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在“孤岛”干的很顺利。
她本性踏实,做事又勤快,除了刚开始有些内向和畏手畏脚,其余一切都好。加上徐锦和段述本身又都是好说话的人,一个多月,她已经完全适应,跟他俩也熟了许多,性格也比刚来时候活泼了些。
阳春三月,气温回暖,路旁绿化带的柳树抽了条,桐树梢上开满了粉紫色的泡桐花。万物复苏,人们褪去了厚重的衣裳,再度变得轻盈起来,连带着酒吧街也一改冬日的萧条,逐渐热闹。
生意一好,店里偶尔就会忙不过来,应南嘉就得时常过来照应着。一连半个月,见天都来,徐锦都说她过了个年过得整个人都勤快了不少。
四月初的一个周内,李屹来了趟店里。
他没提前打招呼,来的毫无预兆。
晚上八点左右,应南嘉正在吧台盘点酒架上的存货,忽听段述说了句“欢迎光——”,最后一字彻底没了音,像是被生吞回去似的。
应南嘉转过头,看见李屹正从门口狭长的过道走进来。算时间,他应该是下班之后直接过来的,风衣西裤,手上拎着一个偌大的纸袋子,上面写着某某甜品的字样。
应南嘉愣住,下意识蹙眉:“你怎么来了?”
李屹停在吧台前,闻言,抬眸看她一眼,语气淡然提醒:“不是说可以来么?”
应南嘉面上空白一瞬。
很快,回过神,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李屹低眉笑了笑,眉眼间略为萧索,他将手上的纸袋放在吧台上。
应南嘉问:“这是什么?”
李屹随手拉了只高脚凳坐上,解释道:“今天下午沈乔西不知道发什么疯,给全公司上下订了甜品。”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下,笑道:“我记得某人说过,便宜不占白不占,就拿了几份带来,你可以分给李青她们吃。”
他态度语气表情无一不自然,就像是真的偶然路过探望一个朋友。除夕那晚的纠缠,初一那天的不欢而散,仿佛从那天望江阁与她约定做普通朋友起,他就已经彻底放下,抛之脑后……反而是应南嘉自己仍未适应,明明一开始,是她先提出的条件。
应南嘉沉默几秒,抬手将纸袋子拉过看了一眼。
是个没听过的牌子,应该是私人烘焙工作室,里面整齐摆放着包装精致的小甜品,好几种样式,是女孩子会喜欢的款式。
她将纸袋塞给在一旁傻愣愣站着的段述,嘱咐他:“放冰箱吧,顺便跟徐锦和李青说一声,闲下来去尝尝。”
段述接过,探究的视线在她和吧台前的男人身上来回逡巡了好几圈,才迟缓的应了声:“哦,好。”
然后拿着甜品去了休息室。
吧台前只剩下两人,气氛不尴不尬。周内,店里没演艺,射灯没开,只亮着顶上垂下来的吊灯和周围一圈墙上的壁灯,大范围都是昏黄色,氛围缱绻,时不时传来客人喝酒聊天玩游戏的声音。
应南嘉清了清嗓子,问:“喝点什么?”
李屹眉梢一挑,意有所指:“还是你调吗?”
应南嘉撩起眼皮看他,略带几分挑衅:“嗯,敢吗?”
“当然。”李屹低笑了声,他指尖在吧台上的酒水单上划过,似犹豫着,语气微沉:“不过,我对鸡尾酒不熟……帮我调一杯你喜欢喝的吧。”
应南嘉握着调酒器的手指顿住,几秒钟的功夫,很快恢复如常。她垂眸去拿一旁的雪克杯,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可以,但不一定适合你的口味。”
李屹却漫不经心道:“没关系,尝尝看。”
应南嘉没再说什么,将要用到的伏特加金酒、朗姆、龙舌兰依次打开倒入量杯再倒进雪克杯,又从后方冷柜里取了半颗柠檬轧汁,按比例倒入糖浆,添进冰块,然后合上雪克杯,在耳边shake10多秒,松手,将混合好的酒液和冰块倒入柯林杯,取来可乐补满,最后杯口不忘加上柠檬片和薄荷叶做装饰。
她工作的时候极为认真专注,樱唇轻轻抿着,眼眸低垂,修长细白的手指握在装了冰块的银色调酒器上,冻得她指尖泛着粉。晃动雪克杯时,耳畔有丝头发落了下来,随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在脸颊边来回轻晃着。
她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上的酒里。
直到这时,李屹才敢肆无忌惮的看她。
如果应南嘉此刻抬起头,一眼便能看见他眸中隐忍克制,又含着些许悲怆,如燎原烈火被圈在方寸之地,只能向纵深燃烧,烧到荒原变灰烬,野草成飞灰。
那决然不是想通了、放弃了的眼神。
而是野兽在濒死之际,发起最后一次反扑之前,对猎物的紧盯不放、谨慎观察,只待时机一到,便咬住她的喉管,与她不死不休。
但应南嘉什么都不知道。
她调好之后,将柯林杯递给他。
李屹收回视线,再抬眼时,瞳孔里的狂风暴雨已然平息,只余一片祭然。
他看着手边玻璃杯中的酒液,半透明的褐色,点缀着柠檬黄和薄荷绿,很漂亮……也很熟悉。
记忆被唤起,他眉心微拧,似回想起了什么,神色变成了然,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问:“长岛冰茶?”
应南嘉点头:“是,你喝过?”
李屹双眸落在她脸上,少了两人剑拔弩张时候的锐利与戾气,竟显得些许温和:“没。但我记得,好像帮你点过。”
应南嘉:“……”
她也记起来了。
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而在那杯酒之后,他们……
应南嘉急忙阻断,不愿再想,饶是如此,脸颊还是隐隐发起了烫。心脏在怀中突跳几下,节奏混乱,不受控制。一同不受控制的还有她越发不听指挥的大脑。
应南嘉觉得有些棘手。想不通为什么话没有说开之前,她对上他时,能够做到冷静沉着,反而划清距离之后,她自己却频频失控。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应南嘉心神动荡着,兀自咬紧了唇内的软肉,一丝尖锐的痛感袭来,意识随之恢复清明。李青送完酒,拿着托盘由远及近,应南嘉趁机强行按下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清嗓子,道:“你喝吧……李青过来了,你们聊,我先去忙。”
说完,没等他回答,她先行离开。
李屹视线追着她匆忙的背影,一直到她进了休息室才收回。他低头,吸管搅动着酒杯里的冰块,低低笑了声。
……
段述放完甜品去了趟洗手间,等再回到吧台前时,应南嘉已经不见了,只有李青和那个上次被灌了酒的男人。鲜少有人能让应南嘉失态,他是他见过的头一个,所以印象很深。
段述走进吧台,男人正坐在外围浅饮着酒,是杯调好的长岛冰茶,不是他做的,只能出自应南嘉之手。
他一过来,李青叫了声“小段哥”,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就有客人抬手叫服务员,李青拿着酒水单又赶忙跑了过去。反倒是吧台前的男人闻声,缓慢撩起眼皮觑了他一眼。
“你叫段述?”他问,声音冷淡。
段述一怔,疑惑道:“你知道我?”
“嗯,听南嘉提过。”他语气漠然,却唯独在叫“南嘉”二字时,带了丝温度。
段述心底一凛,直问:“你跟南嘉姐什么关系?”
男人微顿,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似的弧度:“朋友,普通朋友。”
段述却不怎么信。
跟这人碰面了几次,都让他印象深刻。
第一次,他进店里,徐锦震惊过后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当时他还打趣问徐锦是不是她前男友。徐锦没说话,但也没否认“前男友”这个名头。
还有上次,应南嘉沉着脸当着他本人的面一杯一杯的倒高度数的酒,这男人看在眼里,却照单全收,全程沉着冷静,却拼的是副不要命的样子……看的他心惊肉跳。
种种反应,段述毫不费力便能猜出他和南嘉的渊源。
年轻男生心里霎时不是滋味——被喜欢的人拒绝是一码事,看着喜欢的人琵琶别抱却是另一码事。段述冷着脸咬着牙看着眼前的人,然而对方再问完那句话之后便重新落了眉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柯林杯里的长岛冰茶。段述顿时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点单程序适时报出有客人下单,他一时间没再说话,绷着脸调客人点的金茉莉。调好之后,招呼来李青端走,顺便抬起下巴往休息室门口看了眼。房门还是紧闭,没有要敞开的意思。段述定了心神,抬手扣了扣桌面,语焉不详道:
“喜欢南嘉姐的人很多。”
“其中也包括你吗?”
“当然。”段述说,接着坦白道:“不过我已经被拒绝了,她不喜欢我这种类型……但也无所谓,南嘉姐对我有恩,往后只要她需要我,我无条件听她的。”
“有恩?”李屹搭在酒杯上的手指顿住,下颌收紧,掀唇问他:“可以谈谈吗?”
“没什么不能说的。”段述开口,寥寥几句描绘出了一个面冷心热的漂亮姐姐帮助他走出困境的故事。年轻人的眼底闪着动容的光,即使过去两三年,逢人问起,仍旧津津乐道。
李屹听完。
只觉得这个剧情分外熟悉。
又一个“救风尘”的故事,只不过男主角换了人。
握着酒杯的手骤然收紧,男人骨节泛着白,手背上青筋鼓起,力道之大,透明的柯林杯仿若能被他攥碎。不过少倾,他便松开了手,勉励维持住了表面的镇定自持。只是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沉至沙哑:“她帮你,条件是什么?”
“什么条件?没条件啊。学调酒的费用也是店里出一半,另一半从我工资里扣,还完就完了。”段述说完,察觉他话里的意味不对,顿时冷了语气:“你什么意思?南嘉姐可不是那种会挟恩图报的人。”
他话里话外护她护得紧。
李屹第一次,正眼看对面的人。
平心而论,长得挺白净,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肆意张扬。不过在提起她的时候,又不自觉的乖驯下来,想必在她面前,他表现的很是听话。但总归是太年轻,喜怒都写在脸上……总之,不是应南嘉喜欢的类型。
李屹挪开眼,抬手扯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那种围困了他许久的束缚感消失,整个人呼吸都松快了不少。
长岛冰茶见了底,杯中只剩下融化了一半的冰块。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夜里九点钟,他还得回一趟立创,而应南嘉还在休息室没出来。
李屹不欲打扰她,站起身,礼貌一笑,跟段述说:“有事先走了,南嘉问起,麻烦帮我打声招呼。”
没错,这个突然发疯买蛋糕的沈乔西先生是我们另一本接档文的男主,一款伪禁欲克制型商务daddy,详情请见专栏《一眼着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2章 剧情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