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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 长门废后1

大雨滂沱,雷雨交加的午后,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到来的是一声刺耳尖锐的声音,宣布了汉武帝刘彻第一任皇后的命运。

“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

顷刻间电闪雷鸣,仿佛在为这位皇后奏起最后的哀悼曲,誓要用雨水冲刷掉一切隐藏在这背后的罪恶。

此时的甘泉宫血腥味还未散去,三日前,甘泉宫三百多名奴仆的鲜血染遍甘泉宫,凄惨的哭喊此起彼伏,历来顺受的,失去理智反抗的奴婢们,都免不了一死,无一生还。

甘泉宫大部分人是皇祖母窦太皇太后和母亲刘嫖给自己的人,而如今这般孤立无援。只因那刘彻的宠妃卫子夫在参加宴会时突然又疯又癫,又说腹痛,一群太医检查之后说身体无恙,平阳公主就说状如中巫蛊,刘彻便带了太后王祬,平阳公主,他的宠妃卫子夫和一群人冲进甘泉宫 ” 陈阿娇,你真是恶毒,就如此恨朕和子夫,敢害朕与子夫的孩子" ,不由分说就开始搜宫,当一个巫蛊娃娃莫名其妙的被帝王扔在她面前,任她苦苦澄清也无济于事。刘彻启用酷吏张汤审理此案,都说张汤幼时就能审鼠,明察秋毫,不畏强权,却审不出一桩欲加之罪的巫蛊案。

事实上,在这次巫蛊案之前,阿娇独自居甘泉宫,已是两年未见刘彻了。本以为甘泉宫会是自己最终的居所,没想到,刘彻面色阴冷的带人冲进来,一场好戏的展开,事情竟然以更加面目可憎的的方向发展。

“ 若得阿娇作妇, 当以金屋贮之。”誓言当初有多么绚烂,凋零就有多快,多衰败。这本是当年毫不起眼的刘彻王娡母子为了借助母亲馆陶大长公主的势力上位的手段而已,肮脏的政治阴谋,却粉饰以美丽的外衣。

现在想来,一个四岁的小儿,哪里懂得什么情爱,他的母亲私下里不知道带着他练习了多少遍。自己当年何其愚蠢,竟然相信这种鬼话,为此付出了所有的爱和信任,却不知道自己的夫君只是利用她。当时大汉最有权势的大长公主母亲为了他的上位奔走于皇帝舅舅刘启和皇祖母窦太后之间,又不惜与自己的亲弟弟梁王刘武为敌,谋划多年,不惜财力,人力,物力,让那不得宠的胶东王刘彘七岁就登上太子之位,又为他的地位稳固竭尽全力。

狡兔死,走狗烹,早在外婆窦太皇太后弥留之际痛心疾首的拉着她的手,告诉了她的下场。只是她还是带着卑微的期待,希望这不是真的。多年无子,巫蛊都不过是给天下人看的假象而已,一个待刘彻完全执掌大权,冠冕堂皇的彻底击垮陈家和窦家的借口而已。只因为她不再有利用价值,一个废掉的棋子,就没有放在眼前碍眼,提醒帝王靠女人上位的不光彩和卑微的过去。待窦太皇太后一去,第一件事情,就是随便找个借口废掉她。

骄纵善妒,骄奢淫逸,多么可笑,自从嫁给他不久,这样的名声便在长安传开了,早在自己小时候就是如此,拥有这么多得天独厚的条件,养成一个骄傲的性子那是必然,就算再爱刘彻的时候,自己也不肯失掉一身傲骨,也不可能完全放下身段,像卫子夫之流的一副奴颜屈膝的去讨好,她的身份不允许。可是她并未伤过任何一名宫女和宫妃的性命,时常撒气也只是针对刘彻。只是在有心人的散播下,天下皆知。

论起骄奢,谁能比得上刘彻,祖上几世积累,曾外祖父和景帝舅舅十分崇尚节俭,生活极尽朴素,只为给大汉子民一个国泰民安 ,一旦刘彻上位,立即花钱如流水,除了组建羽林军以外,钱财全部花在个人享乐上,兴建宫室,大兴土木,建章宫,上林苑极致奢华,又请文人作赋炫耀他的宫室多么雄壮威武。还未真正建立什么功业,已经修建结构超级庞大的茂陵,考虑泰山封禅,也有了求仙问道的苗头,上林苑已经有了相当规模的方士。如果他不是个皇帝,只是普通的贵族公子的话,估计也就一个只知道享乐将家中钱财挥霍一空的败家子。

开始的踏脚石,如今的绊脚石,当初的天之娇女,民间都传"得娇者得天下"并非一句虚言 ,幼时满宫的皇子皇女们,都比不上一个阿娇尊贵。 皇帝舅舅刘启的膝头,窦太后的怀抱,皇子皇女们都是渴望不可及的, 却是阿娇常常享有的。众星拱月,只要不嫁给刘彻,多少幸福的机会,却偏偏被刘彻被毫无感情的摧毁,从云端跌入地狱,却让一个地位比任何人都要卑贱的歌姬踩在自己头上,放在手心百般疼爱。全心全意的帮助,却换来幽禁长门的结局和满身的污点。

十年婚姻,有着数不尽的等待,期待,失望,伤心,哭泣,吵闹,而欢乐的时候几乎已经记不清了,可是她还是完全的相信他,只因为他的那句“阿娇,无论朕有多少女人,朕只是想跟她们生孩子而已,朕心中只有你”眼看着他跟卫子夫一个孩子接一个孩子的生,园子里也总有他们带着孩子幸福的场景,更过分的是刘彻有时候故意带着卫子夫来她的椒房殿秀恩爱,他甚至会当着她的面说”子夫,如今你最重要,你的腹中可是有朕的龙子。“

实际上,自建元二年,也就是刘彻登基的第二年,从平阳侯府带回了了歌女卫子夫,一切早已经变了,椒房殿里也不再能够经常见到刘彻的身影了,直到元光三年,阿娇在又一次大病之后被刘彻讽刺说阿娇总玩这种苦情戏,病好之后就搬至甘泉宫,椒房就易了主,年轻的帝王立即下旨他的爱妃卫子夫入住椒房殿。回头想来,稍微美好一点的头两年极其暂短的幸福婚姻生活,也不过是一场骗局,是年轻帝王的不得已而为之,只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

卫子夫似乎一直是汉宫常开不败的花,哪怕满宫妃嫔,甚至宫女的地位都比曾经歌姬的卫子夫高,但是卫子夫始终是最得帝心的,除了最开始进宫那一年因为阿娇的吵闹, 窦太皇太后的施压下,打入掖庭,次年趁着刘彻发放一批宫女出宫的机会,又以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可怜之姿博得帝王心,从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哪怕卫子夫家里姐妹,母亲全部都是私生活混乱,跟各种男人私通,卫青,霍去病之流都是私生子,武帝依然喜爱非常,手把手培养卫青,将霍去病视为亲子。更将朝中手握重权的大臣与她的姐妹们婚配 。很显然,卫子夫只会往更高处去,刘彻每一步都似在给他的爱妃卫子夫铺好通天路,自高祖以来,再找不出原始地位这么低的嫔妃,也再没有上升的如此迅猛的嫔妃了。

这一刻来临的时候,阿娇心中的忐忑,悲伤,期待,不可置信,都随着这道圣旨而镇静了下来,所有之前心里知道而不愿意相信的事情都有了答案。凡事只有在没有结果的时候,才会让人坐立不安,左思右想,但是一旦事情被人宣告了最终的结局,尘埃落定之时,所有的真相就很清晰的明了了,就不再有了爱与不爱的纠结。

一个从小就在政治漩涡里面长大,在最高政治权利者身边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没有政治的敏锐基因,何况外祖母因为担心自己太过爱刘彻而毁了自己而把汉宫从高祖至今所有的宫廷黑暗内幕细细的将给自己听,还有怎么宠冠后宫利于不败之地都倾囊相授,只是心中的骄傲容不得自己使用一点心机手段拥有爱情,也不想那样每天靠算计活着。一个从小生活在光明的人,有皇帝舅舅,外祖母,母亲满心的宠爱,众皇子的众星捧月,刘彻王娡母子的讨好,没有见识过黑暗的人,无法把黑暗跟亲近的人联系起来,相信刘彻,相信真情,要爱就如烈火。

“ 废后陈氏,速速交上印信,玺绶。皇上说了,有喜欢的东西尽管带走,限两日内搬离甘泉宫 ” 周围宦官脸上有不耐烦,有瞧不起,面无表情,悲悯同情的,幸灾落祸的。如今,再也没有名字了,人人都可以喊她一句陈氏。

”不必了,甘泉宫的东西属于皇室的,就留在皇室吧。”阿娇转身离去,上了马车,吩咐朝着长门宫而去。

元光五年,金屋藏娇的故事彻底落下帷幕,汉武帝刘彻废掉了他的第一任皇后。陈氏阿娇,罢退长门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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