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林可斜眼看他，凉凉道：“被困了八天，你怎么没疯？”
“因为我天赋异禀啊～”陆辞昭又开始得瑟，“一般人两天都抗不过去，基本上第一天晚上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哦？我怎么没看出来。”青年挑了挑眉，“你不说废话会死？”
男人好像有个那个受虐体质一样，被骂竟然还有点开心：“你见过不装逼的男人吗？哥这是在教育你，千万别被花言巧语一骗就骗走了，好歹也得找个我这样的吧～”
“我谢谢你，但你就算了吧，我怕我废话听太多，得中耳炎。”黎林可面无表情地说了个冷笑话。
陆辞昭笑出了声：“那咱俩还真是挺配的啊，我每次被你噎到，也怕自己消化不良。”
呵呵。
配个屁，相看两厌罢了。
“不过说起来，那次是公众第一次知晓这个空间的存在，他们进来的时候非常恐慌，大半的人当场就精神失常了。剩下的人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响，浑浑噩噩在无知无觉中触犯了规则。那八天，除了我以外，几乎无人生还。”男人正色道，“那时候没有人知道需要完成原住民的任务，我也是在放弃寻找出路之后，才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自嘲地笑笑，“想着反正也出不去了，那就帮别人一把吧，就当做善事了。”
“所以——”他正经不了几秒就又开始得意，“善有善报是有道理的。”
“现在任务完成了，”黎林可瞥向他，“门在哪里。”
“我知道几个出口，如果它们没被作废的话，或许可以从那里出去。”陆辞昭走在前面，步履轻快。
“这些出口是固定的？”
“嗯，门是固定的，每天都会刷新状态，可能今天是入口，明天就变成了出口。今天是出口，明天就变成了入口。当然，偶尔也会有新的门产生，如果这个世界觉得有必要的话。”
“扩张。”青年沉声说道。
“对，扩张。”男人肯定了他的说法，“光中兴市境内，现存有一百零一扇门，但这个数据在三个月前，才只有不到五十个。”
“一百多扇门，你就只记得几个？”黎林可轻嗤一声，“看来你这个一级警司当得也不怎么称职。”
“是啊，如果这几扇门都是入口，那你就只能跟我一起在这里流浪了。”陆辞昭不怀好意的笑，“搞不好，出去的时候，孩子都有了。”
“你不讲黄色笑话会死？”青年冷冷看了他一眼。
“啧，说了是你跟我的孩子吗？我就不能和别人生孩子？”男人眉眼含笑还是很得意，“还是你自己代入了啊？我知道我很有魅力，但你也不要太没边界感了～这样我很为难的～”
“你要和复生人生孩子？”黎林可才不是大姑娘，还会害羞，他早学会反击了，“那我倒是想看看，会生出来个什么怪物。”
……这一局，两人平手。
陆辞昭领着他到了警局附近的一家酒店，办理入住的时候只要了一间房，并且报了房号。
柜台小姐是从桌子下面爬出来的，首先是骨节扭曲的双手，再是背过身去折叠起来的上半身，最后是宛如蜘蛛腿的下半身，被一条蓬蓬裙撑了起来。她的头倒吊着，脸却异常美艳，大眼睛长睫毛，还涂了深紫色的眼影和玫红色的口红。
青年觉得她可能是个cosplay爱好者，在扮演蛛女的时候被杀了，因为她的胸口正插着一把刀，只是她自己无知无觉。
陆辞昭从兜里摸出两张纸币放在桌上，被柜台小姐收进了抽屉里。
黎林可明确地看清了，那是两张……白色的冥币。
他怀疑地瞥了男人一眼，用口型说道：你确定这不是欺诈？
男人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声音也并未压低：“这就是这里的通用货币，不好挣的。”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回过味来，“你该不会是以为，这玩意儿在外面可以印刷吧？”
不是吗——青年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陆辞昭被逗笑了：“怎么可能～你以为禁区是什么地方？游乐场？外面造的东西他们能认出来，眼睛可比验钞机好使～”
黎林可撇过脸去，单方面结束了这个话题：“为什么去找门还非要开房。”
“谁说我在找门，我是带你开房。”男人面不改色，拿着房卡就走。
黎林可反唇相讥：“这么熟练，看来陆队带过不少人开房。”
“怎么，你吃醋？”陆辞昭像是什么新大陆，语气夸张，“果然还是被我魅力所折服了吧～放心，哥只带过你来这种地方，一般都是带着兄弟去扫黄的～”
“那就不好意思了，”青年心里呵呵，“我可不止跟你来过。”
……靠，这小娘儿们，还挺辣，陆辞昭心想。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了二十层，不必去看指示牌陆辞昭闭着眼睛也能找到2016号房间，房门和其他房间的不一样，是类似黎林可进来时看到的那种，锈迹斑斑的铁门。
“走吧。”陆辞昭说道。
“是出口？”青年再次确认。
“没发现门是往里开的？”男人轻轻将门推开了一条缝，“和来的时候方向相反。而且……”他回过头，露出一个自以为很酷的表情，“你来的时候应该还经过了一个特殊的区域，我们叫做寂静区。那是一个废弃的空间，里面通常堆满了垃圾。”
“嗯。”黎林可面无表情看着前方，回想起安洁公寓B1层的景象。
“警局的某一间档案室，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废弃产房，”陆辞昭瞥向青年，“那个景象有些血腥，经常有满身是血的产妇抱着紫红色的畸形儿蹲在那里，就像恐怖片里的经典剧情。”不见对方动容，他觉得索然无味，后面的内容就讲得有些平淡，“我们面前的这间2016，如果从外面进来的话，是便利店的临时仓库，里面存了很多过期的饮料和零食。NPC很固定，嗯……我们有时候把他们称为NPC，因为实在很像游戏里发布任务的角色。”
“这个寂静区的NPC只有一个人，是便利店的店员。”男人笑了笑，“他的任务很奇怪，是有事需要离开一会儿，让你帮他把货物搬到便利店去。”
便利店？和超市会不会有什么关系！？这个关键词让黎林可的精神瞬间振奋起来，他脱口而出：“哪个便利店？”
“便利店的名字么？”陆辞昭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个，想了想才说：“好像叫佳佳吧，就在酒店楼下的临街店面。”
不是光明超市……青年面露失望，但随即又眼睛一亮——说不定，外面世界找不到的光明超市，会在这里也说不定。他于是悄悄观察男人的表情，想试探性地问问，但对方已经推开了门，这里已经没有了开口询问的时机。硬要问的话有些太奇怪了，狗男人肯定会起疑。
只有一个问题的机会，他于是问道：“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你指必须做任务这件事？”男人略一思索，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也许是为了解开复生人生前的执念吧。”
说完，门也彻底被推开，他向前跨了一步，走入了黑暗之中。
青年也跟了上去，再次看清周围的时候，发现他们两个正在一家酒店中，比禁区的那家装潢摇更奢华，地毯铺满了整个走廊，中古高档的吊灯一个接着一个挂着，玲琅炫目的柔和灯光铺满了整个空间。
“这是中兴市最豪华的酒店——骊山饭店。”陆辞昭边走边解释，“后面就是骊山，再接着一片是有名的富人区，骊山公馆。”
“不用你说。”黎林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男人实在没必要给自己解释外界的情况，这让他有些担心对方是不是抿出了他的身份。
谁知，那厮下一句就是：“哦，想告诉你我就住在后面的骊山公馆。”他得意地笑笑，“你要是想去看看哥的豪宅——”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年漠然打断：“你想多了。”
陆辞昭后面又说了什么，但黎林可完全没有听清。因为他突然感到走廊尽头有一双强烈的、令他不安的视线视线。他猛地转头看过去，却发现那个方向什么也没有，那人或许动作敏捷地躲去了别的地方，抑或是隐入了某扇门后……那被窥视的感觉绝不会错。
“怎么了？”陆辞昭问道。
“没什么。”青年没有选择说出来，而是盯着那个方向，下意识问道：“现在怎么回去。”
“回去？回哪里？”男人笑了出来，“真要跟我回家啊？”
黎林可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狗男人又在占他便宜，面色一冷，直接转身走了。
“喂——你的公寓不在那个方向。”陆辞昭又给整得意了，“过来吧，我打车送你回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青年已经不想再和那人有什么瓜葛，但他确实不知道公寓在哪里。最关键的是——他没有带钱。与其抓着路人问，最后还得靠腿走回去，还不如舒舒服服蹭陆队的车。所以，他几乎没有犹豫一秒，原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径直朝陆辞昭走了过去。
至于对方为什么在家门口非要绕个远路送他回家，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
回到公寓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
谢南杉许久找不到他，干脆蹲到了物业门口，刚见到他，眼睛就亮了：“大神！你去哪儿了啊～我找了你好久。”
黎林可和他细说了一下禁区和寂静区的事情，并提醒他不要擅自到B1层去。
“我去……还有另一个空间！？”倒霉孩子是没经历过，留了个心眼就开始汇报自己这边的进展，“我在公寓里溜达了一下午，二楼有几个人过从甚密，过去旁敲侧击了一下，她们果然是会员～”他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有些想入非非，显然话里的这几个人应该是漂亮的妹子，或者，至少有一个是。
青年被他说得也有点感兴趣：“人在哪里，拉到群里来了吗？”
“拉了拉了～她们说还认识别的小区的人，晚点也会拉进来。”谢南杉示意黎林可点开系统页面查看，邀功一般说道，“目测今天晚上咱们群里就能超过十个人～”
“嗯。”青年表现一般，随意应了一句。点开页面后发现里面已经超过了十个人，通过群信息可以看出，毖卓和吴敏安也各自拉了几个人进来。
他浑然不觉的时候，物业办公室有人看到了他，是坐在门口的周周：“黎林可，你怎么才回来？”她的神情有些担忧，“对讲机叫你也没有回应，蒋兴宇去楼下看了，发现B1层的封条被撕掉了，你是……进到另一个空间了吗？”说着，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试探问道：“你、你还好吧？”
“我很好。”黎林可一边回她一边拿出自己的对讲机，“不好意思，撕开封条是个意外。”他故意故意利用对讲机的故障扯了个谎：“我听到对讲机里蒋兴宇的声音，说让我去B1层看看，我才过去的。”他这么说不是没有理由，而正是借鉴了陆辞昭和他说的——人们被某种类似神明召唤的声音引诱进去。虽然蒋兴宇的音质和神明先去甚远，但一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谁能说清楚那声音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于是，他果然忽悠到了周周。
对方觉得他的说法和自己所知的信息对得上，便不疑有他，放下了心防：“原来是这样……哎，我特意让你带着对讲机就是以防发生什么意外。没想到防不胜防……”
青年则有些不解：“既然B1层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锁上呢？”
“锁过的，可是每次到第二天，那锁就会不见，折腾了好多次，还害得几个员工误入了禁区，我们就再也不敢动那扇门了。”周周解释道，“你入职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千万不要动那个封条，哎……以后可得长个心眼啊。”她说完，忽地问道：“对了，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在里面遇到了陆队。”黎林可选择实话实说，与其让对方相信自己，不如摆出一个更能令人信服的人，可以为他省去不少麻烦。
“啊，那你运气可真好。”周周摸着自己的胸口，“陆队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他都出入禁区好多次了，也救回来不少人。要是我姐姐那时候能遇到他……”她叹了一口气，眼睛微微泛红，“不说了，你回来就好，以后一定要记得，不能去B1。蒋兴宇他们正常也只在B2巡逻，我们业主也早就不把车停到B1了。”
这下青年就更疑惑了：“车停在B2层，不是也要经过B1吗？”
“啊，对，对啊……”周周自己也懵了，“可是陈姐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巡逻B2呢？”她好像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怀疑之中，“奇怪……业主都是怎么把车开下去的呢？”
“蒋兴宇回来了吗？”黎林可问道。
“蒋兴宇，啊，他早就回来了，现在应该就在二楼催收物业费。”周周说道，但眼神依然有些涣散，似乎还想不通刚才的问题。
青年没管她，点了点头就准备去楼上找蒋兴宇。
他刚一出门，就看到了兴高采烈的谢南杉，他指着自己的身后说道：“哎～说曹操曹操到，大神你看，她们过来了。”
黎林可一看，里面竟然有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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