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荔,高曜,顾昐。”
送走两位同学后,林昭回办公室,开列出名单,让心理老师应取尽取,尽可能提供这几位学生的资料。
心理老师端详这几个名字,满面茫然。
为着说明情况,林昭挥手给她画了两个圈。
一个圈里是高二十八班的顾昐、王觊等人,另一个圈里是高二三班的高曜、单荔。两路人马成绩天壤之别,没有友谊也没有仇恨,老死不相往来的寡淡路人关系。
“单荔是他们的交集。”林昭动了动光屏上的图形,让两个圈交叠起来,把单荔的名字搬运进去,“顾昐和她告白,未遂;高曜身边的朋友和她告白,还是未遂。她是双方行动的交点,她很有可能引发了高曜和顾昐之间的某种联系。”
心理老师“哦”了声,似懂非懂。但她的感性习惯驱动她积极落地:“那,那我现在联系他们班导,现在喊人过来?”
但话音刚落,迟来的理性又惹动她考虑现实:“单荔是名校班的,课业强度和普通班不一样。请她过来问话,最好先通过主任,和他们班导提前报备打个招呼……”
下午不久前她刚被主任狠狠剜过一眼,这会儿还后怕呢。
林昭很果断:“问问她明天是否有时间。”
午间的光探头记录,证明这位名叫单荔的同学,拥有超微级以上的超能力;此外,她是资优生,学力可信;和顾昐曾是朋友,还被对方告白,也存在一定程度的动机。
能力、动机、关联性三项齐全,作为第一个道标,她的问询势在必行。
“……这些优秀的孩子啊,不比普通班的孩子好打发。”考虑着失败的可能性,心理老师苦着脸,先展开了一波例行推诿,“他们都很有自己的想法,老师说什么他们不一定认……我尽力争取下吧。”
林昭点头。心理老师稍松了口气,却又听到他发难抛出一个刁钻问题:“虽说和案件没什么关系……但可以的话,我还希望得到一匹马的信息。”
心理老师刷一下坐正:“……”
她脸色骤变:“不不不不不马还是补药去惹了吧!!!”
“为什么?”听起来这马还是匹名驹呢,随口一提,都能被精准定位。林昭来了兴致,一键三连问,“他也是全日制就读的学生吧?学校里他很出名?他有什么能力?”
心理老师啐了声:“没有,没有。林老师,您别被他那副鬼样子唬到了。桑士桢那小子,他是普通人。不像咱们,他没有特殊能力的。”
原来叫桑士桢啊。
不愧是名驹,竟然还用着一个上一辈人之间才特别流行的三字名字,听着确实有些个性。
林昭记了这些信息,请心理老师继续。
“倒是有名,出的那都是恶名。他啊,就是那个什么……校霸啊!顶着一张刀疤脸,恐吓同学,拉帮结伙,收保护费,和隔壁校的打架斗殴……无恶不作。”心理老师表情复杂,“哎,但想想又觉得可怜。他那脸,听说是他爸给弄的。一家暴男,要捅他妈妈,他拦着,给划了十几二十刀。可是呢,摊上这么个爸却不学好,只学到暴力解决问题这一招,这又有多可悲呢……”
“……凭良心讲,他愿意戴个马头,那也是有自知之明,算做善事了。林老师,听我一句劝,别管他。这桑同学动起手来都是把人往死里揍,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哎,有些人的基因啊注定了他们只能是社会的渣滓……”
往死里揍?听着很假。
林昭指出疑点:“真死人了?那得进去吧。”
“没死,没死!这就是一种夸张手法!”心理老师抹了把脸,“不是,那比死人还严重!林老师,您知道他揍的谁吗?他啊,给咱们书记揍了一顿!!!脸上碗口大淤青,三个月才好透!!!”
难怪他们班任课老师那样怕他。林昭了然,又问:“那他怎么还在学校里?”
他自己十三岁进的科院少年班,没体验过正常的校园生活,但关于学校的基本常识还是有的。重拳出击暴打书记,这不该挣个退学处分吗?
心理老师鬼鬼祟祟压低声音:“这就是最诡异的地方了!书记都被他威胁了,您说这桑……他得啥背景啊!?离他远点吧,咱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
林昭:“……”惹不惹得起不知道,越扯越离谱了倒是真的。
谈及青少年家庭教育和未成年犯罪,心理老师颇多感慨。见她一时半会讲不完,林昭便分心忙自己的。
检查过飞碟数据模型的演算进度,他去调取午后到现在,几小时间的光探头观测记录。
排除掉已知来客,林昭意外地发现,他们忙里忙外这段时间,窗外偷偷探头探脑过的高功能好奇学生,还真挺不少。
……但除不少之外,其中几例数据,还有点怪。
现行的超能力分级体系,将能力烈度分为无害、超微、可控、风险四个级别,整体能量层级表现,很似原子理论中的“波尔模型”。
意思是说,每一级别的能力,均像环绕原子核的电子一般,运行在特定半径(烈度)的轨道上。能级之间,可以彼此跃迁;但不存在中间态、模棱两可的状况。
但今天到现在为止,检测仪已记录下了三例处于中间态、不稳定、不科学的数据。
两例来自中午敲窗的三人组,一位短发女生,一位是梳着黑长直的单荔;一例来自不久前,大概是某位近距离在窗外徘徊过的高功能学生。
林昭推测,能量的异常表现,很可能和学生们处在的特殊年龄段有关。
高功能表达与人体节律息息相关,青春期激素水平剧烈振荡,难保不会出现特殊情况。
接触实践总能带给人灵感,这也是酬劳之外,林昭愿意协助超管局工作的原因。有了新想法,他一头扎进自己的世界出不来;心理老师整理了资料发给他,他也没听见。
等他回过神,窗外视野幽暗,外头已没了声。
天墨染似的黑。走廊外影影绰绰的灌木丛尽头,高大耸立的教学楼亮着一畦一畦惨白的灯。
夜里起了雾,窗玻璃水汽濛濛。却有几个清晰的字,歪歪扭扭淌着水,争先恐后往他视野里挤。
“滚、回去”。
在外还是里?
答案很明显,但林昭想着最好还是确认下,就扯起张纸巾,擦了擦。
啊,分毫不染。
雾在外头,字是反着写的。
他仔细端详。三个字,“滚”字笔画最多,写得最大。到了“回”和“去”,明显能看出松了口气的感觉。
以写镜面字的标准来看,林昭以为,这几个字已算是写得非常工整。
谁给他留言?没有头绪。
光探测仪拆了还在改,几小时的空白,给人钻了空子。
林昭想,大概他是无意间妨碍到谁了。
既然心理老师和教导主任可以透过只言片语,自行脑补一出超管局站队下场、清查整肃的大戏,那说不定也会有人站在对立立场,拿他这个外来者当假想敌看待。
调安保监控要写申请报告,还得跑好几个办公室找人轮流盖章,太麻烦。林昭压下念头,收起工具箱锁了办公室,穿过林荫道直接走人。
没必要急在一时。特地挑了没什么人的晚自修时间,为了让人看懂还小心翼翼反着写字……
敌人这么努力,林昭觉得他可能什么都不必做,守株待兔等对方冒头就行。
真有事再说吧。
坐上回705的夜间巴士,林昭将联络超管局,调取、筛查学生能力数据的工作分了分,均匀摊给了三个人。下车经过便利店,他进门拿了个摆在促销位的海鲜杯面,货架前转了转,又取下来一袋金枪鱼味猫粮和几条猫零食棒。
学校里禁止带猫,飞碟只能全权托管给三个师弟师妹。林昭拎着购物袋怀着某种不祥的预感推开705的门,冲眼就见到一只黑猫倒挂在天花板上太空漫步。
甚至还大摇大摆呲了一墙。
车敏、谭之和解洋操持着清洁工具,飞上舞下地打扫,一见着林昭,喊着嚷着要去忙工作,交付手中权柄予他,扭身全跑了。
林昭:“。”这亲生的好弟妹!!!
干尽坏事的飞碟小声呜喵着飞扑进林昭怀里,显然是觉得苦尽甘来了。林昭看着墙上一路渗下来的印痕,无奈轻揪了把猫耳朵。
单做卫生有点无聊,林昭打开电视,翻出一部最近很火爆的青春校园偶像剧,播着当背景音。
没有正常就读普通高中的经历,可能不容易理解当代高中生的做事思路。林昭虚心就学,本想好好听一听电视,但不知怎么硬是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听了半天,耳中只刮进去零星几个词。
家暴的爸……据解洋说,飞碟的反重力场持续时间增加了0.15个百分点,这一数据的变化,初步推测和它的体重变化有关……
重病的妈……体重,体重,体重……反重力场的辐射范围也增加了,和飞碟体内多巴胺的分泌量级呈现出正相关……
上学的妹,还有破碎的他……为什么碎了?怎么碎的?摔地上了?
想起白天听过的黑|道名驹的故事,林昭不由好笑。
电视很懂,还知道应景了。
狗血故事冲突激烈,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师哥,你、你你你看什么呢!!?”车敏换掉实验服,背着双肩包从自己的实验室荡出,一嗓子喊回了林昭的魂,“我的天,这狗血片可腻歪了,我都吃不消的,你竟然看这个……”
她用一种颇为八卦的眼神打量林昭。
林昭关了电视:“呵呵。”
夜深,林昭将飞碟装进猫包,慢悠悠下楼回家。
车敏和谭之都在外头租房,解洋是住在实验室的。但林昭担心飞碟晚上一个猫待在关灯的大客厅里惊惶害怕,705打卡接送飞碟就成了他的例行日程。
带猫回家住,又担心冲撞了隔壁屋猫毛过敏的老太太。是以这段时间,林昭每天早出晚归,和老太太打一个极限作息差。
不赶时间,一人一猫慢吞吞行过夜色下困倦的城。回到鱼珠巷,泊了车,林昭习惯性地抬眼。
邻家那扇窗洞中,亮起了一盏暖黄的灯。
取材自基友的猫。
谢谢基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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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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