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刚下车那会儿一点微不足道的反抗外,易钦发现怀中的人逐渐变得安静,不再挣脱怀抱,看着就是一副顺从听话的样子,这倒是为他省了不少力气。
于是他一个人,扶着另一个比自己高大结实许多的人,踉踉跄跄、拖拖拉拉地终于走到了家门口。
大概是看到家门就有的条件反射,在门口停下后,秦琛就开始没头没脑地乱摸找钥匙,找到后又哆哆嗦嗦把钥匙伸向门锁,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还有不太流畅的动作,易钦不自觉地笑了一下。等了一会,也没等到门被打开,易钦意识到等这个醉酒的人顺利地开门是有些困难的,所以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钥匙,开了门。
“钥匙,就让我先替你保管着吧。”这不怀好意的话却被说得光明正大。
回到家,易钦给他洗了把脸,又稍作休息醒了醒酒后,秦琛似乎也清醒了一下,但稍微清醒的他并没有排斥这个外来者。虽然秦琛动作不如平时那样干净利索,但他表现得也不像一个醉人,还如往常一样开始收拾东西整理房间,还有刷牙洗脸,工作了一天再加上晚上喝酒,他事情做得依旧是井井有条,倒是和他轻微洁癖的性格符合。
在做完自己事情后,他居然记得家里还有一位客人,因此还需要给客人准备洗漱用品,还有找睡衣以及另找一床被子。虽然人还是不太清醒的样子,但是为家中客人做的事情十分周到。
“你还是这么会照顾人。”在一旁围观的客人内心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不过这位客人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清醒的时候,秦琛对他的靠近,表现出的多是抗拒和反感,在脑子有些不清醒的现在,反而是忍让,还有无意识的与习惯性的照顾。或许是因为秦琛没有力气再起冲突,于是默默接受了易钦的存在,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秦琛就自顾自地上床睡觉了。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讨厌我。”易钦就在秦琛休息后,站在床边,充满温情地盯着他的睡颜,轻轻地呢喃。接着把自己的被子铺在旁边,也钻了进去。
在易钦看来,即使秦琛今天没有喝酒,并且会冷酷无情地拒绝自己提出的各种请求,自己今晚也还是会爬上他的床的。现在这样只是少了撒娇耍无赖的步骤罢了,从结果上来看还是一样。喝酒,倒也让人省事了。
冬天没有暖气的房间本应该很冷,但不知为何,易钦只觉得这个地方充斥着无形的暖气,不仅温暖身体,也温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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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易钦还未睁眼就感觉到隔壁的人有翻身的动作,接着有一道视线朝他看了过来。他晃了晃留在外面的脑袋,扭动身子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但还是不睁眼,而是装出一副尚在熟睡的样子,与此同时他调动全身感官,集中精力感受身旁人的动作。
秦琛把身子往上抽出一截,侧身躺着,目光锁定床上的那位不速之客。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外,他没发出任何声音,就这样紧紧地盯了对方很长一段时间,久到易钦内心有些发毛,担心秦琛是不是发现了自己在装睡,正在纠结要不要揭穿。
不过这次是易钦多想了,秦琛并没有发现他装睡这件事情,他只是绷着脸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如何面对眼下的情形。不过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得先做别的事情,他在床上摸索了一圈找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回复一些未读的消息。
在秦琛摸索手机时,易钦正眯起眼睛偷瞄秦琛的动作。他小心翼翼,不敢有大幅度的动作,尽量表现得像一个还在睡梦中的人,连呼吸都有好好地控制住。
他看到秦琛摸到手机后准备解锁屏幕,可能是昨晚混乱中碰到手机的次数太多,这次解锁必须要输入密码,这大好的偷看密码的机会怎能错过。秦琛的手机密码极大地激起了易钦的好奇心,平时一本正经的秦琛手机解锁密码到底是什么?会有什么含义呢?是常见的生日日期?身份证后六位?还是别的什么有特殊含义的数字?
等真正看到秦琛的手机锁屏密码时,易钦刚才那点消遣的心思马上就散尽了,他眯起的眼睛突然睁开,瞳孔放大,身体似乎接收到某种讯号而有些僵硬,心脏随之揪地疼了一下。“这个密码,131231,这,这六位数字,不就是我被他发现,然后他提出和我分手的日期吗?那一年的最后一天……”
如果不是再次遇到这个初恋情人,易钦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对这个人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或者说,他从不认为有人会惦念自己这么久,无论是好的原因还是坏的原因。在二十几岁的易钦看来,被现任看见劈腿现场,根本算不上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以他的性格,一时兴起当面邀请两个人一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人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分开以后各自安好,既然互相之间没有删除联系方式,心血来潮时发些消息调笑对方几句,在心里猜测平常不言苟笑的秦琛会有哪些反应,这不过是易钦常用的打发无聊时间、取得乐子的方式罢了。
易钦以为秦琛同他一样,早就看淡了这场初恋往事,他还以为,即使两人未曾相忘于江湖,在双方的记忆里也不会留存太多东西,但现在看到的事情却搅得他内心不安。
虽然自那之后,他再未主动发过一条消息,也从没对“骚扰信息”做出过回应,但那些刻进灵魂埋入骨子的记忆一直在纠缠着他,在身体上折磨着他不能享受欢愉,在心理上提醒着他时刻谨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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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琛打开手机后,回复了几个同事的消息,包括他一直以来的好朋友——王辛然的消息。
其实秦琛对王辛然的想法并非一无所知,曾暗示过他目前不愿意接受这份感情,但秦琛也知道,王辛然一直没有真正地放弃。与之相对的,他与秦琛之间的交往距离十分恰当合适,长时间以来都没有超越朋友的行为,也从未有令人难看的场面发生过。因为王辛然恰到好处的社交方式,谁都没有打破两人之间的微妙平衡。
秦琛曾想过,自己和王辛然是一路人,若是没有易钦,或者他早一些遇到王辛然,是不是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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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从旁观察秦琛发消息的人按耐不住了。虽然看不清他们详细的聊天内容,但连蒙带猜也能了解个大概,无非就是另一头的人关心一下秦琛的情况,以及秦琛今天的计划。
易钦终于忍不住了,他装作刚醒的样子,扭扭晃晃身体,然后打个哈欠并伸了个懒腰,眼睛半睁,有气无力地连人带被挪动到秦琛旁边,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语气问到:“你醒的好早啊,在干嘛呢?”
见秦琛幅度很小地偏了下头看向他,他又小小地吐槽了一句:“外面好冷,我不想起床。”嘴上这么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掀开半截被子钻出来,“我想搂着你给我暖暖。”
不过这个动作被秦琛无情地打断了,一条有力的胳膊把他按了回去:“冷就不要乱动,我开空调,你等温度升高了再起床。”
“哎不用不用。”易钦赶忙拉住那条胳膊,接着裹着被子突然翻起,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到秦琛的被子上。他盯着秦琛的脸坏笑:“我们在一起暖暖就好了,你不想和我亲密接触也没关系,我就这样隔着被子搂你。”
秦琛就这样被死死压着,面上带着稍许的不悦,撇过头去不看易钦:“不要乱来,我要起床了,你先放开我。”
“放开你嘛倒也不是不行。”易钦低了低头,嘴巴靠近秦琛的耳朵,他把说话的语调降低,温热中裹挟着水汽的呼吸轻轻拂在眼前的耳朵上,“你要是让我亲一口,我就放开你。”说完这充满引诱意味的话,易钦歪了下头,冲着秦琛的脸咧嘴笑了,像不经世事的人漏出的纯真笑容,但在这种情形下无法让人放松。
“不可能。想要刺激你可以去找其他人,甚至不需要你主动找,上门为你服务的人也到处都是,我伺候不起你这小少爷。”秦琛从不轻易生气,对易钦更是不会,但这几句话却充满了愤怒的味道,这也有些震惊到压在他身上的人。
本以为这么多年来,秦琛对他念念不忘,不删聊系方法不就是证据吗,所以他认为,只要自己主动提出,想要复合定是易如反掌,却没想到当头一棒被对方果断拒绝了。看来这些年的念念不忘里,念的不只是当年的情,也念着悔与怨。
趁着身上的“重物”发愣的时机,秦琛把“重物”掀到另一边去,自行起床穿衣服去了。在犹豫了片刻后,他还是打开了空调,接着一语不发,不留任何眼神地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易钦一个人在床上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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