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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小白,这个综艺会让你的日常生活每一天都暴露在镜头下,就你现在的情况来说,你的任何行为,无论好坏,都会有网友恶意抹黑,故意曲解,随便造谣。你知道谣言有多可怕,有些人不愿意花时间了解你,只愿意相信那些只言片语。所以小白,先别急着回答我,工作有的是,咱不想接就不接,甭做那些难为自己的事。”

在沈映潇的印象中,陈老师向来是稳重少言的,即使在全家人热热闹闹的酒桌上,还是舍命陪泪洒现场的失恋人士,陈老师都很沉默。但他的沉默并非高冷,如果遇到真心想和他交谈的人,他也会毫不吝啬自己的看法,会让人觉得和他聊天是一件舒服的事。

不过,沈映潇好像从没听陈老师用这么着急的语气、说这么多话,她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陈老师当年经历的那场网暴。陈老师愿意揭开自己的伤疤,来给她打预防针,沈映潇本想直接同意的心思便往回拐了个弯。

“我会好好考虑的,陈老师。”

得到想要的回答,陈与文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多少满意,依旧微皱着眉头,很有心事的样子。

沈映潇想了想,决定还是换个话题。这么珍贵的晚上,她好不容易见到陈老师,一直愁眉苦脸的像什么话。于是她又开始东拉西扯地问陈与文问题,问他接下来有什么工作安排,明年有没有进组的打算,叔叔阿姨的身体如何,今年过年回不回家等等。

但大多数时间,还是沈映潇在说话,她总是有很多话想和陈与文说,关于天气,关于回忆,关于自己,任何事情都能成为他们的话题。

聊到某某乐队新发的单曲很好听的时候,话题不知怎么,被陈与文拐到了“Begin”乐队上。

“我看你和他们乐队的主唱关系很好。”

“呃...”话匣子大开的沈映潇在今晚第一次卡壳,“还行吧。”

就这么干巴巴的没了下文,这让挑起话头的陈与文心情不是很愉悦。

关系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关系“还行”是好还是不好?再说,按照小姑娘以往的风格,聊到她的朋友,她能从俩人刚认识的时候开始讲起。

聊到史傲成的时候,她说长这么漂亮真以为人家是个女的;聊到周妍,连上学的时候互抄作业被教同一科的老师发现都记得清楚;甚至那开饭店的老板胡杰、新人导演曾雯倩等等,关系没有那么亲近的人,小姑娘都能随口追忆几句好玩的往事给他听。

怎么现在一言不发了?

陈与文不死心,换个方式又问一次:“你和初一之前就认识吧?”

沈映潇不知道陈与文看过了她贴在冰箱上的合照,只当陈老师在说录综艺之前,也就是网剧“小过去”路演的时候。当时陈老师来现场接她,褚燚的确也在场。既然陈老师说得这么笃定,那一定记住褚燚的脸了。

没想到陈老师观察能力这么强,记性还这么好,沈映潇便大方承认:“对。”

说完她小脑瓜一转,眨巴着大眼睛补充了一句,“陈老师,你们是在节目里起冲突了吗?那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一定要狠狠办他。”

陈与文听到一半,还以为小姑娘要给那小子说点儿好话,连“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么客套的话都说出来了。谁想到后半句话锋一转,陈与文差点儿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小姑娘,是怎么顶着这么可爱的一张脸,说出这么豪爽的话来的?喜欢,太喜欢了。

不知道陈老师只是单纯对她的私生活感兴趣,而并非因为和褚燚闹不愉快而频繁打听人家的沈映潇还想再细问,却被门口传来的动静卡住了话头,屋内的两人对视一眼,一齐朝门口看去。

“应该是语嫣回来了。”沈映潇说。

陈与文便起身,飞快套好了外套,把自己诱人的身材遮了个严实:“行,差不多我也该走了。”

虽然他还没在小姑娘家这个包裹性极好的沙发里坐够,但毕竟夜已深,人家妹妹运动回来也要收拾自己,他一个大男的不好再多留。

防盗门外,密码锁输入的声音滴滴了几下,输到一半停住了,没过几秒钟,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陈与文捏着帽子口罩墨镜,和沈映潇一起到门口开门,他也准备就此告别,明天有空再来。

没想到门外站着的不止谢语嫣一个,还有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跟在她身后。陈与文看到那人后,忽然把一身的行头丢到了一边——他好像也没那么急着走。

“语嫣,你这出去一趟还捡回个人回来呐?”

沈映潇看两人面色如常,没有吵过架的迹象,于是开了个玩笑,把两人让了进屋。谢永彦不是空着手来的,他还把沈映潇暂存在他车上的一筐瓜子盘带来了。他象征性地撸撸袖子,想要将筐搬进屋,陈与文看他穿个西服就觉得墨迹,干啥都束手束脚的,一探头一弯腰,就把那筐葵花捞进了家门。

“刚好碰上。”谢语嫣言简意赅地说完这句话,就带着沈映潇有些年头没铺开过的瑜伽垫,回自己屋拉伸去了。

“语嫣,完事儿记得出来吃饭啊。”沈映潇又小声问谢永彦,“你吃了没?你俩怎么碰上的?”

于是谢永彦简单地把他半小时前开车来找沈映潇,和夜跑的妹妹擦肩而过,他就在楼底下坐了半个小时,苦等谢语嫣一起上楼的事概括了一下。

“来的时候看见她跑步了,就在楼底下等等她。”

沈映潇点点头:“感觉如何?”

谢永彦也点点头:“多亏了你。”

陈与文不知道他俩打什么哑谜呢,有些不爽,但谢永彦是客,人家今天还帮小姑娘前前后后好一顿忙活,他觉得谢永彦是个好人。于是他也不插嘴,就在旁边站着听,等这俩人神秘兮兮地嘀咕完,这才张罗谢永彦坐下吃点儿。

“谢谢,我等语嫣一起。”

沈映潇见陈老师和谢永彦一起在沙发上坐下了,反应了几秒钟,“脑动”把刚才陈老师说要走的那段删除了。

以谢永彦作为主要发言人,三人就沈映潇此次热搜事件深入地聊了聊。沈映潇被好一阵开导和安慰,最后谢永彦说,明天他会在微博上发声明,并联系了律师,同一时间发布律师函。

“你那份律师函也拟好了,我发给你经纪人了,她晚点应该会联系你。这件事没有上升到公司层面,所以你的律师函,也由我的律师一并发了。”

谢永彦从手机里找出一份文件,递给她看,沈映潇不敢置信:“这么速度?!”

这和她记忆中的,微博大瓜的澄清速度完全不一样啊...

“嗯,就是辛苦你明天上线转发一下。”

“好。”

“这件事情的热度估计会持续一段时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网上的言论尽量别看。听说你被停工了,如果无聊的话,我不介意在我们公司给你找份工作。”

谢永彦说着玩的,但沈映潇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

“语嫣刚回来,我陪她几天。如果公司真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在家给你打工行吗小谢总?”

谢永彦意味深长地笑了,“怪不得她刚才看见我,说的唯一一句话是‘我住在沈映潇家,不是为了方便你追她’——她喜欢你得很。”

一直没插嘴的陈与文此刻再也听不下去,十分丝滑地加入群聊,“对,你妹妹可懂事了,看见我来就走了。”

他只是没说话,并不是失声了,竟然当着他的面调戏小姑娘,真当他不存在啊!

陈与文剑眉微皱,看得沈映潇好一阵出神。

刚才就是这么有型的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吗?灯光打在他身上的时候,沈映潇当真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刚才就是这么帅一张脸,跟她撒娇说要抱抱吗?陈老师身上的味道,现在还在她鼻间挥之不去。

谢永彦幽幽看了陈与文一眼,又对着沈映潇说,“她也没说要走,看来还是想给我行个方便。”

他来沈映潇家看自己亲妹妹,天经地义,而陈与文来沈映潇家干嘛呢?名不正言不顺的。

陈与文正要反击回去,谢语嫣从屋子里出来了。沈映潇从花痴中回过神来,挪了挪屁股,给她让了个空位出来。

“来语嫣,来吃饭。”

陈与文一团火被卡在嗓子眼,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哼,走着瞧吧,早晚有一天让你变成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个!

“对了,小白,陈老师跟你说综艺的事了吧。你怎么想?”

沈映潇看看谢永彦,又看看陈老师,犹豫着说,“我好好考虑考虑。”

嗯,刚才她是这么答应陈老师的没错。

“我的建议是可以试一试。虽然这个导演之前是拍纪录片的,班底也没有任何娱乐向剪辑经验,但我们已经找好广告商了,陈老师也亲自送了有经验的艺宣和制片人进去,只要你准备好,随时可以开始。”

广告商是沈泊松让了很大的利才谈成的,这在沈泊松的所有谈判历史上,也是最快的一次,谢永彦自然没少出力。

综艺导演是陈与文一个月之前就联系上的,并不是他未卜先知,早早预料到今天的事,提早给小姑娘备好了后路,而是他刚好看见合作过、且他很欣赏的导演在朋友圈咨询合适的艺人,所以主动介绍了沈映潇过去。

冯优导演以前是拍纪录片的,题材还很小众,什么文物护理啊、塔罗占卜啊、珠宝鉴定啊,内容质量很高,有一定的科普意义在,但受众群体有限,他的作品常年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

执着了十几年以后,冯导终于决定换一换赛道,上娱乐圈闯出一番天地后,带着个人名气再回去振兴纪录片行业,所以带着他的一帮老兄弟策划了一档生活观察类综艺出来。一个月前,这个项目出具模型,他开始物色合适的人选来为他的“处女座”助力,结果收到了陈与文的消息,请他务必把这个名额给沈映潇留下来。

陈与文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如果沈映潇能加入这个综艺,他的档期也可以随时协调,到时候如果需要增加节目看点,他随时可以去当个飞行嘉宾。还有沈才俊和龚莉莉,以及“大笑娱乐”的各位大咖小咖,到时候也是他一句话的事。

陈与文的大饼算是冯导画下了,冯导和他的团队考量再三,也都比较中意沈映潇这个人选——实在是用沈映潇的性价比太高了,咖位高点儿的艺人看不上这个项目,咖位和沈映潇差不多的又带不来这么多一线助阵,算来算去,还是沈映潇合适。

本来这个项目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和沈映潇公司签约了,没想到出了这件事,陈与文于是灵机应变,和冯导商量过后,直接改了第一期剧本,话题直面这次热搜,为的是给小姑娘一个平台,让她能有一个对外回应的机会。

蹭热度的事冯导也是第一次干,整个人都很兴奋,对沈映潇和这个节目的收视率的期待又高了几分,于是这件事情,便很容易地敲定下来。

而陈与文一阵费心劳力,受益人沈映潇女士完全不知情,她只是再一次被刚才听到的话震惊到了——她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感觉大家什么事都帮她解决好了?

她知道谢永彦口中的“我们”,指的是他和沈泊松,她爸一定在背后出了很大的力。那陈老师又是怎么回事,“亲自送了有经验的艺宣和制片人”?明明全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为什么刚才还要三番五次让她多考虑?

“陈老师...”

沈映潇不禁心头一热,有朋友和家人为她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她已经被全网造谣、唾弃,再坏能坏到哪儿去?

她或许有机会借着这个综艺让自己翻身,很显然,沈泊松、陈老师和谢永彦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会在她还没同意之前,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准备好了!不过我接了这个工作,就不能给你打杂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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