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
自己的命运自己把握。
刘饮陵从小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性格倔强不服输,总有股狠劲,喜欢把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里。
教练说,当运动员就要敢拼敢赌。
机会就在眼前,刘饮陵绝不坐以待毙,她悄悄用脚去够那把小石刀,割断了自己手脚的绳子。
“二条,要跟我一起逃吗?”她转头问。
二条圆脸上浮现惊恐和悲伤,最后破釜沉舟般地点点头,“要!”
为了制造混乱,刘饮陵释放了整整两车二三十个孩子,还放了一把火,引燃了木笼和人贩们的粮食。
火势逐渐凶猛,孩子们像被吓住了一样呆呆停在原地。
营地已经堆了不少尸体,刘饮陵扫过那一张张麻木的脸,大喊道:“愣着干嘛,快跑啊,想死吗?”
孩子们如梦初醒般动起来。
“猪猡!猪猡逃了!”拼杀当中溅得满头满脸血的人贩大叫。
“该死的,放狗!”
“站住!都不准跑!”
“贱狗崽,抓到我扒了你们的皮!谁还敢跑?”
刘饮陵拉着二条冲在最前面。
“嗷嗷嗷————”凶恶的吠叫传来。
“啊啊啊狗,他们放狗了!”二条声音颤抖。
跑在最后面的不少孩子被恶狗扑住了撕咬,叫声凄厉不似人声。
“别看,往前跑!”刘饮陵吼道。
“啊!”山地路崎岖,脚下多出一块碎石,二条惊叫一声,她狠狠跌在地上。
“快起来!”刘饮陵去拉她。
原本她们还跑在最前面,眨眼功夫不少孩子就超过了她们。
不怪别人冷漠,生死关头,非亲非故,大家都只管着自己埋头逃命。
“我……我腿疼,实在站不起了。”二条满头都是冷汗,脸憋得通红。
“别慌,深呼吸。”刘饮陵安抚她,心里急得团团转。
不远处响亮嚣张的犬吠传来,夹杂着人贩的叫骂,虽然陷于和蒙面人的交战中,但他们还是抽了几个人出来,追捕此批最宝贵的‘货物’。
追兵距离她们不过就两三百米了。
二条哽咽地道:“不行了,小六,我真的起不来,你先走吧,别扶我了。”
“别说自己不行,起来,都跑到这了!”
刘饮陵攥紧手心,一股疼痛涌上心头,忽然她余光瞥到了什么。
弓!
是弓箭!
不知被哪个倒霉蛋遗落在了那,沾了些干涸的血迹,距离她不过十来米远。
刘饮陵三步并两步冲过去,这具瘦弱的躯体从没跑这么快过。
那把看着有些古旧的传统弓就在脚下,旁边还散了一篓的箭。
刘饮陵颤抖着捡起来了它们。
“在那里!两只猪猡!”两名人贩的声音传来。
七八只龇牙咧嘴的黑犬跑在前面,每只都毛发粗犷,□□,体型能到刘饮陵腰部。
冲在最前面那只头犬眼肉翻红,距她已经不到二十米。
刘饮陵已经能闻到恶犬嘴里那股腥臭味和撕咬孩子留下的血味了。
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只有与之一拼。
刘饮陵举弓搭箭,瞄准黑狗。
这把弓很重,而六娘营养不良很瘦弱,刘饮陵感觉自己的手臂叫嚣着胀痛,她抿着唇,心跳如擂鼓,幻觉里她浑身都在颤抖。
那种熟悉的失控感似乎也跟着她的灵魂,一起来到了这个时代。
冷静,冷静……刘饮陵告诫自己。
额角冷汗不停地淌。
保持镇定,瞄准————
刘饮陵有种强烈的反胃冲动,拉弓的手撕裂般疼痛。
现代,她中途退赛,一方面是因为伤病突发,险些无可挽回……一方面则是因为她黄心病(注1)发作,一练习弓箭就心理应激症状严重。
刘饮陵怕了,赢了那么多次,她最怕失败,怕粉丝们难过,怕教练失望,怕辜负天才的名号,犹犹豫豫,举棋不定。
做手术是个契机……甚至,她会可耻地想这是个正当逃脱的理由。
发现自己的手伤严重到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的时候,刘饮陵心中悲恸万分,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庆幸……她终于可以不用每次射箭都面对痛苦的黄心病了。
“嗖————”一声响亮的破空声。
箭离弦而出的声音打断了她所有思绪。
所害怕的什么都没发生。
这一次,搭弓、叩弦、出箭,没有眩晕,也没有无法遏制的颤抖。
一击命中最前方那只恶狗的头,分毫不拖泥带水,它呜咽一声,头一歪软绵绵地倒下了。
跟在后面其它的狗龇牙咧嘴,显然是怕了。
旁边的二条怔愣住,她不知道刘饮陵哪来的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
刘饮陵大喊一声:“起来,快跑!”
她又放了几箭,解决了几条狗。
二条咬咬牙,把自己从地上拔起来,跌跌撞撞拖着沉重的身躯继续跑。
六娘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她不能再自暴自弃了。
七八条恶犬被刘饮陵用箭矢解决了大半,剩下零星几只是丧家之犬,没了凶恶的气势,任凭后面几个人贩再怎么叱骂,也都不敢再上前。
刘饮陵背起弓,搀着一瘸一拐的二条继续跑。
天色逐渐阴沉,很快就暴雨如注,豆大的雨滴砸得刘饮陵睁不开眼,也辨不清方向。
她感觉喉咙沁出了血,四肢仿佛脱离了肉身的控制,全凭意志力在狂奔。
“哒哒哒……”另一种声音透过沉重的雨幕传来。
是马蹄声,人贩们骑马追上来了!
一种恐惧狠狠攫取了她心神。
脚下的土一松,刘饮陵及时止住,前面没路了,只剩一道陡坡,她不知道有多深,跳下去会不会死。
刘饮陵听到了自己的吼声,透过厚重的雨幕声嘶力竭:“二条,跳!”
她挂弓在背后,两手死死护住头部,破釜沉舟般奋力朝前一跃。
……
“刘女士,您需要什么?”前台的护士问。
“我国内转运寄存在这里的行李。”
刘饮陵取回了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把一把弓拿出来。
这弓是她第一次在市区比赛里获奖时,当时的教练送给她的,15磅,适合十多岁出头的孩子。刘饮陵很爱惜,每次参加比赛都带在身边。
现在那位教练好几年前就退休了,刘饮陵计划拿到国际比赛的冠军再回去探望她,可惜……
刘饮陵在疗养院找了一个有箭靶的休闲馆。
她试了几次,举弓时手不自觉地颤抖,其中一箭甚至之间脱靶落地了。
还是不行。
她穿越到了那个出身江南的女孩身上,六娘没有职业病,但是在现代的刘饮陵有。
手伤又开始作痛,像被钢针扎一样,刘饮陵叹了口气,坐到地上。
不急。慢慢来。她对自己说。
刘饮陵总会好的。
她先做手术治好身体,再调整好心理。
她会重回赛场的。
一定会的。
……
这次刘饮陵是被雨淋醒的,冰冷的雨狠狠砸在她脸上。
她咬牙拖着酸痛的身体起来,检查了一番,旋即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磕出了些皮外伤,骨头都没断,也没被石头撞到脑袋。
刘饮陵起来,寻找到一块跳下来的二条,她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一条腿有些扭曲地弯折着。
刘饮陵撕掉衣角,替她把伤腿简单地固定好。
“小六……”二条面色惨淡,拉着她的手摇摇头,“他们追下来了。”
谷底传来男人粗重的交谈声,并且逐渐接近。
他们在地毯式搜寻,逐步往前推进。
二条腿扭伤了跑不远,刘饮陵想逃就只能抛下她一个人走。
“小六,你走吧。”二条说,“谢谢你把我拉到这,要不是你,我早没命了,你逃出去了,能不能给我带个口信,我家……”
她哽咽着,“在泗河旁边,青石桥底下卖饼的那家……我……”
“嘘,嘘————”刘饮陵压低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别怕,躺好,千万别动。”
她把一些宽大的叶片盖在二条身上,“我不带,你自己回去亲口和他们说去。”
下一刻,刘饮陵背弓握着仅剩的两支箭,朝二条相反的方向跑去。
“在那里!追!”
身后传来人贩的大喝。
刘饮陵对着那个出声的男人放了一箭射倒他,更多的人被声音吸引往她那边跑来。
她沿着河道狂奔,雨越下越大了。
“那边去了!”
“我要扒了这猪猡的皮!”
那群穷凶极恶的人贩手里举着雪亮的刀,最近的那个离她不过两三米,刘饮陵感觉心跳如擂鼓。
尽头只剩了一道直直向下冲的小瀑布,十多米高。
……又是这种情况。
希望这个朝代身躯的死亡不会影响到她的现代生活。
事到如今,刘饮陵只得这么祈祷了。
她举弓发了最后一箭,人贩们纷纷忌惮地躲避。
刘饮陵趁机对着瀑布跳下。
劈头盖脸冰冷的水没过了她的耳鼻喉。
刘饮陵憋气往前游,不敢冒头,她怕上面那群追兵往下砸石头。
头顶上方雷声轰隆隆,震耳欲聋。
刘饮陵不知游了多久,试着浮出水面,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漂到了哪里,举目四周皆是茫茫一片水,看不到案。
她的力气快用尽了,雨下得太大,刘饮陵呼吸不过来。
前方的远处漂来一段黑漆漆的物品,或许是块浮木。
刘饮陵用最后的力气往前游,她两只鞋子都掉了。
索性她赌对了,漂来的是一条被雷劈了的木头。
刘饮陵抓住浮木,意识也跟着水流昏昏沉沉的,这条河河水浑浊,她一路不知呛了多少脏水。
刘饮陵随着木头漂,中途几近昏迷,浑身发烫,意识涣散,铁打的人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飘到了半空中。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终于看到岸了,刘饮陵的右侧水流的方向则是一处水中陡坡,再被冲过去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见到岸。
刘饮陵抱着浮木,拼命往岸边划,可惜却收效甚微。
岸边似乎有个人,穿着蓑衣,很高大。
浑身酸痛,她已经彻底精疲力尽了……
刘饮陵不想死,也不想放弃自由,上天给了她另一种体验人生的机会,刘饮陵要好好把握住。
她撑着最后一口气,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
刘饮陵不管不顾地喊:“救救我!我会给你报酬的!”
岸边的人听到了她的呼救声,缓缓朝岸边走过来,他身材高挺,手里提着一把环首刀。
白蛇般的闪电划过天际,照透了那沿着刀身缓缓蜿蜒的血珠,蓑衣黑柄刀,一身杀伐气,衬托得他似一尊修罗。
他走到了了水边,居高临下。
逆着光,刘饮陵看不清他的脸。
注1:黄心病是射箭运动员因长期专注瞄准箭靶中央黄心区域(9环与10环)而导致的职业性疾病 ,其病理特征表现为视觉疲劳引发的潜意识抗拒心理,导致动作变形、弓体晃动及箭支偏离靶心 。该病症具有治疗周期长、复发率高等顽固特性,临床治疗主要采用"自我挑战式训练"的心理干预方案,通过两年以上的持续性心理建设与重复性瞄准训练实现康复。
依次会出现间歇性脱靶现象,形成持续性心理障碍,产生职业倦怠反应,部分运动员出现终止训练冲动。(文本取自百科)
本文描写时做了艺术加工处理,不等同于现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拾箭出逃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