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阳台上传出奇怪的声音。
此刻是晚上十点,书房里的灯光冷白明亮,不温暖不温馨,只会催人清醒,可见此处主人冰冷不近人情。
裴阑今天没有夜班,在电脑前写论文,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防蓝光眼镜。
作为一个带薪读博的医学生,他很忙,同每个疲惫不堪的社畜一样。两点一线的忙碌生活蹉跎了太多意志,他分不出更多心思去关心其他事。
他本想无视阳台上的异状,可那动静没有停下,反而愈演愈烈。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青年冷着脸,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向阳台走去,离开前习惯性地给文档点了保存。
越靠近阳台,那怪异的动静就越大,像是泡泡破裂或是什么软体动物在相互挤压。
听着有点……恶心。
面对未知的事物,人往往会报以最大的恐惧,这点在裴阑身上同样适用。
他拉开阳台门。
“……”
裴阑瞳孔骤缩。
眼前的场景太过震撼。
那是何等诡异的一只生物,像一团过度发育的愈伤组织,无数墨绿色的触须从那块肉团上蔓延出来,肆意伸展。类似头的部位生长着两对羊角,而它身下,源源不断地冒出浅绿色的粘液。
咕嘟,咕嘟。
不,不止身下。这只怪物所经过的所有地方都覆盖着粘液。
肾上腺素的过度分泌让他的手有些发抖,纤长苍白的手颤抖着,不自觉攥紧。不是因为害怕,从小到大没什么事是能让他害怕的。
他手抖是因为……
他有洁癖。
他整洁的阳台!多了一只丑陋的怪物!!还被成分不明的粘液弄得一塌糊涂!!
“咕噜?”从怪物的身体内部传来这样的声音。
叫声?还是别的什么?
“我该怎么处理你?”裴阑的目光在那只形似章鱼的怪物身上扫了两遍,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解剖了吧。”
怪物:“!”
裴阑伸手试图抓住它,却被灵活地避开。下一秒怪物的触手伸长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长度,变本加厉地覆盖了整个阳台。
当然,它本身的存在就足够不可思议。
“……!”
在裴阑更凶猛的怒火到来之前,怪物用最快的速度将触手缩回。裴阑还没反应过来,原先粘液覆盖过的地方就已变得光洁一新。
再看那只怪物,它把触手缩成一束,十分乖巧,任君采撷……不是,任人宰割。
裴阑:“……”
最终裴阑还是留下了它,把它塞进了之前从海鲜市场带回来的水桶里,先养着。
他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
触手怪物在水桶里艰难地转来转去,不时发出“咕噜”声,像是在嫌弃桶的窄小和桶上残余的鱼腥味。
怎么处理才好?
裴阑站在远处沉思着。眼镜映着房间的灯光,阻隔了外界对他视线的窥探。
这个视角,他只能看到那对较长的犄角,扭曲缠绕的触须,和从触须中钻出、浮上水面的泡泡。
青年打了个哈欠,恹恹地看着那只怪物,敛着眼眸,看不透他的想法。
到此为止,剩下的明天再说,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他转身向卧室走去,在沉沉夜色里,给桶中的怪物留下一个寂落的背影。
裴阑好像做噩梦了。
半梦半醒中,似乎有什么缠绕着他,冰冰凉凉,缠得并不很紧,但挣脱不掉。他动动手臂,那东西就松开些许,可他安静下来后就又覆了上来,十分烦人。
如今是初春,天还有些凉,加上身上诡异的冰凉感,裴阑忍不住紧了紧被子。他不想深究,就这么忍着难受睡了过去。
于是第二天裴阑眼下一片青黑。
早餐是速食的三明治和冰牛奶,刚从冰箱拿出来就进了肚子,连加热的步骤都省了。
到现在还没患上胃病,真是稀奇。
他出门前往厨房看了一眼,那只怪物还好好地待在那里,攀在桶边,似乎在看他。
……就这么放着吧,它应该也不敢在家里怎么折腾。
裴阑对自己能否克制这个怪物持保留态度,他不怕它跑,它能离开当然是最好的。他未曾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想让它离开,尽管它是不速之客。
他兀自叹了口气。
到了医院,同事也没对他的黑眼圈表示疑惑。
裴医生一向用心学术,听说最近又要发一篇新论文,想必是在家里刻苦钻研了!
裴阑如今在内科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前途无量。他的性格其实不太好亲近,旁人对他多少有些微词。但闲言碎语没让他听见,他就懒得管。
今天意外地忙。除了门诊查房这些日常工作,外科有一半去别的医院会诊了,急诊那边缺人,请到他这儿来帮忙抢救。再加上同科室的李医生得流感,病倒了,他和另一位医生要各多值半天夜班。
裴阑觉得他这个忙碌程度迟早把专家位拿下,还得是全能专家。
凌晨,他查完最后一间房,总算差不多了。
已经一点多了,隔壁街少爷小姐的夜生活都快结束了。裴阑回办公室脱下白大褂,想着,要不直接在办公室睡吧。忽然,他想起来家里还养了个东西,登时清醒,换上外套收拾东西回家。
在走廊碰到查完房的护士,她打了声招呼:“裴医生,这么晚了还回去啊?”
裴阑“嗯”一声,朝她点头示意。
“那注意安全哈,也注意保暖,夜里还是有点冷的,不要像李医生一样感冒了。”
“好的。”裴阑其实不太会处理他人的关心,僵硬地补了句,“谢谢。”
走到医院门口,被铺面而来的料峭寒风冻了个激灵,他忽然开始后悔。他都一整天不在家了,那只怪物能折腾出什么早折腾完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回了。
于是他便怀着看淡一切的心态回了办公室,在折叠床上合衣睡下了。
而家中的触手怪物,触手伸出来大半,挂在桶壁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动作中能看出几分恼怒,像猫科动物生气时的尾巴。
它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才克制住出去找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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