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朱由检和客娉婷的事情,杨铭化心中也是一团乱麻。他无法想象,事情怎么会突然变得天崩地裂起来了。想起朱由检,他脑子里阵阵生疼,也觉得这个孩子天生就是给别人惹麻烦的。
他一步一步地走在北京城的街道上,眼前尽是熙熙攘攘的行人,只是杨铭化却有一种漠然的抽离感。就这样,他又回忆起朱由检童年时候的事情。
杨铭化记得朱由检最后被泰昌皇帝安排给了性格温和的东李选侍。东李年纪大,性格老实,人又不是很漂亮,自然在东宫不被太子宠爱。太子本人被万历皇帝怠慢,东宫众人的俸禄物资经常被人克扣,而东李和朱由检在东宫又不被人看中,自然这种拜高踩低的事情经常出现。其他时候还好说,不过是节俭一点过日子罢了。毕竟俸禄再被克扣,总比那些整日劳作的平民百姓强很多。关键是冬天的炭火被人克扣,就真的难以忍受。
这时正好就是传说中的小冰河期,冬天冷且漫长,若是少了炭火日子过得更是艰苦。不过东李和朱由检一个是弱女子,另一个又是小孩子,在这个森严的紫禁城本来就是被人欺负的弱势群体,缺了什么也只能忍着。每逢冬天,母子也只能躺在一张床上相互依偎着用彼此的体温取暖。东李自己也悄悄把自己首饰卖了,换取棉花布匹,用多穿几件衣服,多盖几件被子的方式保温,以保证珍贵那一点炭火都尽可能的能被用来生火做饭上。
大约是在朱由检七岁的这这年冬天,东李意外领到了更多的炭火,东李这个人老实,又没有心眼,一看自己比往年多领了炭火,也没想别的,就乐呵呵的接受了太监比往年多给的炭火。当然朱由检年纪还想,他什么都不懂,只看养母乐呵呵地接受了炭火,自己也就乐呵呵地等着烤火了。
因为快要到了新年,东李特意给小朱由检做了一条红色的新衣。朱由检原本就长得眉清目秀,如今穿了一身大红衣衫,更显得他有一种粉雕玉琢的可爱。
朱由检也是孩子心性,他得了新衣服之后也在太子东宫跑来跑去地炫耀,本来他身上的衣服在锦衣玉食的紫禁城里面也算不上十分华贵,但穿着衣服奔跑的小皇子却因为本身的可爱而被人瞩目。在其他人眼中,也不过是小孩子调皮,但在东宫最得宠的西李选侍眼中。一袭红衣跑来跑去地朱由检却是那样的刺眼。
那是的太子东宫里面,活下来的小皇孙也就是皇长孙朱由校和眼前的五皇孙朱由检了。而西李自己亲生的四皇孙朱由模早在几年前已经夭折,如今西李膝下也只有一个排行第八的女儿。
虽然表面上她依旧泼辣好强,但失去儿子的悲伤一直难以忘怀。越是思念那个死去的儿子,西李对于眼前的五皇孙朱由检越是愤恨。若是朱由检和皇长子朱由校一样经常病病歪歪的倒也罢了,但眼前这个不应该出生的孩子却是有着一副难得的好身体。明明西李已经对他和他的生母养母各种克扣,但这个孩子还是活泼泼的长到了现在。并且看他在太子东宫活蹦乱跳的模样,似乎要活很久。
更何况,五皇孙朱由检好看得过分的面容让西李想起了那个早已经死去的女人。一想起那个女人的脸,就让她感到无比愤恨。
虽然现在她在东宫非常得宠,但是太子朱常洛年纪也越来越大,能不能让她怀孕生子又是一个问题。即使生了孩子,那孩子养不养得活又是一个问题。皇长子朱由校若是能够诞育下可以继承大统的皇嗣还好说,若是朱由校也和他父亲一样基本上生一个孩子夭折一个孩子,那将来朱常洛的皇位搞不好还是要落在眼前这个被父亲忽略的五皇孙手中。
一想到这个可怖的未来,西李的心中突然产生了许许多多不应该有的恶念。而最大的恶念就是自己儿子的死都是被朱由检克的,她要为自己枉死的孩儿出一口恶气。
当然最现实的问题还是,现在朱常洛就两个孩子,就算为了自己将来不会因为绝嗣就被弟弟福王反攻倒算,自己也得宝贝着这俩孩子。虽然他也对朱由检这孩子不咋喜欢,但看到朱由检在西李那里过得不好,他也得关切一二。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就算看在朱由检的面子上朱常洛也得给东李体面。一想起这个被自己斩于马下的争宠对象因为孩子居然有可能咸鱼翻身,西李就有一种被不可名状紧紧捏住喉咙的恐怖感。
对于西李的小心思,如今相依为命安稳度日的东李和朱由检现在无法体会。他们则满怀喜悦地在炭火盆里面塞了大块大块的红罗炭,然后把一些栗子放在炭火里。母子俩把被火烤好的栗子小心翼翼捡出来剥好,望着栗子金黄色的果肉,小小的朱由检倒是露出满足的笑意。
就在朱由检认真剥栗子皮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喧哗声。对于外界的喧哗,东李和朱由检母子二人并不想关心,只是觉得有些恐惧,并且希望这些吵闹能抓紧过去。反而是不远处皇长子朱由校这些人倒是很想看一番热闹。
对于父亲的这位宠妾,皇长子朱由校语气里透着几分不屑。
“客妈妈,西李娘娘那里又有什么幺蛾子出现了?”
一提起西李,灯光下正在做针线的客印月倒是酸里酸气地吐槽了一句。
“那女人一贯矫情得很,总是乔装作致地弄出一些古怪模样勾引男人。”
听客印月这样说,朱由校反而偷偷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位正在给他缝补衣衫的乳母。只见她乌发如云,肌肤胜雪,广额丰颊,修眉凤目,虽然也只是穿着一身翠绿色的长袄,但隐隐约约却给人一种冷艳出尘的感觉。以朱由校对于女人的审美来看,眼前这位客妈妈可比那位丽色藏剑的西李选侍在容貌上更加出色几分。
但不知怎么回事,客妈妈却只是老老实实在朱由校身边当一个看起来普通的乳母,并没有成为太子的妾室。
就在朱由校诧异的时候,一个高瘦的老太监急匆匆跑来。就在影影绰绰的暗淡灯光中,他的侧颜显现出了英俊的模糊轮廓。
“魏大伴,怎么了?”
看到他的容貌还残留着几分罕见的男子气概,朱由校和客印月都明白这位就是那位后世大名鼎鼎的九千岁魏忠贤魏公公了。
魏忠贤青年时候是一个赌徒,因为欠债不还走投无路,只能自宫当太监躲债。在宫里沉浮那么多年,他也更换了不少名姓,如今他还盯着李进忠这个假名。但魏公公和皇长孙朱由校以及皇长孙朱由校的奶妈客印月混熟了之后,这俩也经常以他的本名使唤他。
魏忠贤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听说西李娘娘好像受寒发热了!”
对于这个女人,朱由校一直怀揣着一种极为复杂的心境,因此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发热了?”
听说西李好像生病了,客印月嫣然一笑,嘴里却冷笑着说道:“阿弥陀佛,那小蹄子也有今日,也算是报应。若今夜真的因为发热走了,倒也是我们这些人的福气。”
虽然西李和客印月这俩人都不是啥好人,但漂亮女人之间诡异的嫉妒心是一直存在的。况且客印月在宫中空耗青春,孤寂寥落,而西李却被太子朱常洛宠溺。客印月觉得自己品貌出身不比西李差,可她自己命运多舛,姻缘不顺,自怜自伤至于对于那个幸运儿更是羡慕嫉妒恨。
听客印月这样诅咒西李,朱由校倒是发出哈哈的笑声。
一看朱由校在房间里大笑,魏忠贤也忍不住笑起来。一时间,房间里面满是欢乐的气氛。
西李仗着朱常洛喜欢,对于皇长孙生母王才人多有不敬,虽然没有传说中逼死王才人那般恶劣,但王才人母子对西李印象不好却是一定的。虽然他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但听说西李可能倒霉这些人也还是忍不住在背后嘲笑一番。
听到朱由校那里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笑声,东李看看眼前过分乖巧的朱由检,心中一片悲凉。但朱由检一边吃着香甜的烤栗子,一边也猜不着自己这位大哥怎么会平白无故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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