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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逢的那年夏天

那年暑假放了一周后的一天上午,周岁僮从梦中清醒,接起电话,是吴雨老师。

“岁僮啊,暑假课都开始好几天了,我给你留了位置,你还来不来呢?”电话那头传来老师的声音,同时还有嘈杂的背书声。

周岁僮一下子提过神,“老师,我去!”

“那你现在过来?”

……周岁僮看了看周围,自己躺在衣服堆里,地上乱放着还没整理完的书籍,一缕阳光斜照在仍旧乱糟糟的书桌上,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只好告诉吴雨:“老师,我下午去吧。”

“也行。”

“下午几点开始?”

“两点半,两点从你家来这,时间正好。”

“好。”

“你最好让你妈妈送你来,你自己来看好路,我还有点不放心。”

“好的,老师。”

……

下午,周岁僮准时到了补习班,补习班分里间和外间,老师将她安排在了里间,给她发了习题,那时的她有些内向,在经过外间教室的路上并不敢去抬头看周围的人,吴老师给她布置了三单元单词的背诵,低头去记忆每一个单词,从两点半到四点,从朗诵到手写,吴雨老师来通知,大家才停下来。

课间,周岁僮听见几个熟悉的声音,级部第一李晧,还有其他班级排名前几的孔佭李骅 ……

周岁僮朝着外间的教室看去,与刚好同时抬头的尘简对视。

周岁僮是记得的,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她不会忘记。

小学一年级,妈妈把她送进小学,那个地方之前妈妈带她登记的时候来过一次,但第二次仍然是陌生的,班级已经分好,妈妈把她送进五班,小小的周岁僮选择了最后一排,那时候她还没近视也可以随便选座位,周岁僮盯着妈妈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确定妈妈不会再回来,老师开始讲班规,周岁僮才慢慢进入上学的状态。

周岁僮上小学的第一周里,妈妈外出打工的路上弄伤了右手食指,那是周五的最后一节语文课,老师接了电话,把周岁僮叫了出去,周岁僮从五班走出去,被人带去医院,她不记得是谁带她去的,怎么去的,但她记得,妈妈在那做包扎,还能看见有血浸透白色的纱布,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跑过去,喊着“妈妈”,周妈妈揉着她的脑袋,安慰她也安慰自己“没事儿,妈妈不痛。”有一个同来的亲戚带着戏谑的语气对她说“都是你平常气你妈气的,把你妈气出个好歹来。”周岁僮记着这句话,即使听见了妈妈反对那个亲戚的话,她也只记住了 “是你把你妈气的”,这大概是周岁僮第一次记仇,直到20岁,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那晚的泪湿透了小女孩的脸颊,也湿透了她的童年。

到周一再去上学的时候,周岁僮一边补周末作业一边和邻村的小女孩陈深聊天,级部校长让班主任通知所有的一年级新同学到红旗下集合,重新分班,糊里糊涂的周岁僮就这样去了二班。

在二班的第一天周岁僮就得罪了班长,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因为新班级没有认识的朋友,吕燕偶然看到隔壁的周岁僮,吕燕的姥姥是周岁僮的邻居,吕燕拉着周岁僮去了教室前的小树林,那时有银杏树叶落下,恰是捡落叶的好时节。

银杏树叶是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后的大课间捡的,状是第三节课下课传到班主任耳朵,第四节课周岁僮在全班的注视下被点评。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周岁僮问尘简

“你忘了?亏我还记那么清楚,你竟然全忘了!”尘简有些埋怨,但她是一直知道周岁僮记忆不好的,象征性的拿周岁僮撒撒气,周岁僮也适应了。

“哎呀,我的记忆力你是知道的,我真记不住啊!”周岁僮有些哀求。

“当时在二班分座位的时候,我就听见你和你当时的同桌说‘谁会跟那个不男不女的人做同桌啊’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 我记得特别清楚!”尘简又多了几分怨气。

不男不女的人便是指尘简。尘简一直是短发,中性风衣服,没人见过她穿裙子化妆,如果尘简不说话,你便不会怀疑尘简的性别。

“啊?这是我说的?我怎么不记得。”周岁僮有些疑惑,但尘简这么一提,似乎又有一丝记忆涌上心头,但她已经分不清是幻想还是现实,她继续听尘简说。

“就是你说的,那句话我记一辈子!你真的笑死我,我们分到一块后,你主动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还问我叫什么。”

周岁僮呢,似乎记得这段缺失的记忆,如果没有尘简的复述,她或许再也不会拥有这段记忆。

这就是尘简和周岁僮最初的认识。

隐隐作痛的是什么,如果记得为何却记不清楚,如果不记得却又在她说完后记忆涌现。

7岁的时候与尘简相遇,从来没有想过未来。

周岁僮表达爱的方式单一,一起去超市,买那个人想要的东西。

没有钱买的话,就把自己身上其他东西送给她,包括她自己。

这是后来了。

尘简说:“我还记得当时你和凌曦论着给我买辣条。”

还有糖,吃多了辣条肯定会觉得辣,有糖的话就好多了,那是三四年级的事了。

她问周岁僮,“你那时候的钱从哪里来的?”

“零花钱。爸爸给的。”周岁僮回答的滴水不漏,好像是真的一样,周岁僮撒谎的时候会停一下,但怕对方怀疑,会立马再接上话。周岁僮自以为是滴水不漏的撒谎。小时候,周岁僮从来没有压岁钱,哪怕一块钱,也要说明用途,如果是买本子笔可以,买辣条更不行。周岁僮偷过妈妈的钱一段时间,从一二块到十块二十块,直到周妈妈发现,凌晨五点周岁僮被妈妈掀开被子,扔在床上周岁僮买的一堆无用的东西。把钱交给还未有成熟价值观的人,确实,没有任何用处。

一年级—四年级,她们都在一个班里,四年里换了四个班主任:第一个班主任是教初中20多年然后被调到小学教一年级的老焦,老焦教过周岁僮的哥哥周弈哲,过了很多年,周岁僮还能记得老焦笑起来的样子,一副很好欺负的老教师样子,老焦教语文,但是由于多年都在教初中,老焦讲的语文会更文艺,一年级正是纠正笔顺的佳期,周岁僮硬是没学会一点,她写字的顺序依旧我行我素,想怎么写怎么写,后来她改过,没有改成,索性就接受了那样的自己,父母同学老师看到她倒着写笔顺的时候会笑一下再提醒一句,“你怎么倒下笔啊?” 周岁僮总嘿嘿一笑,依旧没改。第二个班主任是这四个里面教龄最小的女教师,周岁僮不怎么喜欢她,全班人包括家长真的都不怎么喜欢她,她总爱管闲事,还喜欢收礼,在第一次家长会上,她特别强调她在上一个学校里的荣誉,上一个学校里家长给她送过双黄蛋,冲过话费,散会后,周妈妈和另外几个小孩的家长讨论,“现在老师都明摆着要我们东西了。”“谁说不是呢!” “哪有那闲钱给她啊?”另一个家长附和“我可没那闲钱补笊篱(一个全是洞的厨具,类似于漏勺的放大版)” 第三个老师是教龄最大的也是我们小学心狠手辣的第一人老姜,那时候孙若然尘简 和周岁僮都是语文课代表,有次三个人都忘记下节课是老姜的课了,忘记联系课,在其他老师那里看起来是不值得一提的错误,但老姜抱着自己的教科书,黑着脸,常年吸烟身体也不好,走进教室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静默,老姜点名她们站起来,让她们复述自己的错误,并且到讲台前当着全班人的面自己扇自己耳光,必须有响声,这件事周岁僮也不记得了,再一次听尘简提起时恍惚有这么段记忆。还有,他有一根黄色的牛筋鞭,打人很痛,周岁僮没有体验过,但班里的“不听话“的男孩子都挨过,有一个小男孩挨过,被打的红红的胳膊,他妈妈拽着他到级部主任办公室,大声的叫嚷,很快,老姜遭到了处罚,他不再教我们课,他的小鞭子也被没收了。我自此便很少见到老姜了,或许已经退休了,又或许去教别的年级了。我们又有了新班主任,星哥,他脾气很好,很好说话,年纪跟我父亲一边大,当时的六一节目星哥让我们自己搞,他提供设备,对他的记忆也仅是停留在此。

五年级分班,尘简在五班,周岁僮在六班,两个班级相邻,尘简认识了另外一个和她知心的人,陆欣,周岁僮有了徐谨言、昭晴天和孙浩。

小升初,周岁僮和吴谨言手牵手进入初中,分班后,她们还会联系,只不过也变少了。

令人庆幸的是尘简在七班,周岁僮在八班,俩人是相邻的兄弟班。

初一很是平淡,但周岁僮也还是交到了新朋友,章泽怡和吴语,周岁僮总和章泽怡混在一起,初二章泽怡转学了,周岁僮与吴语同桌的契合就更强了。

升初二的暑假,尘简,周岁僮再一次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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