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市一家高档餐厅里，服务生拉开椅子，邀请窘迫的黎铮入座。
趁着服务生去准备酒水的空档，温逐问：“这家厨师做的牛排和鹅肝很好吃。”
黎铮点点头。
温逐把菜单递过去：“你点？”
黎铮赶紧挥手：“我不懂，你点吧。”
顺便在温逐看菜单的时候，悄悄用手机百度搜索西餐的刀叉分别是在哪只手上。
说起是约会，他有点紧张，一路上都忘记问温逐要吃什么，连温逐问他想吃西餐还是中餐都回答得稀里糊涂。
温逐很快就点好了餐点，站起来走到黎铮身前，黎铮看他站起来，也下意识地想站起来，被温逐按住肩膀坐好。
温逐拿起餐巾，低着头仔细地帮他塞进领口，低声问：“不喜欢这里吗？”
黎铮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圆桌上有红酒、烛台、花瓶和一些银制餐具，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但餐厅的晚上只有他们这一桌，窗外的夜幕星星闪烁：“没有。”
他只是不习惯。
“放松。”温逐蹲下，握住黎铮的手，忽然问了一个问题：“知道为什么会选择面团来养吗？”
“我以为你是随便挑的。”黎铮已经习惯他的跳脱了：“反正是羊驼的话，我看你都很喜欢。”
温逐伸手摸摸黎铮的脸：“那天的羊驼里，只有它像你一样瘦瘦小小的，如果可以养好，一定很有成就感。”
想到面团怜怜来到家里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长得又白又壮，特别能吃：“那你现在一定很有成就感。”
温逐笑起来。
很快，餐点就接连被端了上来，黎铮也发现自己的顾虑是多余的，因为温逐很自然地照顾着他，几乎不是来吃饭，而是来喂他的。他看着餐盘里温逐切好的食物：“你也吃啊！”
温逐只是笑着端起酒杯，抿一口酒。
两人安静地吃了片刻，黎铮感觉自己快要憋不住了，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一边吃饭、一边聊天，饭桌基本上联络感情的另一个场所；跟着凌逢的那段时间，对方只会把他锁在家里，顶多让他陪着出去旅游过几次；在别墅的时候，因为有温羽焱在，饭桌上也总少不了声音。
可出入这种看着就正经严肃、奢华高级的餐厅，整个餐厅安静得连银针落地都听得见，温逐还一刻不移地盯着他看，什么牛排、鹅肝，基本是食髓知味了。
“下次，带我去吃饭吧？”温逐微微向前探身，伸手从黎铮的嘴唇上擦掉上面残留的酱汁。
黎铮立刻拿起餐巾擦擦嘴巴：“还有下次啊？”
温逐的语气有点受伤：“不想约会吗？和我。”
“不是。”黎铮说：“嗯……如果你想，当然可以。只是我在想，你可能不会喜欢。”
“……”温逐看上去有些迟疑：“凌……你有带以前交往的对象吗？”
“没有。”黎铮说：“他们……和你不一样。”
温逐问：“哪里不一样？”
“不知道。不一样就是不一样。”黎铮学起了温逐式的回答：“就是不一样。”
温逐似乎听出来了，低头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聊着聊着，黎铮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这礼拜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没有的话，这周三我要去参加一个聚会。小辉说我们读初中的班级班长召集大家聚一聚。”
温逐说：“不想去的话，我可以帮你推掉。”
“小辉要去，我得陪他。”黎铮摇摇头：“虽然同学里有我不喜欢的人，但只是少数。读书时候的感情还算比较纯粹，也很久没见面了。”
温逐说：“那我送你。”
“不用。有小辉的。”餐桌上静了静，温逐对此没有表态，看样子也是不置可否的，不过，黎铮等了等，又突兀地说：“如果你不忙的话……也好。”
温逐笑笑：“好。不过，黎铮明天的时间，能不能只分给我？”
黎铮说：“好啊。你想做什么？”
温逐眨眨眼：“暂时保密。”
“还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黎铮说：“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关于生育的问题，你有没有家里人说？”
温逐摇摇头。
“那就还是一件麻烦事。”黎铮说：“他们总会知道的。”
“不影响。”温逐说。
“嗯，那就等他们该知道的时候，再说吧。”黎铮有些犹豫：“不过，温逐，你真的不喜欢孩子吗？”
在操场上的对话，他还记得，但他现在更认为，温逐关于不喜欢孩子的话，只是体贴的说辞，是知道他无法生育而故意那么说的，为的就是让他不那么难过：“我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不要顾虑我的感受。”
“我不能不顾虑你的感受。”温逐说：“黎铮，如果是你的孩子，我当然会喜欢。如果没有孩子，也无所谓。我想和你在一起，是因为你，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我知道你也这么想。”
黎铮点点头：“可是，我想拥有和你共同的孩子。”
“黎铮，其实……”温逐想了想：“就算能生育，我也不想你这么做。”
“为什么？你不想拥有和我共同的孩子吗？”黎铮问。
温逐摇头，伸出胳膊让黎铮看那处纹身：“你说过，纹身的时候疼哭了。”
“嗯……那是，也有情绪上的原因……”黎铮不想让自己显得很脆弱，哪怕是身体上的脆弱。
“生育是一件很辛苦和危险的事。”温逐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沉下去了：“我不想看你承受。”
黎铮说：“可要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呢？”
温逐摇头：“我要你先爱自己。”
“你这人好奇怪……”黎铮笑起来，虽然这么说，可他明白温逐的意思了。
温逐把手伸过来，握住黎铮的手：“黎铮，不需要你为我和我们共同的‘利益’牺牲你自己，你只需要存在。”
黎铮故意逗他：“只需要存在？那也不需要爱你了吗？”
“你爱不爱我，我能感觉到。”温逐说：“答应我。”
“你这样说，好像我真的可以生育似的。”黎铮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我才想跟你说这件事。以后，我们领养孩子吧？”
温逐愣了一下。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因为各种原因而成为孤儿的可怜的孩子，他们需要也值得被爱。”黎铮说着说着，有点尴尬：“孩子们就像白纸一样，未经描画。诸如一颗小树苗，园丁细心浇灌、用爱呵护，它就会茁壮成长，最终长成一颗参天大树，反哺园丁，为他遮阳纳凉。
“人又比植物更加坚强，哪怕经历外界残酷的风吹雨打，只要心里有爱，他们也会长成……成长像你一样的人。就像妈妈教育你一样，这样的孩子长大后，如果有了更加远大的理想，不仅会反哺他的教育者以一份弥足珍贵的爱，还会是这个世界的一丝希望。我希望，像你这样的人能更多一点。”
温逐还在发愣。黎铮咳嗽道：“当然，这是我们两个的事，如果你有其他顾虑，或者不愿意的话，那就另当别论，我们可以再商量的。”
突然，温逐站了起来。黎铮也条件反射地站起来，以为温逐要去哪里，结果被走上前的温逐一把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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