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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

雨滴砸在青灰色的柏油路面,溅起的水花没等一秒又消失在车轮下。

陆沉将公文包紧贴胸口,侧着身挤进17路公交车的后门,廉价皮鞋的鞋尖早已经被雨水浸透,深色的水渍蔓延到脚背。车厢里,潮湿的衣物、汗味混合着廉价烟草的气息,让他微微蹙眉,目光扫过腕表——7点45分,距离区府办晨会还有15分钟。他调整呼吸,将身体挤进人群的缝隙里,像一枚被强行摁进陌生锁孔的钥匙,冰冷而沉默。

公文包一角,露出蓝色文件夹的硬质边缘,是关于袜子巷旧改项目的规划草案,这是他昨夜在廉租房改到凌晨三点的成果。

泛黄的顶灯下,他尽可能把握着“经济效益最大化”与“历史风貌协调”之间的平衡,用红笔在页边空白处留下细密的批注,像手术刀精准切割着模糊的边界。而此刻,这份凝结了心血的草案,正陪他一起颠簸在浑浊的空气种,驶向那个决定它命运的地方。

绵绵的雨水敲打着巨大的落地窗,肆意蜿蜒的水痕爬满玻璃,扭曲了窗外的梧桐翠影。

林予安盘腿坐在工作室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周围一圈散落着各色矿物颜料罐、粗细不一的毛笔、和几件等待修复的瓷器残片。空气里满是松节油、陈年纸张和一种若有似无的、被阳光烘焙过的泥土气息。

他正用一支极细的狼毫笔尖,小心翼翼蘸取兑了胶的金粉,屏息凝神,给面前那个元代釉里红玉壶春瓶的冲线裂纹描画。

瓶身残损处,一道惊心动魄的裂痕贯穿腹部。林予安下笔极稳,金粉顺着裂缝的走势流淌、填补。凑近细看,那道裂痕仿佛被注入了流动的熔金,呈现出一种残缺又绚烂的奇特生命力。

“啧,完美!”他对着瓶子吹了口气,金线微微闪烁。窗外潇潇的雨幕泛着微光,他满意地眯起眼,长长的睫毛上也沾染了细碎的金尘,轻轻颤动。

突然,工作室那扇厚重的老榆木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带进一股潮湿的冷风。一个穿着考究、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是管家周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林予安沾满颜料的手和脸上,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少爷,”周伯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腔调,“老爷的电话,打到家里了。请您立刻回公馆一趟。”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予安手中那件光芒流转的玉壶春瓶上,补充道,“老爷的意思,希望您能暂时放一放这些‘个人兴趣’。袜子巷的事情,家里需要您的态度,尤其下午区里的听证会。”

林予安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他放下手中的笔,指腹无意识捻着裤子上的一小块朱砂红,这是刚刚补漆时蹭上的,眼神里那点飞扬的神采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反叛意味。

“态度?”他扯了扯嘴角,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冷硬,“我的态度,不就是这一屋子的‘个人兴趣’?老头子要的,是让我去当个举手表决的花瓶吧?”

他站起身,绕过一地杂物,走到角落一个蒙着防尘布的油画架前,猛地掀开白布一角——画面是扭曲的、燃烧般的金色漩涡,中心却有一块触目惊心的焦黑破损。“就像这个?烧了才清净?”

周伯的目光在那幅残画上停留一瞬,依旧看不出情绪波动:“老爷在等。”他侧身让开门口,姿态是无声的命令。

林予安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指尖残留的金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知道了。”

他没再看周伯,径直走向角落的洗手池,用力搓洗着手上的颜料,水流冲走了金粉,也冲走了方才那一刻专注的神采。镜子里,是他紧绷的嘴角和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

区府办,三楼会议室,长方形的会议桌光可鉴人,映照出顶上惨白的灯光。

陆沉坐在长桌中段靠后的位置,身姿挺拔,像被焊在椅背上一样。深灰色的制服外套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口紧扣,勒住了他若隐若现的喉结。面前摊开的,正是那份被翻得页脚微卷的旧改草案。

“……综上所述,袜子巷区域房屋普遍老化严重,基础设施落后,消防安全隐患突出,严重影响城市更新与核心区功能提升。”正在汇报的规划科王科长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喙的底气,幕布定格在了那片被标注为“重点改造区域”的深红色块上,那红色块像一块巨大的、正在滴血的创可贴,粗暴地盖住了地图上纵横交错的狭窄街巷。

“引入‘鼎晟国际’开发方案,建设现代化商业综合体和高端住宅区,是盘活存量土地资源、提升区域能级、拉动经济增长的最优解。预计新增税收……”

“最优解?谁的最优解?”一个清亮而带着怒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瞬间打破了会议室里的沉闷。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林予安斜倚在门框上,他没穿正装,一件宽松的靛蓝色扎染卫衣,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几缕头发被雨水打湿,不羁地贴在光洁的额角。

他脸上没什么笑意,眼神锐利地扫过会议桌,最终停在那片刺目的深红上,嘴角勾起一个近乎嘲弄的弧度。他无视那些探究、不悦甚至惊愕的目光,径直走到留给旁听席的空位,单脚拖开椅子,刺耳的摩擦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新增税收?拉动经济?”林予安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桌面上不耐烦地敲了两下,“王科长,您这最优解的算式里,是不是漏掉了几个关键的变量?”

他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漫不经心却又极具压迫感的锋芒,“袜子巷那一片,光是登记在册、有明确历史风貌特征的老宅院就有十七处!其中顾家老宅,清末举人顾凤藻的故居,砖雕门楼、楠木花窗保存完好,结构布局是典型的江南民居活化石!还有巷口那座民国时期的西式小洋楼,清水红砖墙,巴洛克山花装饰,这种融合风格在本地建筑史上独一无二!这些算什么?在您的‘最优解’里,它们就只是一堆等着被推平的砖头瓦块,一堆妨碍您拉高GDP数字的障碍物?”

他的目光像淬了火的剑,直直刺向汇报席。王科长脸色涨红,张了张嘴想反驳。林予安却不给他机会,视线猛地转向会议桌另一端,精准地锁定了那个穿着灰色制服、从始至终沉默的年轻男人——陆沉。

“还有这位,”林予安扬了扬下巴,目光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尖锐,“区府办的高材生,陆秘书是吧?听说这份规划草案,字斟句酌,您出了大力气。”

他身体往后靠进椅背,抱起双臂,姿态看似放松,眼神却愈发咄咄逼人,“‘经济效益最大化’,‘土地资源高效利用’,‘历史风貌协调’……词儿用得真漂亮。可字缝里读来读去,我只看出一行字:推平了事,干净利落!人命?历史?文化?在您那支笔杆子底下,是不是都简化成了冷冰冰的成本收益小数点?嗯?”

最后一声“嗯?”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毫不留情的质问和讥诮,像一把小锤,敲碎了会议室里最后一点虚伪的平静。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陆沉身上,有同情,有探究,更多的是等着看这个沉默的年轻人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风暴。

陆沉缓缓抬起眼。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深潭般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沉寂的冰原。他没有看林予安那张写满挑衅的脸,目光越过他,落在会议桌尽头悬挂的区徽上,那金属徽章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坚硬的光泽。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静默里,陆沉放在桌下膝盖上的左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西装袖口随着他细微的动作向上滑了一寸,露出腕骨上方一道已经褪成浅白的、狭长狰狞的旧疤痕,像一条僵死的蜈蚣,突兀地攀附在苍白的皮肤上。这疤痕,是他过往的印记,也是此刻被这尖锐质问刺中后,唯一露出的、一丝几不可查的痛楚。

下一秒,他袖口里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屏幕的光映亮了他低垂的眼睫,也照亮了屏幕上那条刚刚挤进来的短信,发送人显示“妈”:

“小沉,你弟买房首付还差十五万!人家姑娘家催得紧!你爸走得早,妈就指望你了!这周必须打钱!不然妈就去你单位门口坐着!让领导评评理!”

冰冷的蓝光刺入眼底。陆沉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那潭死水般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隐晦的裂痕——不是愤怒,不是委屈,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被某种无形枷锁骤然勒紧的窒息感。他握着手机的手指,指节绷得更紧,青筋在薄薄的皮肤下微微凸起。

他沉默着,像一块被投入风暴中心的礁石。所有的喧嚣、质问、目光,似乎都被那深灰色的制服隔绝在外。然而那挺直的背脊,那紧扣在膝盖上微微发白的手,以及袖口下那道若隐若现的旧疤,都无声地诉说着这场风暴在他身上刻下的痕迹。

林予安挑衅的目光还牢牢钉在他身上,等待着回击。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

“叮铃铃——!”

陆沉放在桌面上的另一部工作手机,突然发出尖锐急促的铃声,屏幕疯狂闪烁,来电显示赫然是“张主任”——他的顶头上司,区政府办公室主任。这不合时宜的铃声像一把利刃,瞬间割破了紧绷欲裂的空气。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陆沉盯着那不断震动的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明灭不定。他缓缓伸出手指,指腹悬在冰凉的接听键上方,微微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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