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车不算多，道路两旁先是黑压压的树，紧接着是璀璨路灯，最后在到达邹琪公寓门前，再次归于黑暗。
邹琪公寓的位置实在是偏僻，她穿着穿款针织外套站在门口隐匿在黑暗中，借着微弱月光才看得清，邹琪此时此刻正双手环胸，冷得颤抖。
小蓝莓下车后飞快跑过来，抱住邹琪双腿：“妈妈。”
此时齐弦也跟着下车：“我送你们上去。”
邹琪本想拒绝，结果蓝莓再次伸出小手要爸爸抱。
就这样，邹琪的小公寓里突然变得热闹起来，她抱着胳膊靠着门框，看着卧室里玩闹的一大一小，轻咳了声：“很晚了，蓝莓让爸爸回家好不好？”
“我要爸爸和妈妈一起。”说话间，小蓝莓眼里蓄满泪水。
邹琪看出这孩子是故意的，但时间实在是太晚了，不能再折腾，她只好说：“你们歇着吧，我去洗澡。”
在浴室里待了很久，等再出来时，看到一大一小已经睡着，小的紧紧搂着齐弦胳膊，生怕他跑了，大的睡得不实，脸上的巴掌印邹琪这才注意到。
她走过去，从抽屉里拿出过期药膏放在齐弦手边。
“琪琪？”齐弦缓缓睁开眼。
“嗯，”邹琪站起身来：“你涂吧，我去客卧睡。”
齐弦低头看看小蓝莓，睡得很香，想了想他说：“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不必了，明天看不到你又回闹，明早你走得时候把她叫醒，打过招呼再走。”邹琪说。
回到次卧后她将被子从柜子底层拿出，潮气扑面而来，大约是因为自从被子买回来便没用过的缘故。
实在是太累了，邹琪躺下便睡了，根本没注意到床头柜上不停闪烁的手机。
一夜无梦。
-
隔天清早，邹琪被细碎的脚步声吵醒，她揉揉眼睛，下意识伸手拿手机，看着上面的微信条数，直接被吓到清醒，99 的消息。
打开后才发现是宁安镇的朋友们发来的消息，主要集中在王婶儿。
房莹的事情有了后续，市里派人过去查，最后的结果的确是失足落水，房老二也从宁安镇搬走。
邹琪手指缓慢划着屏幕，最后停在了那句——‘你以前住那房子不太对劲，晚上里面总有动静，幸好你们走了啊。’
片刻后，邹琪退出页面，手机被扔到一边。至于是什么动静，都跟她没关系了，她已经联系黄涛帮忙把房子租出去。
“齐弦？”邹琪下床靠着门边轻声询问。
“嗯？”齐弦压低了声音：“我买了早饭放在餐厅，你和蓝莓记得吃。”
邹琪没说话，听到齐弦继续说：“公司还有会，我就先走了。”
她打开门，冲他点点头，走进卧室去看小蓝莓。
齐弦站在门口，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邹琪现在连句话都不愿意跟他说了。
关门声响起的同时，小蓝莓睁开眼，笑眯眯地看着邹琪。
邹琪脸上有些严肃，但她还是用平稳的语气说：“先吃饭，还是先谈谈？”
“先谈吧。”小蓝莓说，早些时候在宁安镇，每次做错事，妈妈都会是这幅严肃的模样要求沟通交流，她也有些习惯了。
“好，”邹琪坐直身体，声音压得有些低：“关于你哭着要求你爸爸留宿这件事，这次妈妈看在我们认识这么久的份儿上给你一个面子，下次不会了，你不能拿自己威胁我，就像我永远不会干涉你的选择。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小蓝莓坐起来，似懂非懂地说：“我知道了，妈妈。”
看着她的样子，邹琪心里也不确定她听没听懂，但邹琪依然打算用平等的方式和孩子交流：“你喜欢你的爸爸，但我不喜欢了。”
“妈妈我知道了，我饿了。”小蓝莓明显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直接爬下床飞奔去了餐厅。
后面的半个月里，小蓝莓没有再哭着闹着要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只是偶尔想齐弦了，她会借用邹琪的电话让齐弦过来接自己。
在齐弦家里住两天，回到邹琪这边住两天，很公平。
邹琪适应了一段时间，也开始在网上找店铺，她准备继续做纸扎店，但这次除了基础的纸扎技术，她决定亲自画。
宁安镇地方小，生活成本低，纸扎店足以维持生活。但西安不同，生活成本要比之前的多上两倍，加上小蓝莓马上上学，需要钱的地方只会更多。
网上看了两天，最后定下来三间店铺，邹琪准备周末过去看看。
周五这天傍晚，邹琪打车带着小蓝莓去齐家老宅。
路上小蓝莓还像往常那样，对一切都很感兴趣，不住地问妈妈：“那是什么？”
“大学。”邹琪回答。
“什么大学？”小蓝莓眨着大大的眼睛问。
“宫城大学。”邹琪答。
小蓝莓还要继续问，前排司机笑着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对学校感兴趣的孩子呢。”
邹琪礼貌地笑笑没说话，她心里清楚，小蓝莓哪里是对大学感兴趣，根本是对齐弦的毕业院校感兴趣。
来齐家老宅前，邹琪已经打过电话，刚下车就看到王婶儿提着购物袋朝她走来：“琪琪，你妈妈说你过来，特意让我去买得饺子皮，我们晚上包饺子吃。”
邹琪连忙拒绝：“王婶儿等会儿我和我妈说，今晚不在这儿吃了。”
刚好齐母从院子里走出来，听到这话忙说：“小弦今晚聚餐，等会出去不回来吃，琪琪晚上在这儿
吧，正好我们聊聊给蓝莓上户口的事，还有那学区房，月底你们也尽快搬过去。”
话已经说到这样的程度，邹琪没办法再拒绝。
齐母抱着蓝莓走在前面，邹琪跟在她们身后，一前一后进屋。
此时齐弦正坐在沙发上边吃葡萄边整理邮件，听到声响后下意识抬头，和邹琪的目光撞到一起，邹琪忙低下头。
平时去接小蓝莓，邹琪基本上都在卧室里不出来，他站在门口道别，听到卧室里的人‘嗯’一声，也就抱着蓝莓走了，今天再看到她，只觉得人好像又瘦了一圈儿。
齐父拿着两份文件夹从楼上匆匆下来：“正好人都在，我们聊聊蓝莓上户口的事。”
他将文件夹放在茶几上坐到主位，邹琪不好和齐父坐在对面，最后没办法，只好挨着齐弦坐下。
“小琪，文件夹里是两栋别墅的房本，如果蓝莓登在你户口上，明天让齐弦跟你去把房子过户给你。”齐父说。
邹琪笑着摇摇头：“爸，不用了，怎么方便怎么来吧。蓝莓现在入学已经比同龄人要晚大半年，再过户房子，上学时间太晚了。”
齐父点点头。
他们全家都觉得对不起邹琪，想要在经济上多加补偿，但齐父发现邹琪这丫头对钱、房子，根本不感兴趣。
邹父沉迷修手表，从年轻的时候修到老，生得女儿倒好，不修手表了，改扎纸人。
“这样，你明天来公司，我签张支票给你。”齐父说完，怕邹琪误会，忙又说：“蓝莓上学用钱的地方多。”
邹琪刚刚发完消息，收起手机起身说道：“不用了爸，我手里还有些存款，饭我先不吃了，约了李渔的女朋友林晚吃饭，爸妈我先走了。”
齐母将邹琪送出院子，在门口拉住她的手，一脸惋惜地说：“是妈和你爸没把儿子教好，是我们对不住你。”
“妈没事，我叫的车来了，夜里风凉，您先回去吧。”邹琪拍拍齐母的手，她不愿意来齐家老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齐母每次看到她，都像是亏欠她几个亿。
在邹琪的认知里，那些事是齐弦做得，和齐母毫无关系。
‘嘀嘀——’一辆白色轿车停在门口，齐母目送着邹琪坐上后排离开，她仍站在门口久久不愿回房间，最后还是齐弦出来叫她。
但她看到齐弦便气不打一出来：“快滚去你的饭局。”
齐弦挠挠头，抬手抹了把脸。
-
驶离别墅区的白色轿车内邹琪放松下来，接连叹气：“晚晚幸好有你。”
“琪姐，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正和李渔吵架，”林晚透过后视镜看向邹琪：“我看完你的消息立刻问李渔‘休战几分钟，你有没有普通点的车’，当时场面非常尴尬，李渔懵了，后来在一堆钥匙里找出这个。”
邹琪的关注点是：“英菲尼迪是普通的车？他其他都什么车？”
“限量兰博基尼、布加迪、法拉利。”林晚。
邹琪重新靠回座位里：“那确实。”
两人来到市中心的一间咖啡厅内，要了个包间。
林晚进屋后抱住沙发上的抱枕长舒一口气：“你不知道我刚刚开车的时候特害怕齐弦的车会追出来。”
邹琪笑着摇摇头坐下：“不会，我们已经说清了。”
“那不对呀，”林晚将抱枕扔到一旁凑过来说：“我听李渔说他们出去玩儿，齐弦每次遇到想要他微信的女人都会说他有喜欢的人，也有女儿了。”
包房内灯光昏暗，邹琪抬起头似笑非笑：“是有喜欢的人，但未必是我。”很快，她继续说：“晚晚，先不聊这个了，我记得你是艺术系的，认不认识会设计LOGO的同学？我想开两间店，一家纸扎人店，一家古风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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