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黑之后，黎林可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那双我见犹怜、总带着恶趣味和傲娇的小鹿眼变成了冷漠沉稳、极端厌世、看谁都像看狗的猫瞳。司方靖是一个认为自己的生理性别为女，但心里性别为男的，铁T；并且她和大多数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很中性化的T不同，她更青睐自己以一个女生的形象和另一个女生在一起。因此，黑长直的她经常被各种男生表白，即便和女生走在一起，别人也更倾向于认为她是P而非T。
然而事实上，她的性格非常男性化，无论表情、行为还是对一切事物的反应，都遵循了一个男人该有的思维逻辑。
比如此刻，她的眼睛已经不自觉地，在对面邻居大姐姐的大胸脯上停留了很久。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黎林可刚被传送到了一个小单间，比起青山公寓面积还要更小——厨房、卧室、客厅都在一个房间里，只有不到三平米的厕所被墙围了起来，整个房间的总面积只有二十几平。从大门一眼就能看到底，正对着门的那面墙上，有一扇不到一米宽的落地窗，但采光非常有限，因为它的外面是一棵树，树的后面则是另一个房间的窗户。青年走进窗户往左右都看了一眼，发现他所在的房间和正对面的房间两两为一组，三组为一个单位，两个单位中间是联通前后的走廊。走廊没有墙，全是打通的，可以从第一组单位看到最后一组，一共大概有五六组；只有在第一组和最后一组那里，有墙阻隔了外界的视线。可以看到这栋公寓的布局是由一个一个这样的单位组成，楼层倒是不高，只有三层。
检查周遭的时候，他倒是有些意外，因为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且这个女孩子看上去十分沉迷JK制服——衣柜里一水灵的衬衫格子短裙，上面的隔层里面则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假发。
正合他意。
青年选了一顶自己最中意的黑长直齐刘海造型的假发，熟练地戴在了头上，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而且是八级台风都刮不跑的那种程度。紧接着，他就选了一件普通的白色短袖衬衫外加一条灰色格子裙，白色长筒袜和一双不带增高的黑色玛丽珍鞋。
讲道理，司方靖愿意穿成女孩子是因为她本来就喜欢女孩子，但黎林可的身高根本不允许她穿任何的高跟鞋。虽然一八五加的T肯定很受女生欢迎，但也有点过于鹤立鸡群了。
稍微化了个淡妆，他还没来得及查看更多，就听到了响彻整个公寓的警笛声。
他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朝门口走去。
黎林可很谨慎，并没有打开房门，而是通过猫眼往外看去。一开始，走廊上并没有人。大约过了几秒之后，一个穿着红黑配色制服冲锋衣的、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捧着一个五十厘米左右的箱子，站在了他斜对门的门口，“叩叩叩”敲了三下门。
他看了一眼门牌号，是2011。
原来这个公寓不仅有里面的两层，外面还有两层。
三乘以六等于十八，十八乘以四等于七十二，七十二再乘以三，等于二百一十六。这里一共有二百一十六户人家，至少住着几百号的人。和黑虫共和国不断转换场景的设定不一样，他们似乎要住在这里。从人数上看，这次一共进来了二百名会员，即便都住在这里也住不满。而且他并不认为所有人都住在这里，无他，都住在这里的话，就不会是位面副本了。
黎林可这次转换人格的时候，几乎继承了之前所有关于收容会的记忆。司方靖虽然花了一点时间消化，但并不阻碍她利用这些信息。
敲门声响过两轮之后，门被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黑框眼镜，但明显遮盖不住眼底青黑的重度熬夜宅男。宅男眯着眼睛看了看来人，从他手中接过了箱子。正要朝对方要笔签收的时候，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
宅男低着头没有看到，但青年却从侧后方看到了——快递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阴险的笑。
他还看到那人从背后掏出了一柄水果刀，毫无预兆地就朝宅男捅了过去，速度快到黎林可都来不及出言提醒。
宅男毫无悬念地倒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他的隔壁、黎林可的正对面、2012的门突然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大姐姐。
她看上去有三十五六岁，保养得很好，皮肤饱满有光泽，整个人白得发光。她穿着一条香槟色的真丝吊带连衣裙，外面披了一件大红色的羊绒长款开衫，栗子色的大波浪卷头发被她全都捋到了脑后，露出大块嫩白的胸脯。
作为一名正常的“男性”，青年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这旖旎的风景吸引住了。他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的胸部看，但并没有任何猥琐的表情，而是纯纯的欣赏和迷恋。
大姐姐对于面前刚发生的凶杀案视若无睹，而是神态自若地蹲下，拿起扔在自己门口的一个包裹，就站起身来关上了门。
凶手也没有朝她多看一眼，而是低头看着地上宅男的尸体，口中振振有词——
“第一条，起床……内，不能照镜子；”
“第二条，禁止……微笑；”
“第三条，不可以让……看到你的眼睛。”
说完这些，他默默收起了刀子，往2010的方向走去，经过一个转角进入了楼梯间，自此消失不见。
黎林可将门打开了一条缝，警惕地左右看看，检查了一下两边走廊的情况，没有看到人，他才打开门，走了出去。走到2011门口，他想看看宅男是否还有得救。结果在他的意料之内，对方当场就断了气，完全没有任何抢救的可能。
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现实世界里，是需要报警的。
可是他并不想轻举妄动。
从2012那个女人的反应就可以看出，这里的原住民似乎对于凶杀案司空见惯，不觉得害怕，不觉得意外，也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所以，对于青年来说，他最好的做法就是静观其变。
而且——
即便他想报警，房间里也并没有手机或者电话。事实上，在这个家里他没有看到除了灯泡之外的任何电器。回想起系统对于这个位面世界发展等级的评级，那么这一切就都可以解释了。如果地球的发展等级为0.7级，那么0.65则远远落后于它，科技发展相当于几十年前。那是一个没有手机，只有少部分电器供给给少部分人的年代。他作为一个普通的年轻人，没有足够的实力购买电器是情有可原的。至于青山公寓里的手机，那估计是收容会对于商品所携带条形码的合理化解释——毕竟，如果在凶手的身上明目张胆地印上条形码，那么破壁锤简直唾手可得。
于是他干净利落地转身回房，但留了心眼，就是待在门口透过猫眼，一直观察着2011的情况。
五分钟过去了……警笛声结束，除了2011被杀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十分钟过去了……无事发生。
半个小时过去了……有几个人经过他的门口，不约而同地对2011的死亡视若无睹，甚至有两个女生还有说有笑地分享着自己的小零食。
一个小时过去了……黎林可开始感到无聊，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2011的身体动了动——宅男有些肢体不协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像个没事人一样走进了房间里。把他自己收拾干净之后，又捧了一盆水和抹布，将门口的血迹清理掉了。
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人对于这件事产生疑问。除了青年脑中的记忆，就好像没有人死过一样。
黎林可盯着2011的门看了一会儿，才离开了猫眼。他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目光空洞，不知在思考什么。然而没过多久，他就注意到自己的房门有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和正常人的反应不同，他没有一下子从沙发上起来，过去查看门口的情况。
而仅仅是转动了眼珠，朝玄关的方向看了过去。
来人会快就映入了他的眼帘——打头的那个穿着西装制服，后面跟着一个保安，再后面是两个穿着警服的人。看样子，自己似乎是惹上了什么大事。
西装男似乎和他很熟，一边说话一边挤眉弄眼地跟他使眼色：“小黎啊，2011发生了命案，两位警官想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你有没有看到案发过程啊？”
青年没有被这阵势给唬住，他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体，问道：“你们怎么知道2011发生了命案？”
“是这样的。”后面的一名警官站了出来，示意物业由他来解释：“我们接到了群众报警，说2011的住户死亡，案发地点就在他的房间门口。你住在死者的斜对面，如果有看到案发过程，还请配合。”
报案？
黎林可回想了一下这一个多小时里，看到过2011尸体的人。他们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诧异的表情，也没有人和同行人提起过眼前的凶案。那么报警的人，又会是谁呢。
对此他不露声色，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神却很真诚，那是他模仿的上一个规则生物里晴水的神态：“没有，我刚起床没多久，不知道发生了凶案。不过……”他仔细观察了几人的表情，提起了一个自己怀疑的点，“早上的警笛响了，是因为什么？”
没想到，当他说完这话时，对面的人脸色皆是一变，看起来和他认识的西装男既震惊又害怕地朝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手还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疯狂摆动，像是在告诉他不要再说了。
可那两个警察却由不得他。
“你能听见！？”他们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你一定听见了！”
青年皱了皱眉，意识到自己是说错话了。
他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道：“听见了什么？”
“你能听见它们说话！”其中一个警察面露狂喜，对他的同伴说道：“你快去找台电话报告局里，新的预言者出现了，就在安洁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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