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离开!”黎林可还没站稳就推了一把毖卓,后者被推了一个趔趄,站稳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要过来拉他:“黎哥!小心后面!”
黎林可不用他提醒也能猜到,因为他尝试跨出第一步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有那么一秒钟,像是灵魂出窍一般,失去了意识。他有些失态地稳住身体,觉得大脑的血管几乎要炸裂。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孔中流了出来,滴在了地上,他没用手去擦,只想说一句“死腿快走”,但双腿好像被注了铅一样沉重,一时竟都抬不起来。
好在毖卓反应快,他几步上前,拉着黎林可就往外跑,跑到墙边才停下。
“现在怎么办?”毖卓问道。
青年靠在墙上,两只腿都在发软。他现在连抬一抬眼皮都有些吃力,只淡淡往雾气的源头看了一眼,说道:“以这个速度的话,雾气不出五分钟就能蔓延到我们身边。”他脑子迅速转动了一下,“去,先把前面四口棺材拖过来。”
毖卓二话不说就照做。
还得是年轻人体力好,眼镜小子看着斯斯文文的,但好歹也是个肌肉男,那肌肉的块头,和谢南杉比也不逊色。
而且毖卓相当聪明,他明白黎林可这么说的意思是想要四口棺材里的东西。于是他干脆在前三个棺材里,把每种东西都拿了两样放到第四口棺材中;然后直接拖着第四口棺材就跑了过来。
毖卓在做这些的时候,黎林可也没闲着。虽然他现在是个战五渣的垃圾,但还吊着一口气。趁毖小弟没注意的时候,他跑到距离诡异棺材最近的一张操作台附近,一把拔出了上面的剁骨刀,然后再迅速折返。是的,仓库的最里面,有一个操作台。那张操作台非常肮脏,上面布满了血迹、油渍、骨髓、以及一些疑似人体组织的东西。台上放着一块厚厚的砧板,砧板上面插着一把剁骨刀;应该是售货员“准备”商品的地方。
它本来应该很显眼,但是在十几口棺材的衬托下,就很这样莫名其妙被忽视了。
二人在货架区汇合,毖卓胸腔起伏,鬓角也有隐约的汗渍,“黎哥,东西都拿齐了,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不知道。”黎林可几乎要累瘫过去,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觉得身体很冷。眼前的景象光怪陆离,什么颜色都有,像是吃了某省的毒菌子。san值狂跌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只快速瞥了一眼系统页面,他就发现自己的san值已经掉到了30。
刚刚他离黑雾太近了,估计还是被碰到了一点。果然在外面违规,到了禁区会遭到针对。不然怎么解释,他们五个人里面,只有他被扣了san值,还直接给他扣到了危险线。他现在连集中精力都和难做到,很多想法都是碎片化的,大部分的决定也是下意识依照本能作出,根本经不起推敲。
比如现在,他盯着一口大棺材,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知道下一步又该做什么。
此刻在炸裂的耳鸣声中,他好像突然看到了驼背售货员的身影。
视线集中在了那人背后的鼓包上——鼓包里面,到底是什么?又是什么,一直在引诱着自己,去划破、切开那个囊肿……或许,这个问题想明白之后,就能够知道怎么出去这里也说不定。
他一开始认为那是对售货员卖货失败的惩罚,但这个惩罚在逻辑上有一定的问题:比如,为什么卖货失败会变成驼背?总不能是客人变成了鬼魂趴在了他的背上吧?客人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这个,他们来这里购买商品,有的是为了给自己安葬,有的是为了给自己报仇……但不管是什么,他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往生。
所以,他们惩罚售货员的方式,绝对不会是变成缚地灵守在这里,永生永世不能超脱。
排除了这个可能,那么,造成驼背的原因就不多了。
驼背一定和他的职业特点有关系——他到底是怎么把「狗血」「黄符」「尸体」这些东西“塞进”包装袋变成正规的商品?以及……他又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带出去的。
难道说,驼背的存在,是为了要——
“我想,我可能知道怎么出去了。”黎林可说。
“怎么出去?”毖卓的眼睛亮了亮。
青年虽然虚弱,但还是耍帅地挑了挑眉:“这里面的商品,需要背着,才能出去。”
“背着?”毖卓有些诧异,但并没有怀疑青年的正确性,立刻用实际行动尝试了起来。
棺材背到背上的那一刻,他就被压弯了腰。年轻男大扶住一旁的货架,胳膊鼓囊囊的,撩起的袖子露出一截肌肉绷紧的手臂:“黎哥……这东西,好重。”
“要我帮你吗?”黎林可自身难保,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不用。”毖卓大概猜到他的san值又掉了,一边滴着汗,一边摇头拒绝,“我应该可以。”
“嗯。”黎林可又问道:“你现在能看到门了吗?”
毖卓缓了一会儿,用力抬起了头,眼镜镜片后面,他灰色的眼镜闪过一抹光芒,随即勾起唇角:“嗯,看到了。”
“那说明这样就可以出去了。”青年盯着空无一物的墙若有所思,没动。
毖卓背着东西正准备往前走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他严肃地看向黎林可:“你,看不见吗?”
“看不见。”黎林可有些艰难地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想拽着毖卓的胳膊,不过没站稳,直接靠在了对方身上,“但你可以拉着我走。”
毖卓木着脸视线平移,故作镇定地看着前方,但下意识吞咽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紧张:大神变成个妹子这样靠着他……很难不让他多想啊……
直播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毖卓就像是那个突然和女神亲密接触的大傻子~~~】
【哈哈哈哈他怎么说也是校草级别的吧,咋个反应这么青涩啊~~~】
【校草 学霸,我对他的滤镜很重~~~嗷嗷嗷,可是爸爸不吃他这一款啊~~~一直把他当小弟来着~~~】
【他估计也只是不适应爸爸女装~~~我们毖卓钢铁直男好不啦~~~】
【楼上你确定?】
【楼上你确定? 1】
……
【楼上你确定? 11100】
……
二人从暗门中出来的时候,毖卓的脸已经红温了。
谢南杉一看到他们,立刻就大声嚷嚷:“你们总算出来了!”待看清后,他又震惊道:“大神你怎么了?你的眼睛……”
没人理他。
霜月、吴敏安也朝这边看了过来,不过,前者的脸色不太好,看来已经坚持得很辛苦了。
“卧槽!你们带了这么多东西出来啊?”谢南杉张大了嘴,没忍住露出一副暗爽的表情,眼睛仿佛都冒光了。
黎林可和毖卓也是此时才意识到,后者背着的那口棺材,已经发生了变化——它变成了一个出现在这里十分合情合理的东西:塑料大框。而框里则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商品,足足有几十件之多。也怪不得谢狗子小人得志了,哪个售货员看到这幅景象能不心动啊?
青年猛的看向自己的手,那把剁骨刀消失了,没有一丝痕迹。
怎么回事……难道说,那把刀带不出来吗?它放在那里,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原本他带刀出来,想的是肢解尸体变作商品卖掉。但那些东西似乎根本就不用处理,出了暗门之后就会自动变化形态。那……仓库中的操作台和剁骨刀就更可疑了。
谁会把没有用的东西放在那里呢?
他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其他人却都看着他,谢狗子想说什么,却被毖卓摇头打断:“别打扰他,我们先把商品上架。”
于是他们四散开来,留青年一人在原地发呆。
他的脑子一团浆糊,噪音、幻觉像庞大的数据流冲入他的神经脉络,左眼还是很痛,甚至还有恶心感在胃里阵阵翻涌。无意间,抬头看到货架,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忽略品类,其实便利店本质上只有三种商品:名副其实的正常商品、挂羊头卖狗肉的奇怪商品,以及……会让人掉san的诡异商品。
可是,他在仓库里只找到了其中一种,那么另外两种的库存又会在哪里呢?还是说,那两种商品实际上都不会被售卖出去吗?
不,售货员耳朵不好,根本分辨不了这些商品的种类,因此也时常卖错商品。客人不会购买令他们惧怕的诡异商品,那么,正常商品被卖错的可能性就更大。
他记得……陆辞昭曾经跟他说过,酒店2016房间的寂静区也是便利店的仓库。虽然不是同一个佳佳便利店,但从他的语气里可以听出,那个库房里的商品应该没有什么特殊。想来,便利店里的正常商品应该就是出自于那边。这在逻辑上顺理成章——毕竟寂静区属于禁区的外围,危险系数肯定要更低。而NPC引导任务的难度并不高,让误入其中的人类搬运一些普通货物也在无可厚非。
还有,除去售货员卖错的情况。这类商品最终还会卖给谁?会是复生人吗?复生人买这些商品是为什么,为了找到承载物灵的物品吗?可是这样的话就因果倒置了——如果复生人本质上是某些商品产生的物灵,那么在人死之前,这件物品就得存在,且距离很近才行。没道理凭空产生物灵之后,才要来找物品的。
然而,这个情况的的确确在莉莉和银月牙的身上发生了。
她们没有购买任何商品,却还是成了复生人。
那么……现在支配着她们身体的物灵,到底从何而来,又到底算是什么呢?
找不到答案,青年的思绪又飘到了那些会让人掉san的诡异商品上面——它们,会是从黑雾中演化出来的吗?驼背售货员作为复生人,应该并不惧怕它们,所以,他可以把那些黑雾收集起来,然后带出暗门变成商品。可是这个假设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售货员为什么要把这些危险的商品摆上货架?难道不会给他卖货造成阻碍吗?或者说……这些商品,并不是由他摆上去的。
不是他,会是谁呢?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再者说,红衣女鬼可以在黑雾当中穿行,但那些“亡灵”客人们却显然很惧怕诡异商品。这就说明有两种可能:第一,红衣女鬼和“亡灵”不是同一种东西;第二,诡异商品并不是由黑雾制作而成。
脑子变迟钝的坏处现在就显现出来了,因为黎林可在捋完这些可能性之后,才乍然反应过来:红衣女鬼当然不是亡灵,她是和小涛的恶念绑在一起的物灵,他们在死的那一刻,灵魂早就不在了。只是因为把她叫做女鬼,大脑就下意识地将其处理成了“亡灵”,这严重地影响了青年的判断。
所以,诡异商品的确和黑雾有关,但他一时想不明白,售货员是怎么把黑雾收集起来的?仓库里并没有类似的容器。难道说,他是整个把那口诡异棺材抬了出来吗?
有这个可能,但没有证据。
与此同时,黎林可下意识地认为,诡异棺材可能根本动不得,那里面,很可能是比禁区还要更核心的地方。
几个区域的层级在他脑中渐渐清晰——第一层是寂静区,那里会放置一些绑定了物灵(参考小女孩的头盔,和绑着疯女人的绳子),又或是可以绑定物灵的物品(佳佳便利店库房中的正常商品);第二层是禁区,这是一座废弃的城市,目前所知有佳佳便利店、光明超市以及国王工会这样的,类似地图小副本一样的存在,只是暂时不知道它们之间有什么关联;第三层是棺材里的世界,或者说,黑雾通往的地方,那是比禁区还要更危险的领域……进度:完全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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