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曦倚在门边，目送叶夕雾搀着澹台烬离去。药瓶在行囊中叮当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她心上。暮色中，那袭单薄白衫渐渐融入回廊阴影，她忽然攥紧了门框——那是别人的夫君，别人孩子的父亲...
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让她蓦然清醒。"荒唐。"她轻声自嘲，转身时衣袖带起一阵风，将案上医书哗啦啦翻过数页。现在哪容得想这些？爹爹能否归来才是要紧事。
指尖划过桌面上无形的路线图。从盛京到荒渊要越过整个南洲，更别提...她抬头望向西方天际，那里有常人看不见的九曜星纹在云层间若隐若现。万年前诸神布下的天罡阵，至今仍如荆棘缠绕着荒渊入口。
胸口突然传来熟悉的刺痛。灵曦按住心口苦笑，这副残破身躯就像漏雨的陶器，连维持人形都要靠不断汲取怨念。若强行带他穿越封印...
铜镜映出她忽然坚定的面容。"爹爹，你很快就能回来了..."她对着虚空轻语，仿佛那个坐在王座上的身影能听见似的。药柜最底层，为魔胎特制的补药正泛着幽蓝光泽——时间不多了，得尽快让他强壮到能承受旅途。
叶夕雾的厢房内，澹台烬默默换着干净衣裳。春桃将包袱里的药瓶一个个取出摆在桌上，眼睛瞪得溜圆："小姐您瞧，灵医大人平日连用膳都不出院门，怎么给姑爷备了这么多药？"她突然压低声音，"该不会是想拿姑爷试药吧？"
"你这丫头尽会胡说！"叶夕雾抬手轻敲春桃的脑门，力道却比往日轻了许多，"灵医姑娘医术高明，怎会做这等事。"她顿了顿，突然拽过春桃的袖子，"不过...从今日起，你给我盯紧澹台烬。他每日几时起身，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统统记下来告诉我。"
春桃揉着额头，满脸不解："小姐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姑爷了？"
"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话。"叶夕雾别过脸去，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自那日起，澹台烬的饭桌上再不见馊水剩菜，取而代之的是热腾腾的三餐。下人们虽仍用异样的眼光看他，却再没人敢把洗脚水泼他身上。最奇怪的是叶夕雾——前一刻还温言细语问他可要添饭，转眼又冷盯着他出神，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惊。
每日戌时，灵曦总会准时出现。她端药的手极稳，目光却随着他每一次吞咽而微微颤动。"都喝完才好。"见他放下空碗，她便会从袖中取出块饴糖，轻轻放在他掌心，"吃块糖，会好受些。"
每当药碗见底时，灵曦的目光总会恍惚一瞬。澹台烬发现她的瞳孔会微微扩大，仿佛透过他在凝视某个遥远的影子。有次他故意咳嗽打断，那双眼眸重新聚焦时，竟带着令他心惊的哀伤与温柔交织的神色。
"灵曦认识从前的我？"澹台烬突然发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空碗边缘。
灵曦整理药囊的手顿了顿，忽然拿起他枕边的《山海经》："昨夜读到哪篇了？精卫填海可看过了？"她说话时唇角带笑，睫毛却在烛光下投出颤抖的阴影。
喂药时她总坐在床沿特定位置——那里月光照不到，阴影能藏住她失控的表情。可每当澹台烬因药苦皱眉，她又会忍不住向前倾身，这个姿势恰好让月光照亮她满是期盼的脸庞，下一秒又惊觉般退回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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