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场第2镜！Action！”场记板“啪”地一声合上。
老旧的化学实验室里弥漫着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苏晚盯着试管里冒着气泡的深色液体，她穿着白色实验服，看起来就是那种成绩优异、规规矩矩的好学生。
程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苏晚，你真是让我好找。”
苏晚本不想理睬，余光却骤然看见程雪指尖的警徽在日光灯下折射出冷光，她猛地转头，眼神变得锐利：“你在哪里发现的？”
“你抽屉里。”程雪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警徽，“你父亲是警察？”
苏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放下试管起身：“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程雪后退一步，轻巧躲开苏晚伸来的手，她看着试管漫不经心地扯开话题：“你看这个像不像女巫的毒药？”
“把东西还给我！”
谁曾想平日里一向唯唯诺诺的苏晚突然暴起，程雪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实验台上，衣摆扫过桌面。
这是剧本没有的片段。
但是苏晚这时该有的反应，伪装许久的白花在被触碰到逆鳞时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真面目。
江瓷注视着林依末沉溺在戏中震怒的眼睛，却看见她的瞳孔骤然一缩。
“小心！”
下一秒，林依末突然拽起江瓷衣领撞向身后的置物架。
江瓷在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本能地蜷缩身体，跌进实验服消毒水味的怀抱，头顶传来闷哼，林依末的后背撞上置物架，解剖模型哗啦啦砸下来。
江瓷微怔片刻，扶着架子站稳后把肝脏模型从头上拿下来。
手腕突然被林依末抓住：“刚刚碰倒的那瓶是盐酸，你的手没碰到吧？”
“没……”
“瓷姐！”
门外传来雯雯慌乱的脚步声，小助理冲进来时看见的就是林依末狠狠掐着江瓷手腕的画面。
雯雯已经脑补了一百种爱恨情仇施暴场面。
她哭着扑过来：“林依末你放开她！瓷姐！你没事吧？”
场务也跟着冲进来。
拍摄暂停。
“怎么回事？”场务问起来。
道具组在现场整理了：“撞到了一瓶盐酸，江瓷的手差点受伤，还好没事。”
这可是留着拉小提琴的手啊……场务后怕的浑身冷汗。
拍摄意外终止，导演在后场焦急地询问情况。
“给导演传个话过去。”场务身上没带对讲机，“江老师和林老师这场戏，拍摄道具出了点意外。”
一路话传过去，也传开了。
“江瓷和林依末出了意外？”
“江瓷和林依末起了意外的冲突？”
“江瓷和林依末打起来了？！”
……
“什么？！”
“江瓷和林依末打起来了？”
周导听到这话，眼睛瞪得像铜铃：“她们两个……怎么就打起来了？”
“原来网上说的是真的啊，她们俩真的关系不和。”副导演摸着下巴，转头看周导一脸懵逼。
“周导你竟然不知道吗？”副导演给周清科普，“江瓷和林依末的的恩怨，得从很久之前她们粉丝的一场网战说起……”
……
那场对手戏最后没拍完，留到后面补录。
江瓷收到了剧组的各种嘘寒问暖，都在关心她的手有没有受伤。
晚上临睡前收到了周清发来的一份文件。
【周导：这是新的通告安排。】
江瓷点开新的通告一看，她上午的戏份全都改到下午了。
正好睡个懒觉。
江瓷再仔细一看，林依末的通告都到上午去了。
天台那场戏她被安排在下午三点，而林依末的同场景戏份在上午十点。
于是江瓷给周导发消息：“周导，天台戏的安排是不是有误？”
“没关系，你和林依末分开录，这样效率高。”
江瓷：“？”
……
第二天江瓷午饭吃的早，她到剧组的时候，上一场堪堪收工，工作人员见缝插针地吃盒饭。
雯雯说给她拿水去了，江瓷独往化妆间走。
门口有两个蹲着啃盒饭的工作人员在讨论。
“江老师怎么来的这么早？”
“对啊，林老师还没走呢。”
“那怎么办？”
“看住了，别让她们两个遇上。”
江瓷敲了敲门框：“麻烦让让。”
“江老师！”工作人员听到声音猛地抬头，放下盒饭站起来，还帮她打开化妆室的门，“请进请进。”
“谢谢不用……”江瓷一只脚还没来得及踏进去。
“啪！”
工作人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化妆室的门关上了。
江瓷差点碰一鼻子灰，不悦地看过去。
“对不起江老师。”工作人员讪讪一笑，“这间化妆室……化妆室人满了，对！就是人满了！我带您去另一个。”
他盒饭也不吃了，很积极地江瓷带路。
他们几乎穿过了一条走廊，从最左边的房间，走到最右边那间。
工作人员：“江老师请进，这里人少。”
现代剧的妆造要求不高，江瓷这张脸也是最让化妆师和导演省心的，怎么拍镜头都不会丑。
江瓷很快上了装，收到了林依末的消息。
【我收工了，刚卸完妆。】
【你在哪儿？】
她们还是昨天晚上在剧组群里加上的好友。
江瓷打字：【化妆室，最左边那间】
【OK，我去找你。】
半晌林依末又发来一条：【真遥远，我在最左边那间。】
江瓷挑了下眉。
林依末进来时，化妆室几乎所有的人余光都偷偷往她们俩个人身上徘徊。
林依末刚卸完妆，没用脂粉掩饰的那张脸纯良无害，眉眼清秀干净。
“哟，这不是江大小姐吗？”她靠着门框，校服裙摆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您怎么没要求单独化妆间？还屈尊降贵来公共区域啊？”
江瓷没好气：“你来干嘛？收工了还不回去？”
“来看我们江大小姐演独角戏啊。”林依末语气戏谑。
雯雯抱着一箱矿泉水进来时，就看见自家主子在和对家互相放眼刀。
“瓷姐！导演说下场先拍教室那场，要不咱们先去摄影棚看看光？”雯雯冲上去一秒打开战斗模式，像只护崽的母鸡般挡在两人中间，“还有林老师，您的通告在上午就结束了，下午就回酒店好好休息吧。”
林依末笑了声。
江瓷起身：“去摄影棚吧。”
江瓷赶了一下午的戏，收工后看了下第二天的通告，其中有几场戏她不是很有把握，就打算去找一下导演。
后台转了一圈没看见周清，她就随便逮了个工作人员问。
“季修来剧组了，周导去迎接了。”
江瓷蹙眉：“季修？”
这个名字许久没听见了，江瓷赶忙往外走。
亮眼的跑车停在路边，季修一身奢侈品。
周清早几年拍的几部大型商业剧都有季总公司的投资，大剧组的选角不受导演掌控，投资商一个一个往剧组里塞人，其中一个就林依末。
可林依末又更加特别一点。
因为当时的季小少爷亲临剧组，带着林依末一个个去找上导演、副导、制片和几个主演：“替我关照一下。”
季小少爷都发话“关照一下”了，林依末在圈内的资源一年比一年好，知名度迅速蹿升。
其实周清在第一部戏里就记住了林依末这个女孩子，是货真价实的演员，形象好、台词好、演技好，是她想要的演员，《长夜》这部剧就是她亲手递出的本子。
周清再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内心感慨：“季少，我带您参观一下剧组。”
“末末！”季修一眼没看周清，直接走向站在后面的林依末，“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怎么才休息没多久就出来拍戏了，这个剧组也那么小，你来找我啊，我可以……”
“季修。”林依末冷声打断，“我让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季修不依不饶：“宝宝，我知道错了……”
林依末没什么表情：“你昨天晚上在哪儿？”
季修表情愣了一瞬，眼神闪躲。
林依末太了解他了：“季少，我不想给你的父亲打电话，让他把你带回去。”
季修脸色一僵。
剧组的人都在围观吃瓜。
林依末留下一句“别来找我了”，转身拨开吃瓜的人群离开。
江瓷没去前面人挤人，站在人群最后面也将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不装小白花了？”她调侃道。
林依末“嗤”了一声。
她将手握的剧本展开。
当时周清找上她，将《长夜》的剧本递给她，微笑着：“林依末，很高兴能和你第二次合作。”
林依末笑着纠正她：“是第三次了。”
看见周清疑惑的表情，林依末也就笑着没再提起。
也是，一个没有台词的配角又怎么会被记住被看见呢。
“这个圈子是很残酷的，他们想捧你的时候不惜砸千金，有了新的替代品时你就没了价值。”林依末说。
“但这个世界上总有比你更漂亮，更有天赋的出现。”
她接近季修的时候不带任何真感情，抽身时便也干脆利落。她只是需要一个靠山能让她获取更多的资源，也绝对不能让一个意外的孩子影响她的事业。
季修怎么想她也不在乎。
“往前一步，你可以踩着别人上去。往后一步，你被雪藏，无人问津。”
风吹过来，将她的长发拂起，林依末手负在身后，望向江瓷：“我很好奇，如果你是我，你怎么选。”
“往前走是勇士，后退的也不是懦夫。”江瓷也看着她。
“所以你？”
“我走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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