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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梦生7

天刚破晓,寺内还安静着,来跟紫言换班的茗茶转到前头就见戒相背对着她坐在廊下似乎正在生火。

昨夜睡得实在太晚,茗茶也是强打精神,她揉了揉眉心,压低声音,“小师傅怎么起得这么早?这才卯初,我家娘子且得休息会儿呢。”一边说一边往前,转到戒相前面才发现,这哪是才生火?人家药都熬好了,正盖炉子灭炭呢。

旁边另有一个小炉半开着盖,弥漫着米粥的香气。柱子侧边靠着个值守的护卫,漫不经心地看着火。

茗茶瞧见那人微一错愕,又忙问好:“周护卫。”

周殊也没转头,虚应了一声。

茗茶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囫囵想,没听说昨夜值守的是周护卫呀。

按说周殊自娘子幼时就跟在娘子身边,家里又没有主母,娘子自来在外头的时间比家里还多,十多年相处下来这些护卫们跟内院的侍婢也算得上相熟。

可问题就出在茗茶是崔娘带的婢子,从前娘子身边是没有她的位置的。等到崔娘上位、她近身伺候了,娘子身边跟着的十有**是闻郎,这些老一派的护卫都退到了外围,跟她接触不多。

再加上他们身上总有一种说不上的气氛,不知是沉郁还是什么,越发叫茗茶怯怯。

茗茶僵站在戒相炉子前头,戒相还当她是在等他回答,抬头看了看天际,忙道:“也不早了,马上……”

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悠远的钟声,穿透纯净的薄雾,仿佛一缕清泉入耳。

一声缓时,戒相才补上一句,“晨钟就……要响了。”

钟声一直不断,约莫到了二十几下的时候,已经隐隐能听见和尚诵经的声音。他们诵的是梵语,即便听不懂,也依旧能感受到其中平和的力量。

茗茶却无法体会,嘴角一僵,昨夜娘子丑时才歇下,到此刻破晓,拢共才睡两个时辰,“这晨钟要敲几下?”

戒相挠挠光头,“引杵宜缓,扬声欲长,凡三通各三十六下,总一百八零下。”①

茗茶眉头越发皱起,还想再说什么就见房门打开了一个缝隙,崔娘叫她,“娘子已经醒了。”

她连忙进去。

里头床帐半开。

因晨钟来得远比傅六娘日常起床的时辰早,梳洗用品都还没准备好,茗茶和紫言在外间蹑手蹑脚地来回忙碌着。

昨夜傅令仪反复多次从记忆与幻想编制的噩梦中惊醒,每每醒来是睡意全无,身体却很疲惫,大脑连带着太阳穴都在疼,然后又强迫自己必须得休息。

唯有这一回……

是从深睡中被晨钟叫醒,只觉得浑身的肌肉僵硬而酸痛,脑袋里像是装满了浆糊,大约是病痛和睡眠不足的双重作用。

但心态上她却并不如昨夜紧张,厘清大部分记忆给她带来更多掌控状况的安全感,不至于草木皆兵。

放松下来反而更加困倦。

她靠在狸奴腹上,眼皮不由自主地耷拉下来,狸奴倒是精神抖擞,尾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崔娘端着药碗进来,“娘子,该喝药了。”

昨夜澄观的确说过早晨这一剂药要在早餐前空腹服下,傅令仪半合着眼,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便越发昏沉,难以抵抗的睡意袭来,在不绝的钟声中不知不觉又躺回柔软床铺里,眼皮轻轻合上,这一次……她没再做梦,也没回到记忆宫殿。

狸奴见她又倒了回去,竟安分下来,趴在床上玩尾巴也自得其乐。

崔娘悄然放下床帐,轻轻招呼茗茶紫言二人到外间。

傅令仪睡回笼觉了,外面的仆役们却都陆陆续续醒来,转角处傅闻正往这边过来,一条黑影将手中的瓦片放回原处,飞也似的掠过屋顶朝旁边另一处客院而去。

院内空地上萧钺着一身墨袍正在练剑,其身法敏捷矫健,剑势凌厉。

天光微曦,寺院内一百零八下钟声未尽,与剑势配合,似可斩风破浪,却又携出几分超然外物的洒脱。

黑影从房上纵身跃下,萧钺利落收剑,汗水顺着他脸颊而下,他随意抬手一抹,“如何?”

此黑影正是绣衣使中一人,名青昀,以日光为名,却擅屏息遁形。黑色的夜行衣被雨水打湿还贴在身上,他摇摇头,“没发现傅氏一干人等有什么异动。”

同样被晨钟叫醒的谢誉正站在窗边一边迷迷瞪瞪地看表兄练剑,一边灌浓茶提神,一听这来了精神,“表兄派青昀监视傅娘子了?是有什么问题?”

萧钺扫他一眼,“是傅娘子向我求助。”

谢誉瞪大眼睛,“什么时候?”

萧钺将开颅时傅令仪与澄观关于遗梦香和行路散的对话说出,谢誉一下顿住,“诶,这也算是求助吗?真的不是表兄你想太多了吗?”

萧钺淡淡睨着他,似有些无可奈何,暗示这种方式本身就很难对谢誉这种“想太少”的人起效。

他叹了口气,转而道:“你和昭娘不是早在怀疑傅六娘吗?”

“只是合理揣测,合理揣测。”谢誉没想通话题是如何转到这儿的,咳了一声,“傅娘子实在……有些特殊。”

谁让这一路上昭娘催婚念长念短,搞得他也满脑子风月,总觉得任何人事都与此有关。

萧钺眉头微挑,没有戳穿他,又细细与他解释。

“傅氏队伍那位闻郎,站立时腰杆挺直脚微分,走路步子节奏分明,是典型卫军出身的标志。其年约在三十五到四十岁之间,本朝政令征兵年龄自二十一岁起,闻郎可能在本朝初年便已征兵入伍。

其令下达,最先响应的往往是护卫队中年龄稍小的几个,与护卫队其他成员敬畏有余、亲近不足,但这些成员彼此之间却配合默契,对幼主傅六娘的态度也恭敬熟稔,当是早已建队,而闻郎则是近年才退伍返乡接手。”

“傅氏仆役们的氛围是有些古怪。”谢誉跟着点头。

萧钺摇头,傅氏仆役的分离感与护卫队的还当有所不同。

二者分工不同,本质上外院护卫的关系是很难对内院产生这么大影响的。

不过,他一时也未曾想明白此节。

只是继续道:“元武十三年末,株洲僚人首领伍峥与株洲刺史房季占据株洲南部反叛,益州军入株洲平叛。十四年元夕有一校尉直入南株洲,先取房季首级又杀伍峥,后被伍峥之子伍敬重伤。其因伤退役,记功受封游击将军。

据兵部谍文记载,此人原名刘闻,部曲出身,元武三年受宿州一傅姓良人所养,摆脱贱民身份,次年适龄入益州军。”

所谓部曲,最初是军队的编制单位,后来各地豪强、地主、世家大族由于占有大量土地而拥有大量依附人口,以他们为主体组成了地方私人武装,此种也称之为部曲。

对于世家大族来说,部曲是不可或缺的资源。

不过经过长久的演变,到本朝,“部曲”不过是律典中一个私贱民的概念,其地位不过略高于奴婢,但仍属于贱籍。他们一部分来自早先部曲的后裔, 世代属于其主人;另一部分则是主人放免的奴婢。

本朝《户婚律》有令,良人养自家部曲或无主部曲为子孙,良人罪杖一百,而部曲因为曾做良人子孙, 便可从此摆脱贱民身份,成为良民②。

因此放部曲为良人子便成了世家给手下部曲脱籍的常用方式,尤其是像刘闻这种被良人收养时业已成年的。

作为谢氏子的谢誉当然也很清楚这种手段,“所以闻郎便是这个刘闻?”

“户籍中并未写明刘闻原属于哪家部曲,不过宿州在浦江沿岸,宿州的傅家便是浦江傅氏的一旁支。”

谢誉眼皮一跳,“游击将军虽是武散官③,并非实际职务,却也是从五品下的官阶。这样的人给傅六娘做护卫队长?”这做派实在狂妄。

本朝公主之中唯有平元公主一人位比亲王,拥有公主府卫队,其他公主则只有公主邑司管理封户和庄园,且还归属于宗正寺统编。

而平元公主府卫队长,官称“典军”,是正五品上的官职,而副典军也就从五品上。

萧钺垂着眉眼,语声似笑非笑,“他说自己是傅六娘的卫队长了吗?”

谢誉仔细回想一番,还真没有,“可……”可这不是明摆着吗?

“傅六娘叫他闻叔,他如今又姓傅,算下来便是傅六娘族内长辈,纠缠下来也不过是长辈带着小辈远游,算不得什么。”

萧钺话还没说完,姚昭从后头出来接口道:“而傅闻是因功受封,也不会因此收回他的官阶。”

末了又感叹,“傅六娘不亏是傅氏家主独女,这待遇真是不差。”

谢誉跟着点头,资源倾斜的程度叫他惊叹。

姚昭嘴角微掀,“傅家主也不错,可比某些当阿耶的好太多了。”

这话谢誉可不敢接,讪讪地偏头看向萧钺。

萧钺瞳底暗光明灭,却道:“既如此,傅六娘倘若并不信任澄观,大可不必理会他,更不必吃下行路散。”

谢誉恍悟,“她也没将疑虑告诉傅闻,所以她是既不信任傅闻,也不信任澄观?”

一旁青昀摇头,“她可能谁都不信任。”

说着便将昨夜种种一一道出,诸如她的一应让众人互相监督的安排,又如夜里惊醒数回,却几乎没有什么声音,更没惊动守夜的侍婢,就连青昀也只先听得呼吸凌乱,又见帐内身影晃动,才能确信。

几人面面相觑。

谢誉拧眉,“这么看来,傅娘子是确信有人要害她才会如此小心谨慎?是怀疑有人要对她下毒?普慈寺和尚、身边女婢、护卫队都是同伙的可能不大,因此才叫各方互相监督。她又通过怀疑澄观的方式暗示表兄,倘若表兄派人前去,便是增加一重保险,倘若没有……”

“傅娘子应该已经发现属下前去了。”青昀不确定地补充道:“傅娘子进房间前曾很突然地向属下藏身的榕树看了一眼。”

项策讶然,“属下看那傅娘子似乎不会武艺?”

青昀点头,瞧傅娘子身息的确不是像是会武的,但她当时看来的神情却让他确信自己被发现了。

众人一时不解,萧钺凝眸,似乎有所猜想,却又摇头,看一眼日头,“暂不必去管此事。”正欲安排绣衣使今日行动,又见青昀从怀中掏出一支竹管。

水囊太大,不便隐藏,青昀执行任务时都用小支竹管替代,拨开管塞,一股清冽的酒香扑鼻而来。

“诶,这就是你说昨夜傅娘子让闻郎煮的酒?”项策还没凑过去就闻到携带着甘甜的酒香,“的确是芳香浩烈,远胜寻常。”

青昀掌心一收,用肘推开他,“边儿去,别打翻了,就一碗底。”

萧钺抬手捏了捏眉心,“偷酒?”

青昀干咳一声,“昨夜傅娘子睡下后,闻郎又煮了一锅,他喝了一碗就脸通红,跑到后头找人换班!看起来挺好……咳,属下一时好奇……”

再说了,他们这种夜行任务常见不就是偷听偷看偷证据吗?说出来怎么还怪叫人羞愧的呢!

他磕巴一声,“就一碗底,绝对!绝对没有被发现。”

谢誉震惊地看他,可你刚刚才说了人家傅六娘知道你藏身榕树了!

项策伸手勾住青昀的肩背,小声吐槽,“闻郎才喝一碗就醉了?这酒量也不行啊。”“他煮酒那器皿长啥样你还记得不?咱们自己也煮来试试。”

青昀一边推开他贴着自己湿衣的手,一边看向萧钺,“殿下?”

萧钺不置可否,却是默认了,“先去休息吧。”

傅令仪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光已经大亮,光线透过床帐落入眼中,瞳孔被刺激得微微紧缩,还有沉甸甸的窒息感压在身上。

她伸手挪开狸奴斜斜压在她胸口的爪子,狸奴顺势就翻个身跃起,整只豹子站在床榻上,棕褐色的眼睛向她看来。

听到动静,紫言连忙过来打起床帐,“娘子醒了?”

大约是药起了作用,又或是方才补眠睡得好,傅令仪的神情比之昨夜或是刚才要好了很多。

紫言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娘子看上去好多了,看来……澄观师父的药还是有效的。”

紫言与茗茶不同,她自幼是傅六娘的婢女,一同长大,即使昨夜傅令仪极力掩饰,她仍能发觉其中的不同,只是娘子不说她也不言罢了。

到了今日,她也同样能感觉到傅六娘的情绪舒缓了很多。

傅令仪观察着她的表情,担忧和轻松都很自然,垂下眸子,避而不答,轻飘飘地问:“外头怎么了?”

因院中养着猛兽,她所住的院落总习惯关上大门,避免疏忽致使狸奴悄悄跑出去,在普慈寺客院中也不应该例外,这会儿她似乎听到外面有叫喊声。

因崔娘先前就发现傅六娘昨夜睡得出了一身汗,不仅叫茗茶备好了盥具,还另备了浴汤。

紫言见傅令仪神情,表情一怔,似有些轻叹,又提起精神,一边与茗茶一道扶她到浴桶旁,一边回道:“是绣衣使来借阿狸去寻……尸,另外戒慧师父似乎是来接娘子去云水堂的。”

傅令仪闻言有乍然的惊讶,“就让他们在院外说的?”

“娘子还在休息……”紫言点头,又瞄补,“是他们来得太早了。”

傅令仪稍顿。

跳开傅六娘的身份,她才发现她家虽廉收平民入学,时常布施百姓,看似谦和有礼,其实因为多年来在本地无出其左,是很有些世家大族的狂妄之气在身上的。

虽说有狸奴这一特殊情况不便打开院门,也总得有人开门接帖或是接待,而不是让人家就在门边叫喊。

“这也并非待客之道,下次若还有类似之事,就请闻叔或是崔娘代我接待。”

紫言垂眸,“崔娘已经过去了。”

果然,很快便隐隐传来崔娘与傅闻待客的声音。

傅令仪扫一眼氤氲的浴汤,茗茶走到外间去关屋门,紫言伺候她脱去寝衣,“娘子,备了糕点,您要不要先垫着点?”

傅令仪摇头,“茗茶先带阿狸出去给绣衣使吧,叫库狄一道去。要牵紧绳,别伤着人。”

茗茶应是去了,紫言只得自己过去关门,等她回来,傅令仪已经浸在水中,头发披在身后,只露出修长优美的肩膀。水雾之中,她的皮肤宛如玉璧,水珠落在上面根本挂不住,水滴划过锁骨,飞快没入水面。

傅令仪用手撩水,洒在自己手臂上,耳边听到外头的声音已经非常微弱了,她忽然开口:“紫言,我怀疑有人要害我。”

“什么?!”紫言惊讶地脱口而出,下意识从傅令仪的身后转到她身前,两人四目相对。

人类在遇到有效刺激之后的第一反应往往是惊讶,但这种惊讶非常短暂,随即就会转化成两种不同方向的情绪。

伪装出来的惊讶,大多是为了表现给另一当事人看的,因此会停留更长时间。

紫言从傅令仪身后转到面前,只是一个瞬息的功夫,她原本放大的瞳孔已经往回收缩,眼睑也回落,继而是眉头轻蹙,流露出担忧,接下来眉头大幅度的皱起,面部肌肉扩张,鼻翼微微扇动,呈现出强烈进攻式的愤怒。

以很短暂的时间完成一个情绪的转变,傅令仪并没有在其中发现类似心虚的情绪。

这时候紫言的声音也没有惊讶时那么高,略压低下来,“是谁?”

傅令仪坦然地摇头,“我不知道。”

“嗯?”紫言疑惑。

在旅途中人手远不比在家充足,无论侍婢仆役抑或护卫,往往都身兼多职,互相搭把手也不会引人怀疑。搬运行李、整理箱笼、递送东西,可以接触她(或她近身的物品)的机会太多了,这也是她一开始只想借势压制对方行动的原因。

在没有信赖人手时逐一排查会非常困难,也很难抓到证据。

但她回顾记忆,却发现在这一时期她身边的情况相对复杂,但也因此派系分得比较清楚。

傅六娘自幼贴身婢女便是紫言和栖月二人。这二人虽都是傅氏家生子,却又有所不同。

栖月还是奶娘青氏之女。

一般来说,世家子弟的奶娘都是从族内或是母亲陪嫁中挑选。如青娘的婆婆便是阿耶的奶娘鲁娘,她的丈夫则是阿耶奶兄弟常浩。

郎君们开始读书后一般就会选择任用奶兄弟为书童或者小厮,以照应仍在内院不常见面的奶娘。

娘子们却少有以奶娘之女为贴身婢的,因为这样往往会造成奶娘母女对内院把持过重。多数是由母亲或其他女性长辈选择其他亲信之女。

但傅六娘出生后不久接连遭遇“大伯傅言濉亡故,大伯母袁氏出家入道”“母亲崔氏病故,崔氏陪嫁几乎全部被拆分到各庄”“方家表姑进门当日被退婚,祖母方氏退守佛堂”几件大事,嫡支女眷等同于全部缺位。

在这种情况下,傅六娘贴身婢女的配置就与正常情况不同,是以父亲的亲信之女为主——栖月的父亲常浩、紫言的父亲明印都曾是傅言斐的书童。

一开始栖月与青娘的母女关系并没有造成任何问题,转折出现在去岁栖月的意外死亡。

元武十五年冬日,傅六娘赴户曹梁府老夫人寿宴,栖月不知何时离开她身边,不见回转。

事后据查有人目击当日稍晚栖月孤身离开梁府,上了一辆马车,这辆马车在出城后不久就失去了踪迹,此后数日不得消息,傅氏遍寻不着。

又过几日,一具肿胀的尸体自浦江支流的虞山湖漂浮而出。

“河漂”“海漂”和昨夜在普慈寺外发现的“路倒”一样,作为无名尸是很难找到死者的真实身份的,但繁州府仵作在尸体的衣物上找到了傅氏家徽,这才传信到绛州。

傅六娘当然要去认尸,傅言斐亲自带着女儿过去,栖月的父亲常浩与奶娘青氏也在列。

高度**的巨人观尸体对于一个普通人冲击太大了,尤其还是身边朝夕相处之人的尸体,傅六娘此后便噩梦连连。

然而事情并不止于此。

时已多日,很难再找到相关线索,府衙多日未破此案,尸体**严重,傅氏只得先行将栖月的尸身领回下葬。

下葬当日,青娘站在墓地边忽然指着傅六娘高喊“是你!都是你害死我的女儿!”令众人哗然。

傅令仪遍寻记忆,确信自己对栖月的失踪及死亡原因都毫不知情,亦无线索。

她扫过面前的紫言,叹道:“栖月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紫言只道傅令仪还沉湎在此事中,愤怒不由散了,转换为纯粹的担忧。安抚地替她捏捏肩,“娘子,别想这件事了。栖月的死与您无关,大家都知道的。”

“可当时青娘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紫言皱眉,“可府衙不是审过了吗?青娘也没有任何线索,郎君也派人悄悄去听过她家人说话了,也没有任何理由。她只是……一时想不通,想找个人……恨一恨……以为若栖月不是您的婢子就不会去梁府寿宴,甚至不用出门,不出门就不会遇见凶手。”

她虚揽着傅令仪的肩,热源从她身上传递到傅令仪的四肢,“可这不是栖月的错,更不是娘子您的错,只是……凶手的错。娘子别再想了。”

傅令仪在她怀里垂下眸子,其实这种情绪她过去在孩童失踪案中常常看到。

大部分案件中涉案孩童的父母为了排遣内心的自责,让愤怒有个宣泄口,往往先发制人指责抱怨,诸如“你为什么不看好孩子”“都是你的错!你应该牵好他(她)”,紧接着指责办案警员“你应该找我的孩子,而不是在这里问问问!”很难提供有效的线索。

这种情绪的发泄固然可以理解,但也毫无作用,最后大部分家庭都会走向分崩离析。

而在这里,作为雇员的青娘毫无道理地把情绪发泄在傅六娘身上的结果,就是青娘常浩一家连同父母子女全部被从原有的岗位上调走。

随之而来的空缺,却由原本替她管理母亲嫁妆的这些年来傅氏非常边缘化的崔氏陪嫁崔娘补上,而她带的徒弟茗茶则是早年母亲还在世时已经结合的傅崔两家仆役所生。

也就是内院分为紫言派系、崔娘茗茶派系以及少部分中立派系,外院则是以周殊为首的老派护卫和傅闻手下的年轻护卫。

倘若前世她当真并非病死,那么所中之毒应该相对比较罕见,不仅能造成类似风寒的症状,又能骗过大多数医者。

若主犯即在内部,为栖月之死的可能性很大,那么大可不必在即将抵达绛州的时候动手。

傅氏在绛州根深蒂固,在等级差异森严的时代,她死了和栖月死了并不是一个概念。有律“诸奴婢有罪,其主不请官司而杀者,杖一百。无罪而杀者,徒一年。”而 “若盗官私马牛而杀者,徒二年半”。④

杀奴婢尚比不过杀马牛,傅氏想在绛州处置大量奴婢并不是难事。

在往来绛州与京城的路上选取一处远离起终点的州县甚至镇甸,傅氏或许可能因顾忌本地官员而略有迟缓,给下毒者一线生机。

下毒者倘若悍不畏死,也不会选择如此隐晦的毒药。

要是这种毒从外部来,凶手在选择从犯时必然会尽量买通成功率更高的内院人,家生子中两边都靠不上的中立派系和本身和傅氏连接不那么深的崔娘茗茶可能性就更高。

从这个角度,就有个现成的怀疑对象。

傅令仪的目光落在浴桶的边缘,“你替我查查前些日子有哪些人接触过钱素。”

紫言瞳孔一张,“娘子是怀疑钱素有问题?可钱素是崔氏派来的呀!”

生母一死,父亲就将崔氏陪嫁全部边缘化,便是傅六娘自己也不会觉得父母感情有多好。

傅令仪不置可否,从水里出来,紫言伺候她换了身衣服。

崔娘茗茶将绣衣使送走,门边传来敲门的动静。

傅令仪看她面上仍捎带着情绪,低声吩咐,“好了,去开门吧。别叫她们发现了。”

紫言忙收敛了表情。

等傅令仪用了早食,又收拾整齐出来跟戒慧说话的时候已经半上午了。

戒慧站在廊边的紫藤花架下,一见便向她问安,又解释:“澄观师叔正在禅堂给众僧上早课,不能亲自过来接您。”昨夜他们约好由澄观接她去云水堂查勘。

傅令仪点头,目光扫过院中遍植的花卉,包括不在季节正在装草的那些,竟可以保证时时有花可赏,这对于一寺客院来说稍有奇特。

墙角边疏落有致地种植着几处紫阳花尚在盛花期。

紫阳花便是绣球,由于交通限制在此时并不像现代一样普及,多见于益州一带,几年前步苏曾献花与傅氏,傅氏未曾将其外赠。

除此之外,还有几株尚未进入落叶休眠期的芍药、牡丹,观其叶片,都是傅氏庄园的自培育品种。

傅氏专有的牡丹园便在不远处的刘家村。

“这花是我哥哥种的?”

“正是。”戒慧稍有迟疑,手指转动持珠,“这座客院原本都是澄观师叔在打理,这几年师叔常不在寺中,才叫我们帮着照料。”

傅令仪垂眸。

戒慧见她不语,又补充,“这座客院也不曾住过旁人。”

换而言之,这座客院就是给傅氏准备的。

傅令仪眉间微动,却只点点头,“走吧,去云水堂。”一边往外走一边问起了案情。

戒慧忙快走几步,到前面引路。

虽然已经排除了断手的主人是僧人这种可能,但为了避嫌,普慈寺还是主动清点了寺内僧侣的人数。

戒慧细细说来,“昨夜维那⑤师叔怀时带人将阖寺僧侣仔细点差一遍,寺中有大僧三百五十人,沙弥一百人,供粗用的道人、杂役五十六人,并无一人缺失。至于外地挂搭的僧人,也已经确认过度牒和票单,挂单僧二十三人便只有慈济大师一人外出采药还没回来。但慈济大师左手中指处有一颗黑痣。”

侍婢们都听从傅令仪的吩咐留在了院中,只有傅闻提着赶制出来的木箱走在她身旁。

“客院这边,常住寺中的瓦舍戏班有三人不在,书生之中亦有五人未归。近日留宿的外地香客倒是都在,却是本地宁川县衙的陈书吏不见了踪影。

据其妻陈向氏说,是休沐期满先回了县衙。此外司马大人的亲眷也于前日留宿在客院。因是官眷,便由她们自己清点了人数,说是只少了两个仆妇,被司马夫人安排回府取东西了。”

本朝司马不亲实务,多用以优待宗室或安置闲散官员,属于“养老官”。

绛州司马夫人任氏是前荥末帝慕容辛宠妃之姊。当时任妃之子成年而丧,末帝对她加意怜惜,后来越发昏聩,几乎日夜都在任妃寝殿里,由任妃照料传话。任妃挟天子以令诸侯,隐然成了荥朝真正的主人。其趁此时机不断加封母家,任氏之夫魏远也受荫封,官至右屯卫大将军,正三品,总其府事,并统诸鹰扬府,实权要职⑥。

本朝初年,魏远仍留任原职,但元武五年皇帝于行宫遇刺,魏远因守宫不力失宠失权,一贬再贬。两年前被贬至绛州司马。

任氏自矜身份,少有出席绛州各府的宴会,傅令仪与她接触不多,但传说她性高傲难亲近。

傅令仪垂眸,“她不知显王在此?”

戒慧面色一滞,僵硬地扯唇角,压低声音,“显王殿下那边似乎暂时不欲张扬行踪,因此司马夫人仿佛以为是傅施主私自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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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观领着众僧做完早课,缓步走出大殿,袈裟拂过被昨夜暴雨打得零落不堪的丁香花,一团团锦绣般的花朵仿佛绽放在他脚下,一枯一荣,不过一瞬。浓烈花香被他身上的淡淡药味和沉水香气冲淡,倏地变得幽冷阒寂。

阳光洒下一片金辉,大殿罩下幽暗的廓影,他手持佛珠,走在阴影和日光交汇处,周身似有佛光笼罩。

留宿寺中的朝圣信徒们早已在殿外等候上一炷晨香,他们抬头仰视他,无不心神震动,屏息凝神,神态愈发虔诚恭敬。

澄观想着刚才的辩经,神思几乎入定,一阵说话声从右侧传来,清亮柔和,珠落玉盘。他的思路跟着停了下来。

脚步微微顿住,抬起眼帘。

走廊下,傅令仪穿一身墨色银线襦裙,长发拢起,梳了个简单的抓髻。清冷美貌,一尘不染,她敛着眉,竟像观音一样宝相庄严,凛然不可侵犯。

声音也不再沙哑,药效不错,但还得再喝几剂药,或者……发发汗。

澄观心里这样想着,他已经发现了自己这堂妹忍耐力一流,昨夜她那体温热度,普通人早卧床休息了,她还没事人一样在那儿验尸。

傅令仪正在跟戒慧说话,忽然和澄观的视线对上,愣了一下,朝他笑了笑,眉眼微弯,双眸乌黑发亮。

像枝头的花,开得灿烂明艳,眼神充满信赖。

“哥哥。”

可惜,是尊假观音。

澄观垂眸,眼睫覆住了里面的光影,神情淡然地走过去,“怎么了?蹙着眉。”

“我斜后方有两个妇人,哥哥看到了吗?”

澄观顺着傅令仪所说的方向看过去,香坛边有两个妇人手持炷香,似乎正在虔诚祷告,却又悄悄抬起眼皮往这边偷看,被澄观瞧见,眼神躲闪地埋下头。

这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大约三十岁许。观其衣着,虽非农妇,也只是小富之家,并不像傅令仪能认识的人。

但澄观还是问,“她们是谁?”

傅令仪拉住澄观袈裟的一角,示意他跟她走。澄观稍晚些还要主持一场法会,但他还是妥协纵容地顺着她力道往前。

“哥哥先叫几个机灵些的小沙弥注意着她们。”

澄观垂眸,嗯一声,身后跟随的小沙弥立即退开吩咐人去做。

“年纪稍长的是宁川县衙陈书吏的妻子向氏,有孕在身的年轻妇人据戒慧说,是她妯娌。”

戒慧颔首。

人数清查结果也报给过澄观一份,他知道陈书吏也是不在寺中的人员之一,但听傅令仪的意思,重点似乎在陈向氏的妯娌身上。他一点头叫傅令仪继续说下去。

“去年十月初三的早晨,我往参军府接朋友云娘外出,路过水梁桥就见一群人围在路边议论。”

话还没说完,戒慧就惊呼出声,“傅施主说的是去年初冬的那起无头案?”

这起案子的两名死者皆被人砍下了头颅,尸体就抛弃在路边,身上有数处刀伤,满是鲜血的被赶早集的农人发现。据查死者便是住在路边的荣氏父子,尸体被发现时婆媳正躲在屋内瑟瑟发抖。

因案件残忍血腥,惊动了整个绛州。

“水梁桥归属宁川县,难道这案子和陈书吏有关?”戒慧一顿,疑惑地看向傅令仪,“可是那起案子今年年初已经破了啊。是荣老头的妻子吴氏与其……情夫合谋杀人。”

“年逾五十的荣吴氏与奸夫合谋杀死了自己而立之年的儿子?”傅令仪挑眉,今年年初她正在长安不知此事。

正说着,几人已经来到云水堂外,云水堂对面是一座高塔,几个捧着东西的小沙弥结伴从转角处出来,见到他们纷纷致意。

傅令仪注意到他们怀中所捧的竟是两套完整的妆具,一套包括一面银背铜镜、各式小盒、两件鎏金银质小盂;另一套则包括一面金背铜镜、各式鎏金银质小盒与一柄刻花银勺,都应当是女子嫁妆中的物件,却不知为何出现在普慈寺之中。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明显,戒慧连忙指着对面的塔楼解释道,“傅施主许是不知,本寺经营着质库。这些小沙弥抱的都是需要另行存放的死当品。”

所谓质库便是典当行的前身,前荥时质库都握在朝廷手中,只许官办,或是授权僧寺经营。

这种质库除了典当业务外还放贷。佛法不可沾染铜臭,所以称之为“香积钱”,本金唤作“功德”,利息则称“福报”⑦。到本朝,朝廷允许商贾经营典当,但放贷仍掌握在官营柜坊和得授权的僧寺手中。

发现澄观是她堂兄时,傅令仪便猜想傅氏应当为普慈寺添了不少香油钱。

入住客院时各大僧沙弥殷切的态度,澄观身边随时随地听令的小沙弥,都可能是因为澄观作为年轻高僧在寺中话语权高,但专备给傅氏的客院和需要得到朝廷授权才能经营的质库,都不是近年才出现的,就说明傅氏不仅是添香油钱这么简单了。

几个书生抱着东西从云水堂出来径直走进塔楼,傅令仪看着这种恨不得把当铺开到赌.坊对面的行为,不由问了一句,“我走时想带几串住持加持过的佛珠串儿走,不知需添多少香油钱?”

戒慧一愣,看了看澄观,低咳一声,“傅施主家中赠本寺田园数顷,每岁供给黍米足以令众僧饱腹,更有……”他含糊停顿,“只是几串珠串,哪需施主额外敬赠。”

傅令仪转头看向澄观。

澄观迎风而立,没有看她,脸上神情清冷。

就是不知道这些供给是来自分配给澄观的大伯遗产,还是傅氏每年有持续“馈赠”。

傅令仪一笑,“如此甚好。”

这时她目光一扫,果见陈家二妇仍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便未进云水堂大门,压低声音继续道,“那有孕在身的妇人便是无头尸案中的儿媳常氏,瞧她模样大抵已有四五个月了。”

“啊?”戒慧便是个出家人也知道婚嫁习俗。

因前荥末年战争频仍,百姓多有伤亡,本朝提倡寡妇再嫁。但婚姻嫁娶、媒人聘礼,没个两三个月准备不下来,也就是说没等无头案告破,常氏便已经在准备再嫁,迅速再嫁后立时便有了身孕,且再嫁对象还是在宁川县衙颇得脸的陈书吏的弟弟。

戒慧眉心一跳,竟然结巴了一下,“这……所以陈常氏是……”

傅令仪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叫小沙弥们多注意,别被发现了。”

“阿弥陀佛,小僧知道了。”戒慧双手合十,应诺一声。

谢誉从云水堂里出来,正巧听见傅令仪最后这句,他冲澄观略施一礼,嘴里问道:“傅娘子在说什么别被发现了?”

“明府大人过几日就知道了。”傅令仪似笑非笑地对他说,又与澄观告别,跟着谢誉走进云水堂。

“目前不在寺内的五人中,有两个和其他人合住一间,家境贫寒。据合住的说,此二人昨日到本地一梁姓书生家中拜访,可能留宿他家了。我们大致查看了一下,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谢誉一边走一边给傅令仪介绍情况,目光却悄悄瞥向傅闻。

傅令仪不明所以。

谢誉还当她没发现,继续说:“另外三人住在后面院落的厢房中,各自带有书童。分别是安洲泗县的庾四郎、关十八以及恒州裴八郎。”

他指着左右两边院落,“庾四郎和关十八住在左边,恒州裴八郎在右边。”

萧钺几人站在右边院门口,项策正在询问一个十岁大小的男孩,他衣服浆洗得发白,一脸担忧。

“那是裴八郎的书童栋儿。据他说裴八郎每月中都会去固县县衙借阅邸报。”

傅令仪挑挑眉。

穆朝的邸报还没有发展到“悉报天下”的地步,属于朝廷公函,由进奏院将朝廷的重大消息抄录下来寄给州郡,再由州郡手抄下发给各县,并不下达百姓。

试“时务策”是进士考试最重要的一项,但普通读书人能接收到的信息非常迟缓,难以取得好成绩。因此大多数书生才希望能考进大书院,通过书院夫子或是同门师兄获得更多的资源。

各州县也不乏有官员从学子中挑选一些可造之材准许他们借阅邸报,是为政绩也是为结党。

天才总是少数,这些可造之材通常都非常勤勉。而且因其家境贫寒,时常需要抄书,手上的茧多半比谢誉更厚。

断手的主人是裴八郎的可能性很小。

傅令仪于是走向左边院落,这里住的几人都被要求暂时不得外出,他们似乎都聚集在一人房中,打开窗户往外看。

看到谢誉领着一位小娘子进来,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谢誉对此置若罔闻,介绍道:“庾四郎和关十八因是同乡所以比邻而居。据说这两人十六日一早就出门了,中间并没有再回来。”仅从时间上来说符合男尸死亡一至两日的可能。

那双金丝手套昨夜已还给萧钺,但傅令仪早有准备。

她从傅闻提着的木箱里取出侍婢们临时赶制的薄绢布手套,戴好后才伸手推开房门。

这间厢房分里外两间,屋内窗棂紧闭,一股子久不通风的闷热味散开来。

傅令仪蹙着眉,先将屋内整体环顾一圈,又蹲下侧头观察。

“傅娘子,你在干什么?”谢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的举动。

“这屋子有些回潮,地面湿润。所谓雁过留痕,要是有人走过,脚下的尘土就会留在地上……”她一边说,一边从箱中取出绢套裹在脚上,轻拉套口绳索,这是仿制现代的塑料鞋套做的,“门窗紧闭,所以昨夜的风雨并没有将痕迹破坏掉。”

她又拿出一盒质地细腻的黑色粉末。

“这又是什么粉末?”

傅令仪转过头见萧钺带着众人走了过来,今日无雨,他便没穿外头的大氅,只一件玄黑华袍,衬出他肌理分明的猿背蜂腰。他并非壮硕之躯,每一寸肌理都削薄地贴在骨骼之上,恰到好处的硬挺,蕴藏千钧之力。

惑于别人的美色,傅令仪不免就得对人家勤学好问的表弟稍耐心些,于是笑道,“眉粉。”不过比一般眉粉更细腻一些。

她小心翼翼地靠着门边踏进房中,接着轻轻将粉末抖在地面上,“略湿润的足迹会吸附细粉,稍加拂拭,粉末就会集中在足迹处,这样就可以得到清晰的鞋痕。”随后她又用一把类似兔毫但更大些的软刷,轻轻拂过,地上果然显出一枚黑色鞋痕的形状。

再然后,她抬起头,说了一句,“你们让开些挡着光了。”

原来,不知何时,这几人全部挤在门边往里看。

绣衣使讪讪地退开,只留萧钺、谢誉二人斜靠在门边。

傅令仪侧头借着光依次将粉末撒在反光的足印上,一个个鞋痕便排列在地面上,形成一溜足迹。另取了一把鲁班尺测量下鞋痕的宽窄后,才用绢帛印下痕迹,又记录下尺寸数据。

她走出来,把绢帛递给萧钺,“屋内地面上一共有三种不同的鞋印。遍布室内的主要是两组男性脚印。根据其大小推测,身高皆在五尺五寸左右。而第三人的脚印,时间相隔比较久,大部分被另外两组脚印覆盖,只在外间小榻尾取到一枚完整的,其他残损的脚印也仅出现在从门至小榻。”

顿了顿,她轻声道,“是女性足迹,且大小和昨夜发现的女尸基本一致。”

这里补充了一些“细”节。

①引自《百丈清规》。

②部分来自《“良贱之别”与社会演进—略论唐宋明清时期的贱民及其法律地位的演变》郑定、闵冬芳,部分来自百度。

③散阶(散官)指表示官员品级的称号。授予官职时同时授予的虚衔,类似现在的军衔,形式有点类似军功爵。

④引自唐律。

⑤维那,寺院中的纲领职事,掌理众僧的进退威仪,实际上是寺院的监察官。

⑥引自右屯卫大将军百度百科。

⑦“质库”来源于刘秋根《中国典当制度史》,“香积钱”说法来自马伯庸《长安的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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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梦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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