里,没办法。”
柏廷最后说了句。
应该还是记仇的。
报复她刚刚说他去足浴店!
简挽从一开始就知道,柏廷这样的人是自信的,不过他的自信不是普信男,而是让人心甘情愿的臣服和欣赏。
简挽恰恰相反。
她自觉地二人不是一路人,想转身,柏廷抓住她的手制止。
这不抓还好,一抓就抓到了她手心的水泡。
她“啧”了声,触电般抽回手,把拐杖扔了,下意识摊开了掌心。
柏廷下意识把手里的围巾扔了,凑过去看她手心四个大水泡。
圆鼓鼓的,把皮肤都撑出了透明色,像撑圆的气球,轻轻一碰就会破掉。
柏廷这是第一次见一个女人的手。
这个泡磨成茧的过程非常疼,大老爷们都得咬牙撑过去。
他眉毛蹙成了一团,正想要关心,眼前人却轻飘飘地说了句:“你吓我一跳。”
合着她“啧”的那一声,不是疼的。
而是怪他拉她的手,把她吓着了。
柏廷轻轻吹了吹,明知道没什么用,还是说:“吹吹就不疼了。”
这种片段,她在电视里看到过。明明男主伤口还在流血,女主轻轻一吹,男主多痛都说不痛。
她以前只会觉得玛丽苏。
然而她现在自己却陷入了玛丽苏情节,也就是这时,她才知道,精神疗法比药物疗法远远要管用的多。
他明明没再吹了,却那股温热的风似乎还在。
简挽此刻不得不承认,柏廷的那一句“吹吹就不疼了”,比任何消毒水和止疼片都管用。
她实话实说道:“不疼了。”
柏廷看着她,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风衣,将及腰的长发被风吹乱,侧脸在月光下很安静柔和,看上就让人心疼。
他抬手捏了下她的脸,“还真会安慰人。”
简挽没解释什么。
她也不爱解释,现在只想逃离。
柏廷作势转身,要帮她去捡拐杖。
简挽没有立马接过,心里莫名的别扭,于是便说,“你的围巾也脏了,也一起给我吧,再洗一次。”
她刚刚扔拐杖的时候,把围巾也弄掉了。
似乎这样一来一回,能减少她欠他的东西。
柏廷看着她满是泡的手,没忍住说:“你还要亲手洗?”
简挽看着他,“那您在旁督工?”
“又邀请我去你家里?”柏廷反套路一流,只是捡起围巾的袋子拍了拍,又打开看了看,“没脏,抱歉啊,又去不了了。”
简挽撇了他一眼,懒得多说,便撑着拐往回走,没走两步,柏廷就说:“等等。”
简挽回头。
柏廷朝她走了过去,扶着她的胳膊,“有针么?”
“应该有,”简挽点头,看他,“你要干什么?”
“去拿,”柏廷直说:“我在门口等你。”
简挽在回去拿针线的路上,有些茫然。
不确定柏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有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感觉。
简挽翻出针线,坐在床上,迟迟没有出去。
其实只要她说一句找不到,对方也不会硬进来。柏廷正在屋外等她,透过窗帘,能看出他正靠在墙边,抽烟。
犹豫片刻,简挽打开门,走了出去。
柏廷手上多了绷带和消毒液。
他该不会是——
果真,下一秒便听见柏廷说:“手出来。”
简挽本来还在愁水泡怎么处理,毕竟那么大的水泡,三禾跟她都不敢挑破。
柏廷提了,她便没拒绝。
只是,柏廷处理伤口的手法一点都不温柔,甚至可以说是疼上加疼,伤口撒盐。
“啧——”简挽的手出于条件反射,下意识往回抽。
柏廷往回拽,语气冰冷道:“就得这样,不痛这一时,你几个月别想好过。”
他很有经验。
但他却不想女人有这样的经验,不知不觉间手就下得重了些。
“一个女人,干这些活不累么。”
简挽咬着牙,“男人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她是个有气节的女人。
柏廷有预料,但却还是想让她服服软。
但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简挽道:“无非是疼几天就好了。”
那口气,真大。
仔细听,还有点逞强。
柏廷没戳破,但还是忍住笑了下,趁着挑破下一个水泡的间隙,视线无意间扫过她,说:“商量个事吧。”
简挽疼得眉心都快抽了,心不在焉地应着:“商量什么?”
柏廷:“债务。”
话音刚落,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女声,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回头看,是玉洁、易肖顾和厉苏溪他们站在门口。
从他们的角度看,简挽跟柏廷面对面坐着,柏廷还正拉着简挽的手,姿势亲昵,氛围暧昧。
玉洁直接冲上前,拽扯着简挽。
眼看着针差点刺歪,柏廷眼疾手快,起身扶住简挽,把她护在身后,“你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玉洁气呼呼道:“我大老远过来找你,你居然背着我找女朋友!”
简挽站在中间,茫然无措。
“还有你!”玉洁扭头,伸手指着简挽,“你是不是那会故意耍我!”
简挽:“?”
眼见玉洁气到快要爆炸,厉苏溪赶紧上前劝,哄着说:“这是简挽,我们三个的朋友,你今晚就住在她这,别瞎想。”
如果说有一个任性的孩子,厉苏溪绝对是那个惯着的家长。
他把玉洁拽到一遍,小心解释安抚。
确定安全后,柏廷才扭头看向简挽,“你没事吧。”
“嗯?”简挽回神,看柏廷的目光又有了些变化,说:“没事。”
得到答案后,柏廷说:“走吧。”
出去谈债务的事。
简挽拄着拐走的很慢,一直能听到身后玉洁的吵闹声,“大半夜,你们去哪啊!”
“凭什么要抛下我!”
“我才不要跟她住!”
玉洁声音太大,都把屋内的三禾吵醒了。
不过简挽此刻却无心顾及,她只想着还债的问题。
她们这个工作一般都是一个工程结束之后,统一发一笔钱。如果柏廷现在让她还,她还真还不了。
走路跑神,后果就是撞到了柏廷的背。
简挽有些心虚,决定先发制人:“你是要谈利息还是本金。”
“都谈。”柏廷垂眸看在眼里,扯过她的手,很快就处理完伤口。
简挽认命阖眼,结果却听见柏廷说:“说说你的条件。”
“嗯?”简挽抬眼,顿了顿:“什么意思?我提?”
“也可以我提,”柏廷挑眉,说:“玉洁住你那,你欠我的钱就抵了房钱吧,你我一笔勾销。”
简挽:?
她搞得头脑发懵,问,“你是说我欠你的钱?”
柏廷用他那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看着她,语调闲散,尾音上挑道:“还有情。”
他说话的语调有点蛊惑。
柏廷总是这样,喜欢开玩笑,调戏人。
但也许是因为他总是这样,简挽才发觉自己这段时间对他有些关注过多了。
越是关注,越是控制不住情绪。
她没忍住,扬着下巴道:“你亏了。”
柏廷没回答。
简挽看着他又倔强地问道:“是因为玉洁是你的未婚妻?”
似乎这样能让自己清醒一点点。
柏廷纠正道:“妹妹。”
都一样,很暧昧。
自从欠钱之后,简挽每天工作和休息的闲暇时间,都在想怎么还钱。身上仿佛一直有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背在身上。
他提的一笔勾销,真的很心动。
但——
“你是在担心我会因为刚刚的事,不让她住吗?”简挽抬眼看着柏廷,眸中干净。
一直提‘玉洁’,柏廷有些听得烦了。
他不愿意发脾气,只好从口袋中摸出烟,点着吐了口烟雾,眼神微眯,反问:“你会?”
简挽:“是我在问你。”
“那我是不是也能问一个问题,”柏廷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罕见得冷声:“你从一个年轻男人家里出来,干什么了?这是不是比我这个名头上的更让人起疑呢?”
他看见了她从王戈义房间出来了!
二人的气氛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剑拔弩张。
简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说起玉洁,哪怕知道是妹妹,还是控制不住道:“最起码王戈义不是未婚夫。”
“简挽。”
柏廷第二次叫她的名字,不同于第一见面,现在有些狠。
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她早就知道柏廷脾气不好。
可就是仗着他没对她发过脾气。
简挽继续道:“你不用担心刚刚玉洁对我说的话,做的事,会让我会心生芥蒂。”
“今天哪怕是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女生没有住处,我也会帮她的,我欠你的钱会还的,抛开你帮过我不谈,我总不至于跟一个19岁的妹妹置气。”
她说话很坦坦荡荡,很客气,头头是道的。
可在柏廷听来,竟然这么得刺耳。
话落,他挑眉,讽刺道:“姐姐真大气。”
姐,,,,姐?
简挽的眼皮一跳。
她咽了口空气,温吞道:“没关系,本来就不是多大的事情。”
柏廷可没打算放过她,又悠悠道:“倒是我不懂事了。”
简挽:?
简挽刚想说没事,结果柏廷大步轻轻一跨,站到她面前,俯身,跟她平视:“我对你都有点愧疚了,怎么办?”
他的眼睛弯弯的,含着笑意。
似乎刚刚的剑拔弩张不复存在一样。
实际上柏廷确实是这样,在刚刚喊完她名字之后,就觉得自己有点凶。
等冷静之后,细细品品。
一个女人因为空头未婚妻吃醋。
这不就是吃醋么!
那他能做的是什么,哄呗。
顿了顿,简挽说:“你想怎么办?”
“送你回去吧,”柏廷挽起袖子,胳膊肌肉线条明显,“要不然我心里不舒服。”
简挽松了口气,说:“可以。”
刚说完,正要拄拐走,尾音却突然“啊!”了声。
柏廷绊了她一下,而后又速度很快,背过身半蹲在她面前,她稳稳地摔在了柏廷的背上。
简挽被吓得一愣。
反应过来后,察觉自己在他的背上,推脱着道:“不用。”
柏廷的手勾得更紧了,含着笑意说了一句话。
话落,只见简挽身体一僵,也不知道哪来得力气,直接就跳了下来,骂人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最后却只道了一句:“不懂事!”
扔下这句,就边揉耳朵边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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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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