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栓驴,绳索在驴头顶绕一圈,再缠住驴嘴,才能防止倔驴在路上光吃东西不走路。安德劳恩拉的这驴车上却是配着车辕、扶手和缰绳的,老驴只在脖子上卷了一圈绳索,并不妨碍它伸长了脖子再伸长舌头吭哧吭哧地舔墙。
缰绳扯紧了老驴就喘不上气,发出一声响鼻,气愤地用蹄子在地上刨,青砖地上刨的黄土飞扬。
车上的女人掀起袖子捂住口鼻,含糊地叫唤:“儿啊轻点,一会儿板车翻了娘就摔了。”
这就是“娘”?
黎和方希跳上板车,安德劳恩在她的指引下驾着驴车走在坑洼不平的乡道上。
娘说:“咱们要去的是虾头村二里庄,庄子是一位贵人的私产,有一间在你们爹名下的老屋。咱们这趟回来是因为你们爹得了主家恩典放身为良,咱娘几个先回来收拾一下。”
安德劳恩:“娘,什么是放身为良?”
娘打量他:“刚才我就看你长得像蛮子,你记住了,别人问你就说不是我亲生的。放身为良就是你原本是别人家的奴才,现在不是了。”
她十分真诚地建议黎:“这小子长的太醒目了,怎么看也不是咱一个娘胎生的。改一下人设吧,他不是你弟弟,是你爹的义子。如果有人问,就说你亲弟弟跟你爹干活呢。”
板车一路颠簸快把人均匀摇成碎片,终于从坑洼乡道进到崎岖小道,老驴哼哧哼哧走两步罢工一下,吸引了路边锄地老妇人的注意。
她操着一口土话问:“你们几个哪里来的,怎么没见过?”
娘很自然地搭话:“我是二里庄良小子家的!”
老妇人地也不锄了,眯着眼睛挨个看她们,似乎在确认这几个从没见过的生人究竟何方来历。
娘挨个介绍:“我大丫头梨花儿,二丫头惜花儿,这是他爹的干儿子,安哥儿。”
“哪个良小子?”
“庄子南头最末一户,他爹以前湖里打渔的。”
老妇人像是想起来什么:“你是良家老抠的二儿媳妇,翠儿?”
这样的盘问一路上但凡见到个人就要重新来一回,方希算是明白什么叫“流动人口少”。
从庄子入口走到最南边,短短一截路走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抵达一个篱笆缺疏荒草丛生的小院落。
这是一套合围式民房,主屋三间房连着一间小房。院子左手边又起三间房,右手边两间房带一个亭子,亭中有一口老井。
房屋老化的很严重,不少墙壁开裂倒斜,小院地上落满碎瓦一踩上去“当啷”响。
亭子后还有一条小路通向后院,暂时还没查看。
先到看上去情况最好的主屋看看。
从破碎的青石台阶上地台,房檐下一圈木质过道已经稀松脆化,轻轻一踩就直掉碎屑。
推开紧闭的两扇门,一股灰尘凝成气窜出来扑个满头满脸,一咽口水从嗓子眼灌到胃里。
方希一边打喷嚏一边看室内:眼前最大的屋原来是做厅堂用,屋里摆着一张四角方桌和一圈木墩。
破窗下摆着一张斗柜,抽屉稀稀拉拉地开着,里面空无一物。地上有些碎瓷和断竹,原来应该放的是碗筷。
屋子左右手各用隔断隔出房间,右手边隔断前放着一台破败织机,左手边隔断前是一张破窄床,大概是平常坐着的。
方希推开左边的门,门后是一个长条窄间,左手靠墙放着高高低低许多旧柜子。打开柜门看看,这个里面还剩半只死老鼠,那个里面涌出一队甲壳虫。
黎跟在她身后,被死老鼠吓一跳:“你居然不怕虫子。”
方希:“见习惯了。”
云南哪哪都好,就是虫子又大又多,路边每一处画桥烟柳近看都是蛛烟虫柳。
右手边是间小浴室,放着洗手盆、两个置物架和一个旧木浴桶。
木桶里正窝着一窝蛋,不知道是谁家鸡飞来下的。
再往里走是靠着外墙单建的一个小间,没装门只有一个门洞连接,看样子是厨房。
厨房里有一个双眼长灶和一个单眼方灶,靠墙起了水槽,旁边放一口还算完好的大缸,里面的水已经臭了。
再然后是一整面墙的木柴,劈的长短一致整齐码放到棚顶,竟然奇迹般地没被人偷去。
柴墙旁是一道小门,可以通往院里。
方希踩着瓦碎叮叮当当地走到左侧一溜偏房里。
是三间卧室,都只简单摆着床和柜子,用料一等一的差,轻轻一碰柜门就获得碎片*1。
其中刚进门这间只有一张床,屋子中间还摆着一张长桌。
另外两件都是两张床,加起来起码要住5个人。
这栋偏房明显是后起的,却因为用料没那么好**的比主屋还要快,看得出主人家为了住下这许多人不得不盖个房子又舍不得花钱,才留下这么一个棚顶开天窗家具长蘑菇的艺术品。
对面的右侧偏房更惨些,墙壁是黄泥活着干草茎糊的,窗户只是用木头隔出来的框,方希探头进去看见错落摆放的两个鸡窝,另一间则堆满杂物采光不是很好,只能粗略看见墙上挂着渔网、锄头。
这是两间杂货间。
探头的举动让她又蹭了一头黄土,灰头土脸地回到主屋。
只剩一间主人卧室还没看,室内有一张大床和一张给婴儿用的小床,若干柜子,是众多房间里家具最齐全的。
空荡老屋转一圈,拔剑四顾心茫然。
方希发现少了个人:“咱们的娘呢?”
黎给她们分发湿巾:“走了,行政部门不参与业务开发,留下我这老太太在这辛苦。”
方希有些好奇地看她:“组长,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黎撩起袖子:“人设需要,用了一次性道具等时效过了就变回去,到时候我来扮演你们娘。”
按照她的年纪,扮演方希和安德劳恩的娘还真不是占便宜。
就是方希有点纳闷,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爱当妈?
家中一无所有,先从打扫卫生开始,至少得简单收拾一个房间出来掩人耳目。
方希在厨房找到一个破洞不在盆底的陶盆,来到井旁打水。
这井是由老式滚轴带动绳索,将桶放进井中汲水后再提上来。
木质把手已经有些松动,方希试着提绳,绳上没有水桶。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桶,总算在杂货间里掏出一个竹篾筐系在绳上试着打水。
竹筐太轻,只沾湿了筐底。
捡几片瓦片加重,再打水,大部分水都从竹篾缝隙中流掉,只剩瓦片里存着一星半点。
方希......
竹篮打水一场空,古人诚不欺我。
她重新排布了瓦片的摆放,争取打水时能留下更多的水。
水井上的轴筒“咯吱咯吱”响个不停,终于打上半陶盆水,方希满头是汗把陶盆送进屋内。
黎找到一张旧床单,撕成抹布沾水擦拭窗框,安德劳恩则拿着一个掸子扫棚顶的蛛网和积尘。
清亮的半盆水,抹布往里一放就变成黑泥汤。
院中的排水渠早就堵塞了,方希拿着陶盆绕过水井走进后院。
穿过一条窄道就是屋后,沿着房檐下和篱笆畔各有两陇已经荒芜的菜畦,里面应该种过需要爬藤的作物,扎起的支架还有半扇立在地里。
走到小路尽头才发现这里还有一间荒芜的厕所,砖土垒的墙倒塌大半好巧不巧地把粪坑填上了。
过了厕所再走两步就到湖边,面前的湖并不算小,一眼望不到对岸,比人还高的芦苇已经枯黄,密密地被风吹着沙沙作响。
湖边有用大石头搭出的步道,沿着走下去可以站在平台上近距离摸到湖水。
有一块石头大概经常用来洗衣服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方希把脏水泼进湖里,打散了附着其上的绿苔。
这水看着不太干净,大概也是因此院中才另挖一口井而不是直接从湖里取水。
方希又回到井中吭哧吭哧取水。
听着“咯吱咯吱”声干活还有点解压,她又打了半陶盆水送到屋里。
黎叫她:“你一次多打点水,这水洗一下抹布就脏了,倒脏水也是动作快一点,等你半天才回来。”
方希解释工具不太顺手,安德劳恩抢白:“我看你是想偷懒吧,打个水有什么难的,我去。”
方希还乐得不打水呢,她接过掸子打扫床板,刚扫个大概,安德劳恩拎着一根木头回来。
他十分尴尬:“我好像把水井弄坏了。”
方希一看,那根木头是水井滚轮的把手。
她本来还想说再插回去就行,走到井边一看,井口上的支架倒在地上,绳索和竹筐飘在水上。
筐里正在不断积水,积满后打了个旋飘飘然,沉底了。
黎也赶过来,刚好目睹了竹筐沉底的全过程。
她沉默半晌:“为什么不拿着盆回你的宿舍接水呢?”
方希和安德劳恩面面相觑。
折腾到太阳落山,黎宣布今天就先工作到这里。
三人准备各自下班休息,黎提醒:“这的人都起得早,不要偷懒,明天一到上班时间就过来。”
方希提问:“这没有钟表,要怎么确定时差呢?如果我最早的上班时间已经是这里的晚上......”
黎深吸一口气:“带新人真是一件麻烦事。打开你的工作系统,找到考勤管理,有一个选项叫做【作息保护】,关掉它。”
方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黎思索片刻:“我记错了,这个功能成为正式员工才有。”
她低头操作了什么然后说:“好了。”
工作系统弹出邮件:【恭喜!方希,你已通过实习期,成为正式员工!】
大致格局会放在我的抖,大家可以搜笔名查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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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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