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白玉扇子一转,抵在她肩头:“姑娘离本官远点。”
似怕弄疼了她,唐突了佳人,他手下并未动作,凌云木见状非但不往后退,反而逼近一步:“为什么?”
陆舒客眉头微微凝起,握着扇柄的手微微收紧,往后稍挪:“本官不愿唐突佳人。”
“可是,本姑娘喜欢唐突君子。”凌云木莞尔一笑。
陆舒客脑海中浮现出凌云木那些形形色色无耻的传说,抿了抿唇,眼看二人距离愈发危险,凌云木只觉肩头一热,他的手抵在她肩头往外一推,站起身来,与她拉开距离。
“本官并非多情公子,还望姑娘自重。”
凌云木也不恼,胳膊抵在公案上,单手托着下巴,眸光一转,笑吟吟的:“可大人也没对本姑娘自重啊。”
抬眸便对上陆舒客疑惑的目光,凌云木解释道:“本姑娘睡得好好的,是大人派人来寻我,又说要好好将我教导……”她故意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中带了些旖旎之色,“谁知道大人要教我什么,在何处教,大人说的这话当真有歧义,若被有心人听到了,不知要如何做想。”
陆舒客盯着不知都看了些什么书的凌云木,眉头微蹙。
“再者,明明是你主动来招惹我,如今倒是我的不是了。况且堂内只有你我二人,孤男寡女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凌云木叹了口气,佯装哀愁,“回头若是本姑娘嫁不出去,可全是你的罪过。”
“本官是为公事寻你,无敢有人造次。”他声音沉稳而有力,郑重其事到像是在发什么誓言。
“可是人言可畏,我一个柔弱姑娘,怎么受得了。”凌云木可怜兮兮的瞧着他。
陆舒客看着她略显凌厉的眉眼以及腰侧那把散发着血色寒光的红鞭,嘴角抽了抽。
凌云木见他似是不信,垂头揉出几滴泪来,可是崖州天太热,还没揉出便干了,不过好赖是把眼眶揉红了,她黛眉微蹙,可谓是我见犹怜。
陆舒客怀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凌云木将眸光撇开,顾影自怜。
他唇角轻抿,轻叹一声,终是挪至她跟前,指尖微动,凌云木抬眸红着一双眼睛看他,眼眶含着一泡泪水。
他抬起胳膊,似想要拍拍她的背以示安抚,可在抬到半空时却是停了下来,自怀中取出一方帕子递给她。
凌云木看了那白色帕子一眼,没有接过,一眨眼,一行清泪流下。
真真是可怜至极。
陆舒客微微沉吟,继而用帕子轻拭她眼角泪水:“此事你且放心,本官自不会让你受委屈,亦不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凌云木心头讶异他突如其来的变化,他的声音仍然不悲不喜,毫无温度可言,可是动作却极为轻柔,像是微风亲吻。
自此,凌云木便知道,他吃软不吃硬。
她抬手覆上他手背,渐渐滑至他手腕,轻轻握住,二人四目相对,他眉眼冷淡,正要挣开,凌云木便他先一步收回手,声音闷闷:“谢谢。”
陆舒客抿了抿唇,不放过她脸上的分毫思绪。方才很明显,她在占他便宜。
况且,这凌云木出了名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怎会是忧心被人指摘之人,难不成……
他恍然想到什么,脸色有些发黑,难不成她想坏了他的清誉,好霸王硬上弓?
可是她仍然是那一副伤心模样,他或许是误会了也说不定。
斟酌一番,他终于还是道:“抱歉,此事是本官考虑不周。”他认真的看着她,眸中含着歉意。
“因着此事牵扯甚广,本官不欲为外人知晓,故而令你我单独会面。”
“而且……”他觉得有必要加上这么一句,虽然有些多余:“不过本官的人品崖州百姓皆有目共睹,姑娘不必担忧他们因本官而对你说长道短。”
凌云木暗自给自己点了一处穴道,这穴道能使人看起来面色虚弱,当然,也只是瞧起来。
“无事。”再说了,谁会在意这些?反正她不会。
她摇了摇头,要直起身子离开,忽觉头晕目眩,几欲摔倒在地,陆舒客见状连忙出手,折扇拦住她的腰肢,将她虚搂在怀,凌云木借势靠在他怀中。
他的身体像是被人点了动穴,一动不动,浑若在梦中,无法动弹,手停搁在与她腰间一拳之距。
凌云木靠在他牢稳的肩头,掩下唇角一抹得逞的笑意。
她身上的甜蜜气息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而来自他身上独有的兰花香气,也将凌云木整个包裹其中。
两种气息相互碰撞融汇,诞生出一种愈发微妙的味道,令人不免联想到那沐浴在日光下交缠依偎翩飞的蝴蝶。
他有些不自然的瞥开脸:“怎么回事?”
凌云木将全身倚在他怀中,陆舒客腰杆挺拔,承受着她的重量。凌云木摇了摇头,细碎的发丝如羽毛般扫过他颈窝,握着扇柄的手微微收紧。
“老毛病了……吃块糖便好了。”凌云木随口胡诌道。
“还能走吗?”他垂眸望向她的侧脸,长长密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姑娘家的眼睫都这般漂亮吗?他想。
凌云木“弱弱”道:“腿软,走不动。”
陆舒客望向她虚弱的面孔,方才与她腰肢有一拳之距的手掌现而今已贴在她的腰部,隔着微薄的布料,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
耳边忽听得一句“失礼,”便觉身体腾空,他将她拦腰抱起。
俗话说追男人第一步:先摸他一把,让他熟悉你的触碰,你的温度。
注意事项:先摸一把,而不是两把,也不是三把。
凌云木现在便光明正大的摸了他一把。
她抬手极为亲切的搂住他的脖子,陆舒客觉得呼吸有些无措,对上她那双略有些惊慌的眼眸,想出口制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间,加快了步伐。
亦恰在此时,有一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入内:“公子,你怎么还——”
瞧见眼前这一幕,他尴尬的捂住眼睛,便要转身离开,一边儿走一边儿口中说着:“诶呀属下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凌云木感到抱在她身上的手蓦地一紧,胸腔的颤动清晰传入她耳中:“站住。”
那陌生男子应声止步,有些窘迫:“公子,属下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怎么感觉有些奇怪?
陆舒客面色不变,恢复一贯认真的神情:“你莫要误会。”
陌生男子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属下知道,公子继续。”
陆舒客皱了皱眉:“……”
陆舒客:“去买些胶饴糖。”
下属眸中闪过一抹疑惑,目光在二人之间游走,胶饴糖?
那种事还需要胶饴糖?
怕她哭哄她吃吗?
“还不快去?”陆舒客有些受不了他游荡在二人间的神情,催促道。
“就去,就去。”
凌云木抬眸瞥了那自称是他下属的人一眼,暗暗将他模样记下。
陆舒客将她抱到椅子上坐下:“你且稍待片刻,我去去便归。”
堂内顿时安静,凌云木方才虚弱之姿态一扫而空,往后那么一靠,长腿那么一搭,神态悠闲,好不惬意。
她一适意,思绪便容易蹁跹曼舞。
说来她半个月前将这上半年的货给太子送了过去,这位陆大人紧接着便至。
这二者之间,莫非要有什么关联?
可若是有关联,太子殿下必定早早来信,哪里会如现在这样毫无动静?
这货若是被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亮铮铮齐刷刷的枪刀剑戟,被发现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又或者说……她眸光微转,太子不来信也是一种信号?
思绪又翩然坠到与太子初遇时的情形,那是个滂沱雨夜,因挚友背叛行踪泄露,她被整个江湖追杀,加之剑脉受损,多年苦修之武功一夜尽失,真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性命在旦夕之间。
眼看身后豺狼虎豹便要扑吃而上,情急之下,她躲进一处轿辇之中,那里中坐着一位雌雄莫辨之人,约摸与她年纪差不多大,着一玄金色锦袍,姿态优雅。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她口鼻牢牢捂住,触及她那双处事不惊的清眸时,她微微一怔。
那人缓缓抬手,凌云木眉眼一厉,沉声威胁,那人还是不惧,寻着她伤口狠狠按下,凌云木吃痛闷哼出声,咬破唇角,额头冷珠密密麻麻。
那人将她推开,兀自理了理自己衣衫,接着将匕首在手中挽了个花,冷气森森的寒刃抵在她脖颈。
与她那张春风化雨的面庞极为不符,当下大晟朝盛行儒学,若有老百姓问儒学长什么样子,只看这张脸便是。
冥思之间,耳边听得细微脚步声,是陆舒客的。
她当即放下腿脚,胳膊肘撑着一旁茶几,单手托腮,指尖不自觉摩挲腰侧那块玄玉。
陆舒客进来瞧见的便是这一幕,她阖着眼眸,似在小憩,待他走近,她方掀起眼皮,抬眼看他。
鼻尖涌入一阵香甜的熟悉气息,凌云木深嗅一口,好像是打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好像是甘茶。
她喜欢甘茶。
“陆大人,你拿了什么过来?”凌云木欢悦道,身子稍稍凑近些许。
“胶饴糖一来一回需要时间,我先与你泡一盏甘茶。”说着,他一番行云流水,茶香四溢。
凌云木看着他的动作,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故人的身影,不由自主的看着他,发了怔愣。
他便发觉一道目光落在他脸上,久久不散,微微抬眸,见她一眨不眨的瞧着他,可她瞳孔微微涣散,看着的又好像不是他……倒像是透过他在看别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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