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庄老早二十年就认识了,那会儿我刚毕业,是霁宁宝石雕刻艺术协会的会员,庄老和我们会长是朋友,慢慢就认识了。”卓颜在自己的别墅豪宅里赤着脚将清晨从机场专程运回来的行李踢开,打开酒柜拧开一瓶洋酒,转头问,“三位警官,要一起来一杯吗?”
林守岁和乌啼月冲这位脸上还糊着隔夜五彩妆容的丰腴妇人一起摇了摇头,步调一致的往后退了一步。另一位“警官”倒是喜滋滋地接过她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赞叹道:“唔!好酒!卓女士好品味!不过纠正一下,我不是警察,在下霁宁自然博物馆馆长,万曈曈,是庄老的学生。
“哦?你就是庄老过世后的霁博接班人?久仰大名,”卓颜看了一眼万曈曈梳在脑后服帖又骚气的中长发,说,“庄老一生简单朴素,没想到他挑的接班人倒是个艺术家气质。”
万曈曈:“过奖了,卓女士。”
林守岁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把:“大清早的,少喝点儿。”
万曈曈转过脸,对林守岁和乌啼月悄声道:“这酒是拍卖品,价值不菲。”
卓颜深夜下飞机又赶了一场派对,一大早到家就遇上在自己别墅门口等候的警官们,还没来得及更衣洗漱,脸上尽是疲态和厌倦。
不过这位声名斐然的女艺术家依然尽量维持着从容体面,她的裙尾长摆轻轻扫着她赤脚走过的地毯,显得极致优雅。林守岁望着她身上那条紫色锦缎丝裙在落地长窗透出的朝晖里闪着独特的丝韵光泽,忽然有些走神。
乌啼月:“近期霁宁博物馆的琥珀展里,有一件您的雕刻作品,能说说这件艺术品的创作过程吗?”
卓颜优雅地端着酒杯轻轻摇晃,懒洋洋道:“我每年有那么多作品被这个馆那个所收藏展览,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件。”
“卓女士一定是旅途劳累,长夜辛苦,连自己这么优秀的作品都不记得了。容我提醒您一下,傅粤清先生收藏的蓝珀藏品——瑰海之南,馆内编号JW1097,您为他创作的作品名为《难越》,您雕刻了一座无法飞越的山峰。”万曈曈弯折着俊俏的笑眼,问,“记起来了吗?”
卓颜似是回味无穷,闭着眼道:“那件啊,我记起来了,去年年初庄老亲自来拜托我的,说是他费了大功夫才让收藏家拿出来雕刻成艺术品。”
她那金光灿灿的眼皮忽而一抬:“怎么了?不会是被偷了吧?”
乌啼月忙摇头道:“那倒没有,卓女士,我们想问一问这件艺术品是您亲自设计和雕刻的吗?”
乌啼月问话时,林守岁在卓颜豪华的别墅客厅里转了一圈,古董摆台上放着许多相框,是卓颜和许多男男女女在不同的艺术展和校园展览上的合影,大多是年轻人,发型和穿着打扮都奔放奇异,看得出都是搞艺术的,林守岁挑了几张用手机翻拍了下来。
“这位美女警官,你问的也挺有意思的,我是宝石设计师,这么贵重的东西交到我手上,不是我亲自操刀,难道还让别人……”卓颜突然恍然大悟,点头道,“哦我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我让我工作室的设计师或者学生代劳的?”
她笑了一声,仰头将一口烈酒倒入喉:“你们想多了,共创作品我们一定会标写清楚,作品是我一个人的名字,那就一定是我设计的。”
林守岁走了过去,递上两张照片:“这是这块蓝珀原石,另一张是您的作品,雕刻过程中产生的边角料,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卓颜喝酒的唇齿微微蠕动,抬手将嘴角流下的酒渍擦干,道:“敢情几位警官是怀疑我私自扣下了蓝珀的边角料?你们未必也想象力太丰富了,切割下来的边角料都是不成型的碎渣,就算是钻石也不值钱了。”
“蓝珀本来就是溶解再聚合的产物,警察怀疑您溶解碎渣边角料再回收也不是没道理,您说是不是,别激动,只是合理质疑。”万曈曈笑眯眯的打着圆场。
“放心,警官先生,不需要质疑我的专业,我们雕刻过程中的边角料都会收集起来,按我们和那位傅先生的约定,这些都是要给他过目的,我经由庄老转交给了他,后来,我记得庄老给我看过双方的处理协议,经物主同意,边角料已经焚烧处理。”
林守岁笑笑:“记不得博物馆展出的作品是哪一件,但边角料处理细节倒是记得挺清楚的,卓女士。”
卓颜和颜悦色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我说警官先生,这件作品既没有丢失也没有损毁,更不存在经济纠纷和版权纠纷,你们为什么要揪着边角料不放?”
“警方办案不需要跟你解释,”林守岁说,“能看看这件作品的设计稿吗?”
卓颜撇撇嘴:“都在工作室里,容我找一找吧,找到了我让人送到你们局里去,还有事儿吗,没有我去休息了,真的很困,你们请便吧。”
乌啼月上前和她交接地址,林守岁站在门口等候,眼神却盯着卓颜身上那条长裙久久不动。万曈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这件暗紫色锦缎长裙确实独特雅致,质地坚柔,刺绣考究,后摆处的褶皱中拼接了昂贵的金线紫纱,委地裙摆即有高级锦缎的华贵也有仙气朦胧的灵动,随着光线变化,锦缎上显出华丽的大花图案暗纹,光凭肉眼就能看得出是一套面料考究制作极致精美的定制女装。
不过林守岁这种万年直男不像是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样子,万曈曈琢磨不出这套裙子有哪里值得他久久回不来神的。
万曈曈懒得猜,直接问道:“卓女士身上这套裙子非常美,看起来很特别,是什么牌子的高定吗?”
卓颜在询问记录上签名的手停了下来,脸色略有些不自然地将长发甩到后肩,道:“是霁宁越绫锦缎,你们听说过吧?”
“就是著名的越锦吧!”乌啼月倒是来了兴致,“我说这面料怎么这么漂亮,真好看,我听说越锦产量很少。”
“我在霁宁美院教课,学生里也有搞服装艺术的,他们会给我送一些作品,这件也是改良过的。”卓颜抬手道,“那你们慢走,不送了。”
林守岁开车先送万曈曈回博物馆,乌啼月在后座搜起了越绫锦缎的科普,嘴里念念有词道:“这越锦的织法技艺还是非遗文化呢,哇,这非遗传承人好年轻啊,才二十多岁,叫麦青。”
“我看看,”林守岁打开车窗点了根烟,万曈曈在副驾替他把乌啼月的手机拿了过来,万曈曈凑过头划拉着手机,道:“只有文字材料?这传承人够低调的啊。”
“确实图片资料很少,大部分是越绫锦缎和成衣的图片,只有一些他们工作室的参观照片,也不知道哪个是他。别又是个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帅哥继承者?”乌啼月今天在脑袋上绑了两根绿色的粗麻花辫,看上去花痴有余聪明不足。
万曈曈准确捕捉了这个“又”字,十分满意乌啼月的品味,和她默契地对了对眼神,互相表示了肯定,林守岁将手机递给后座,按着万曈曈后脑的小啾啾把他脸转了过来:“你回去在馆里找找那枚蓝珀相关处理协议。”
“行。”万曈曈问,“你觉得卓颜的裙子有什么问题?我看你盯着看了很久。”
林守岁摇摇头:“我看到那条裙子总觉得有种熟悉的亲切感,但我对这些不太在行,不懂什么锦缎面料,更不懂服装设计,照理不该有这样的感觉。”
万曈曈伸了个懒腰,顺手在林守岁脸颊捏了捏:“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也觉得亲切无比,可我那时候也不认识你,感觉这个东西,可能不在于你长什么样,而在于你来自哪里。”
乌啼月在后座咳了咳说:“不就是咱们常说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我说二位帅哥,**归**,能顾着后座还有个慈祥的妈粉吗?你俩这么摸来摸去的实在不够看的,该亲就亲吧,当妈的不在意这些。”
车开到了博物馆门口,万曈曈冲她轻笑一声:“走了,希望今晚你们处长能准时下班,让家属亲个够。”
“咦~”乌啼月只觉恶寒,使劲搓着手臂,车还没开出去多久,手机上就收到裴玉发来的化验报告,乌啼月道,“裴玉说你们从博物馆拿出来的那枚蓝珀里确实有血腥味花粉成分,除了对上的报告,他自己私下验过了,确实是当年山上的雪里香。”
林守岁:“羁恒应该早就盯着这枚蓝珀了,出现在塔影湖的雪里香应该就是从这枚蓝珀的边角料碎渣里提炼出来的。”
“那这些边角料碎渣确实是被羁恒拿走了,卓颜并不知情?”乌啼月看着手机上的报告,忽然瞳孔骤缩,喊道,“等等!殿下,裴玉那天和芝芝在塔影湖湖面的狐尾浮萍上采集到的样本化验报告也出来了。”
乌啼月读了一堆拗口的化学分子,而后看到裴玉标注的几个字:“丝纤蛋白?”
林守岁道:“可能是蚕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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