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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可楚喻那时候不懂。

所以他只觉得是太阳太晃眼了,照得人有些难受,但是沈云轻和其他人还在前面,尚不知情况如何,而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得要尽快地赶过去。

只能继续向前。

待到了约定的地点,果然见沈家的车队也遭了劫,万幸沈云轻除了惊吓过度之外并无大碍,那伙烧杀抢掠寇贼正碰上一队归京的军队,已悉数落网。

那支军队则战马彪悍,鳞甲森森,显然训练有素的样子。

一颗心来不及放下,随之又弥生出一种新的不安。

在寺庙沈云轻曾问,以后还能不能见到楚喻,他或许是回答可以,而事实却是很难。

沈家是细粱城里的大户人家,房广屋宽,沈夫人对这个刚刚归家的女儿有意弥补,沈云轻的住处不同于其他三位小姐,而是就安排在沈夫人住的院子,每日来来往往,前呼后拥的丫鬟婆子一堆,楚喻纵然偶然见到她,也没有说话的契机。

起初他们约定书信往来,可回了两封后便断了。

及至沈云轻离开细粱城,去到遥远的朔州,她伯父家小住,楚喻也选择了参军,此后二人便再未见了。

战场上音信不通,有时运气好楚喻能接到父亲的书信,其中鲜少有沈云轻的消息,有一次从中知道了她要成婚的消息。

要嫁的正是曾经在寇贼手中救下她的那人。

曾经让楚喻感到不安的预感成了真,英雄美人的故事向来盛传不衰,涉世未深的小女,丰神俊朗的英雄,须臾之间救她于危难,他赶不上这段子佳话,只能在旁边看着她芳心暗许,看他们门当户对。

事已至此,谁料命运又急转直下。

斯人命短,死在战场之上。

沈云轻闻讯,不久后亦殉情而亡。

楚喻参加一场又一场的战役,昔日的少年渐渐成长为战神将军,他有了莫大的功劳,显赫的家世,圣上降旨令他娶了公主。

他一生打了无数的胜仗,受万人敬仰。

死后魂魄飘荡。

唯一的心愿却是想再见一眼年少时心动的姑娘。

有人自黄泉而来,自称是幽冥司主。告诉楚喻在他不知道的许多个前世里,他曾匡扶天下,济世救民,积攒了无数功德福报,今世之后足够位列仙班,跳出轮回。

劝他到天上成仙去。

楚喻不为所动。

只有一个请求,就是能不能把他变得年轻一些,像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他死时已经年逾花甲,战场上风霜摧残,鬓发早已花白,恐怕沈云轻见了会认不出他来。

楚喻在黄泉路上等的第一个一百年,没有见到沈云轻,疑心自己看漏了眼。

第二个一百年还是不见,却依旧不死心。

第三个一百年,便知他再也等不到那个姑娘了。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如海分潮一般横亘在他们之间,渐推渐远,直到再也望不见。

而当他终于放弃时,却在天上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容。

楚喻认真地问棣华:“如果你曾经像我这样等一个人,你会认错吗?”

他们之间,明明只有数面之缘,在彼此的生命中只占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角落,可也因为这陡然的相见,又陡然的离别,在往后余生的回忆中一遍遍推演、一遍遍懊悔。

情绪被无限放大,反而成了不可估量的如海深情。

三百年间的记忆里,棣华是不曾这样爱一个人,等一个人的,那么再往前呢?

她说:“我不知道。”

略有不忍道:“我不记得了,但大概我是不曾这样等过一个人的。”

自古真话最伤人,一个人深深的记得,一个人却早早地忘记。

生前身后,都是无缘。

而后,像是为了找补似的,棣华又道:“这位沈姑娘就这样死了吗?她在寺庙住了十五年才与家人团聚,短短几年却又赴死,未免太过可惜了。”

沈云轻十五岁回到沈家,嫁人时应该也还年轻,往后还有大把的人生,怎么不教人可惜呢。

她原来不知爱一个人竟是如此不理智的事。

“不是这样的。”

楚喻却摇摇头。

棣华奇道:“难道还有什么内情吗?”

“内情,倒也算不上,”楚喻细思片刻,慢声道。

“她死那年,还不到二十岁,说来真算得上花一样的年纪,我们已经足有三四年未见了,中间发生多少事,我也是从旁人口中得知,一时也觉得她怎么这么傻,可后来想想,谁又能真正地体恤她呢?”

这样的温情令人动容,楚喻继续说道:

“我那时在军中,接到信已是许久后了,信中只说她殉情而亡,并未详细解释,回到细粱城时白幡都撤了,沈家人还记得我,犹然安慰我不要太过伤心。”

楚喻回忆起那时场景还历历在目,轻声道:“可谁知道她死的时候是怎样的伤心,又害不害怕呢?”

“她是,怎么死的?”棣华小心翼翼地问道。

“深渊,坠亡。”

棣华拧起了眉头。

楚喻望过来:“你也觉得奇怪吧,云轻她那样一个闺阁小姐,怎么会独自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他说:“我后来也去过那里,那儿没有人家,也没什么风景,光秃秃的悬崖上风大的要命,下面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

“确实奇怪,”棣华来了兴致,“你是怀疑其中另有内情?”

楚喻笑道:“不,我是觉得我们都不了解她。”

“她幼时远离亲人,十五岁才见到外面的世界,你我都觉得她还有漫长的生命,还有时间去领略世上的万水千山,究其所以,不过是因为你我都不是她。”

棣华对自己到底是不是沈云轻还存疑,但就算是,什么都忘了也自然不算原原本本的那个人了,因此楚喻说你我都不是她的话也有些道理。

她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反驳。

从后往前推断一个人的人生实在有失偏颇。

“上天待她未免太薄了些。”楚喻道。

他后来一个人确实设想了很多,那些无法排解的忧思今日总算能一股脑地倾诉出来:

“如果她出生时没有那个为她批命的老人,或者沈家没有相信没有把她送走。沈云轻或许会像她几个姐姐一样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又或者沈家相信了,她真的就待在那个寺庙,青灯古佛,也能度过平淡的一生。”

伤心在一日日的时光里磨平,最后只剩下一点几乎是执念的东西。

这一点执念最后化作一个微不足道的请求。

他说:“我想再见她一面。”

“可你没有等到。”

“是啊,”楚喻有些伤感,伤感之中又有释怀,“我没有等到,直到今日之前,我再也没有见到沈云轻。”

这么多年的因果和盘托出。

沈云轻命薄,楚喻和她之间又是等来等不来的缘浅。

棣华有些微妙的不好意思,张口道:“抱歉,我……”

“没什么,”楚喻打断她,他等了这么久不是为了听这些话,“总之我在黄泉路上等着,是为了至少要再见她一眼,听她说这一世是否得偿所愿,那样我就能放心了。”

他说:“这只是我的执念,无关他人,今日能跟你对面喝这一杯茶,说完我想说的话就足够了,至于你信不信,我都可以如愿放下了。”

不愧是九天之上忘情的神仙。

棣华含笑道:“好。”

楚喻一手端起茶杯,注视她道:“那么云轻,你告诉我,你得偿所愿了吗?”

得偿所愿,这样听起来就觉美好的四个字。

不管是人还是神仙,谁能不被这样的诱惑吸引呢?

棣华笑意不变,她道:“我没有什么愿望。”

“你忘了吗?我可是神仙。”

神仙居于九天之上,合该太岁忘情,就像白渠她们所说的那般,私心羁绊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棣华是听进去了的,即使这违背了她的本心,将那一丝冒头的危机扼杀在萌芽之初,但三百多年也不能光长年纪,到底不是冲动的稚子,孰轻孰重,棣华还是分得清的。

如果今天没有见到楚喻。

如果他没有问那最后一句……

他问:“那你最后见到宋征了吗?”

那令你不恋人间,断绝生机,抛弃父母,黄泉相见的人。

你见到他了吗?

你得偿所愿了吗?

凡间。

一阵风吹来,清澈的河面上泛起了一阵阵涟漪。

河岸旁种着几行芦苇,也随风轻轻地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被水流冲洗地干净的沙石滩上,几只白鹤正在悠闲地漫步。

河堤旁正是进村唯一的一条大路。

此时正一前一后走来两位青年。

两人穿着颜色相似的长衫,前面那个个子高些的,面容俊秀,右手中握着一卷文章,左手背在身后,走得脚步生风。

后头那个落后几步的略低一些,手上抱着一摞看起来极厚极重的书,堆起来足有半臂高。

书看起来很沉的样子,后头那人走的时间久了有些吃力,口干舌燥,满头大汗,想躬身腾出一只手来擦擦头上的汗也不能行,累得招呼喊着前面同伴道:

“宋征,你慢点走,等等我。”

宋征停下脚步,转过身子朗声笑道:“早说了我来替你分担一部分,你偏不要,怎么样,拿不住了?”

后头那少年有些气喘,口上仍旧坚持。

“拿得动拿的动,不过我看今天天气有些热,咱们还是慢慢走嘛。”

少年心中思忖,这两部书是他好不容易花重金买到,要孝敬老师的,他们老师孙父子性子怪僻,独自一人住在离城这么远的地方,还美其名曰静,他寻书买书已然花了大功夫,又何惜这路上的一点辛苦,待会老师见了也显得他诚意更重些。

宋征哪里还能不知道他的心思,笑道:“好,那就慢点,不过季和兄你可要抱住了。”

虽是戏谑,步子却也当真慢了下来。

少年赵季和松了一口气,低头跟上,只是没走几步,忽然撞上了前人。

他“嘶”了几声,埋怨道:“你怎么停下了?”抬头见宋征望着对岸,似乎看见了什么,也跟着好奇地望去,"怎么了?看什么呢?"

河对岸那几只白鹤还是悠然地迈着步子,水流哗哗,芦苇沙沙——实在没什么新鲜的。

宋征摇了摇头:“觉得那边好像有人。”

有人?这人有什么好稀奇的!?

赵季和手上重量不轻,懒得跟他掰扯,干脆从后头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别胡思乱想了,这是个庄子,有人不也正常?”

又想起来控诉道:“还有,小时候就爱骗我说什么见到过神仙,后来证明那不都是你想多了吗?等会见了夫子,可别在他跟前胡说,他最不爱听这些鬼神之事。”

宋征想想也是。

于是压下那股疑虑,转头道:“季和兄,真的不用帮忙吗,不然到了老师门口我再给你?”

赵季和:“……”

“哎呀,你看我都赶上你了,咱们快走吧,你把你那新作的文章拿好,老师该等久了。”

两人就如此这般亲热地走了过去,谁也没有发现那一角隐藏的罗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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