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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兵戈之心(二)

“韩二啊,你从前呢,管我叫一声叔父。我今天就厚着脸皮过来问问你,我家那个絮娘你也认识,你们小时候还一块吃过饭。我呢看见你考中这个举人,心里也高兴!就想着……你要是还记得絮娘,就回我家一块儿吃顿饭,也当是叔父给你庆功!”

“不必了。”

韩寂几乎是立刻拒绝,那中年男人脸上立马挂不住,想来他还有一串长篇大论的“厚脸皮”之辞,生生被韩寂的硬钉子堵了回去。

他推开家里的旧篱笆,又很快关上,所有人都被关在外面,已经有人蹙了眉,端起长辈架子,不悦地训他:

“韩二,你这……也不至于这样吧……”

韩寂却不留情面,直接打断他:“几年前我父亲去世,家中仅我一人,孤木难支。几位叔伯借着吊唁的名头,顺走了家中几本古籍,我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当时没办法和你们计较。”

他活到现在,也就十八年。然而经历过战乱中抢食,也见过父亲病榻前的凄凉情景,实在算不得安宁长大。

但他却从来没有这么直白地和人吵过架,哪怕是在最艰难、最活不下去的时候。

“从前父亲心善,几位叔伯不愿意把孩子送去学堂,想占我父亲便宜,他该教的也都教了。不向你们要钱,那是他的事情,我不能追究。他病重的时候,几位没来看过一眼,也可以说是交情不深,我不该责怪。但是桩桩件件放到一起,各位觉得我还应该有什么好脸色?

“如今我不过是考了一星半点的功名,根本没沾到出人头地的边。一不打算成家,二不会丢下皙仪,各位要从我身边下手谋算什么,恕我直言一句,别白费功夫了。”

皙仪躲在角落,将他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听得清楚明白,心头忽然就像被人拨了一下筋脉。

酸涩,又抽痛。

二哥哥在捡到她之前,已经经历过很多事情了。

父亲病重无人探问,偶尔有一两个人来,多半还是为了原本就不多的家财。当时他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半大孩子,用什么和这些人争抢呢?

他也不好过,但他还是收留了她,养她养得那么精细,就像待自家孩子一样。

人群散尽,韩寂走过来接她。

这孩子忽然就安静了,脸色也不好,明明刚才还跟他乐呵呵地讲上京,这会儿却沉闷到一言不发。

韩寂蹲下身,皙仪长高了,他差不多与她平视,轻轻把她飘到外面的碎发挂到耳边。

“难过了?”他轻声问。

皙仪不言,只是像蜗牛一样往前挪了两步,然后伸开双臂,颇费力地抱住他。

韩寂顺势托着膝弯抱她起来,单手推开门,温声哄慰:“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他们不是都上门求到我们跟前了吗?没什么好在意的。”

皙仪下巴搁在他肩膀,面容是稚嫩的,眼底却像一滩积雪,平静而冷漠。

二哥哥从来内敛温厚,但是脾气越好,就越惹得别人欺负。

这么个小破镇子,几年才出一个举人老爷?

但是即便他出众到一骑绝尘的地步,还是有人会来他面前摆架子。哪怕他从前干过缺德事儿,还是敢厚着脸皮,过来和韩寂谈旧日情谊。

皙仪气鼓鼓,心头冰冰凉。她想,二哥哥做好人,她才不要!

她反正在畜生的棍棒底下过了那么多年,没长成地狱里的阴鬼就不错了,难道还要她心善?

一家总得有一个脸黑心狠的,才能把坏人都赶出去!

皙仪第二日睡醒的时候,屋内已是空空荡荡,不见韩寂踪影。她掀被子起来,才发现窗外天光已经大亮。

透过窗子能看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坐在她家里的藤架下。她从小养到大的那只小鸭子笨拙地爬上小人影的肩头,那人胖乎乎的手指拨弄鸭子扁平的嘴巴,惹得那只老鸭“嘎嘎”叫唤。

皙仪一把推开窗子,床榻就在窗边,她探半个身子出去,弹了弹那小胖子的后脑勺。

“云川哥,您可松开它吧,它老得都走不动路了,说不好哪天就没了,让它好好‘颐养天年’行不行?”

那胖子正是张云川,白生生活像面团揉出来的人。他是云湖的弟弟,比皙仪大两岁。人很老实,老实到有点蠢笨。

比如现在,他挠挠头,“什么羊田?”

云湖白眼一翻,“我说你不念书就少说话,净给我丢人!”

皙仪捂嘴偷笑,云湖又对她抬抬下巴,“你二哥哥给你留了饭,快起来洗洗吃了。”

她应了声“哦”,看着云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矮下身子拍拍她脸颊,“我去买菜油,你就在家里等着吧。云川守门啊,别让那些什么蹭亲戚攀枝节的人跑进来,回来给你带炙猪肉吃!”

云湖一走,院子里就更安静。云川是个没话的,除了玩鸭子就是玩泥,要不是那炙猪肉吊着他,皙仪都觉得他恨不得躺下直接睡过去。

她是无所谓,只不过韩寂经那一遭之后不放心,哪怕多给张家送钱,也得请人来帮忙看着她。

既然二哥哥心疼,那她还是得听一听话。

皙仪这头捏着丝瓜藤洗碗,忽而从边上横来一只圆胖手掌,正正好好掐住了她手腕。

她吓得一激灵,手上使了劲钻出来,人也往后一仰,皱了眉头,心里一刺一刺地犯别扭。

“你走路怎么没声的,吓我一跳?”

云川脑筋不活络,皙仪不像韩寂,没什么礼仪规矩,她就觉得这人是块朽木。若非云湖,她多半都懒得理他。

但是他刚才冷不丁那一下,还真是差点儿给她吓出毛病!

她提了警惕心,捏着丝瓜藤的手也一紧,脚步微微往后,因身后藏了根木棍子,寻常擀面用的。

云川看着像被她唬住了,眼珠半晌没动,脸倒是涨红,嘴里叽里咕噜结结巴巴,倒是吐了个干干净净:

“我……我不知道!我阿娘教我的!她让我……让我每天过来,让我找你,跟你玩……”

皙仪听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她吊起来的心一瞬间凉了半截,连带着对张家,和云湖。

昨天才刚说过呢,要做个坏人,把到韩寂身边来折腾的牛鬼蛇神都赶走。谁知道人家不止盯韩寂,也盯她。

张家是帮过她很多,但是皙仪的感恩之心都在韩寂身上用完了。对别人,她不介意做白眼狼。

不是人人都有韩寂的温厚心肠,她念了那么久的书,也清楚自己就做不了“君子坦荡荡”。别人给了十分好,能记得三分都算她有良心,但是一旦惹到她半分,说不好,她就要“锱铢必较”起来了。

皙仪忍不住恶劣揣测,张伯母每次那样热切看她,背后在想什么呢?云湖天天过来,又是不是单为了她,为了韩寂给的那些铜钱?她今日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放她和云川单独待着?

这些念头暗地滋长,生根发芽。

皙仪蓦然觉得没意思极了。

世人都想谋算好处,但是她才活了几年,这条命、这副身子,就跟铜钱和私欲扯不开关系。

因而格外敏感。

仿佛除了韩寂,所有人都在俯视她,拿她当一个可以交换拿捏的物件。

皙仪猛地转身跑了出去,差点把篱笆掀烂,小鸭子在身后追,追不上她,只能呼哧呼哧发出“嘎嘎”的声音。

云川怔在原地,一动不动,感觉惹了大事,又不知道她凭什么生这么大气。

皙仪停在学堂门前,正是午间散学时候,长衫学子头裹棉巾,握着书卷,陆陆续续离开。

她在等。

韩寂是来这里讲学,比寻常学子出来得慢,应是常有之事。

她跑得太急,喉咙里进了冷气,呛咳一两声,胸口就又开始发疼。

喧闹长街,本来所有人的声音都是一片模糊。偏偏,突然一道熟悉的嗓音钻进皙仪耳朵里,带了十二分的惊愕,引得她不得不转过头。

“二……二囡!”

“你咋还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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