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年殿的宫人见顾元淼一脸铁青,如修罗一般从殿内冲出来,不自觉跪倒在路旁,一个个瑟瑟发抖。
顾元淼面带杀气,大步流星走向宫门,沿途御林军将士一个个噤如寒蝉,远远跟在她的身后,遥遥护送。
宫门前,阿丽娜将顾元淼的黑骏马牵过来,小心翼翼问道:“大将军,是否回府?”
高俊彦站在鸿飞楼前,见顾元淼一脸愠怒冲进来,含笑问道:“又有人惹大将军生气了?”
顾元淼低哼了一声,不愿说话。
高俊彦宽慰道:“无妨,反正我们就要走了。”
顾元淼怒道:“董贤恨透了我,恨到不择手段,不顾体面。胆敢羞辱本将军,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说话间,有人禀报心逸总管到访,顾元淼收敛怒气迎出去,见他带来五六抬礼物,都是锦缎和药材。
“皇上听说皇后自作主张,唐突了大将军,他已经亲自处置了办事的宫人,这些礼物赐给大将军压惊。”
顾元淼面无表情道:“处置?如何处置?”
心逸总管在脖颈上轻轻一划,道:“皇上说了,天下人无论是谁,胆敢质疑大将军,一样处置。”
顾元淼沉默片刻,面色缓和下来,对心逸总管道:“此事到此为止,传扬出去面上都不好看。雷霆雨露尽是皇恩,臣谢过皇上恩典。”
高俊彦问过详情,恍然大悟道:“难怪你不肯用我的药膏修复身上的疤痕。”
顾元淼娇嗔道:“我哪有那么深谋远虑,不用你的药膏是怕疼。这次本来想借着这些疤痕,走许太后的门路,作为不圆房的托词。谁知道董贤自己跳出来,折腾这么一出。今时今日,入宫之事已经势不可挡,我就是失了贞洁,皇上也会遮掩一切将我迎入宫中。可怜她枉做了小人。”
凤羽殿内,董贤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对董太师道:“本宫不过是按照宫规办事,皇上此举太叫人伤心。董尚宫在潜邸时就服侍他起居,无微不至,他居然不念一点旧情。”
董太师无奈道:“娘娘,纳大将军入宫为妃本来就是为了收回兵权,天下人都乐见其成。她既没有占了你的后位,你又何必处处针对她,还折腾这些伎俩。”
董贤挥退殿内服侍众人,压低声音道:“父亲,本宫也是没有法子。皇上跟我说,在他心中,顾元淼是他唯一的妻子,我虽是皇后,却不能对她有丝毫不敬。”
董太师叹息道:“你是皇后,不必与嫔妃计较。”
“她深得帝心,又有兵权在手,日后若是自己生下皇子,或者收养宫中其他皇子到名下,太子之位必定是囊中之物。圭儿做不了太子,本宫这个皇后也做不长久。”
董太师沉声道:“娘娘想如何?”
董贤阴郁一笑,道:“她这次若是向本宫服个软,日后还能和和气气做姐妹。如今皇上偏袒得如此明显,本宫与她势成水火,不能共存。”
董太师沉思片刻,缓缓道:“此前久安截杀,顾家灭了应雷殿。民间还有不少应雷殿弟子流落,他们对顾元淼恨之入骨,也有些门道,臣去找找。”
董贤摇头道:“她身边有个高天师,据说是神仙中人,一般修士不是对手。”
董太师道:“这世上有神就有魔,明的不行就来暗的,打不过就下毒。娘娘走到今日不容易,不能到了最后,为他人作嫁衣裳。”
董贤动容,起身深深一揖,深情道:“女儿多谢父亲。”
董太师起身,受了董贤的礼,低声道:“娘娘还请忍耐。”
崇义二年四月初二,崇义帝下旨,常宁郡主顾元淼入宫为皇贵妃,四月十六日行册封大典,仪仗比照皇后。
当朝皇后并未行册封典礼,反而是皇贵妃得享尊荣。
朝野上下感念顾元淼护国有功,并无半点质疑,纷纷赞誉有情人终成眷属,催促礼部抓紧操办婚典。
镇国公府前院,宫中送来的聘礼已经堆满了整个庭院,整整一百二十八抬,极尽奢华。
崇义帝命令礼部抬着聘礼绕城一周,将他迎娶常宁郡主的喜悦昭告天下。
顾元淼不以为意,想到董贤在凤羽殿大发雷霆,却不得不在崇义帝面前装出深明大义,贤良淑德,心中畅快,唇角不由自主勾了勾。
她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崇义帝送来的奇珍异宝,这些她都会送进后宫,一件也不带去连洲。
夏嬷嬷欣喜道:“姑娘,嬷嬷看过尚衣局送来的袆衣,果然和皇后一模一样,凤冠也同样是九龙四凤冠。”
顾元淼露出笑容,敷衍道:“是啊,用了不少心思。”
夏嬷嬷见她如此,知道她心中不快,收敛笑容道:“嬷嬷知道了,会把嫁妆准备好,不至于折了镇国公府的体面。”
顾元淼嘱咐道:“嫁妆全部都用皇家历年来的赏赐,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她转过头对狼卫首领顾易道:“十六那日,安排四千狼卫,甲胄齐备,骑马送嫁。”
高俊彦走过来,笑道:“阿淼这是出嫁还是示威。”
顾元淼忧心忡忡道:“我已经接到密报,赫布汗的四十万大军朝着永固城去了,诚亲王恐怕挡不住。”
高俊彦揶揄道:“你起初还说要找赫布出兵,帮忙脱困,没想到你还没开口他就主动出手了。”
顾元淼摇头道:“俊彦哥哥不要小看了赫布此人,他年年出兵都是为了试探我。他一直在等待时机,等待我松懈。这一回我不在永固,他会倾尽全力。不是此前儿戏一般的缠斗,而是货真价实的生死之战。”
“此事阿淼和你家皇上谈过没有。”
“他心存侥幸,想先把婚典办了,担心我一离开元京城就寻个借口不回来。我此刻不能离京,只能另做打算。走吧,将军们已经在议事厅等候。”
顾元淼和高俊彦并肩走进议事厅,军中将领已经齐聚,见到顾元淼,整齐躬身行礼。
顾元淼在主位坐下,朗声道:“诸将听令,永固之战已不可避免,即刻清点人马辎重,分批出发,每日报告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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