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塔第十三层檐角的青铜铃突然结霜。玄知赤足踩过冰晶,足印里绽开的优昙婆罗花瞬息凋零——这是释迦为她设的第七千三百次早课,佛光凝成的经文正悬在塔顶,每个字都有雷霆万钧之势。
"看人间。"释迦广袖扫过穹顶,三百里外的洪灾现场如画卷展开。浪涛中挣扎的妇孺即将溺亡时,玄知颈后莲纹突然发烫,她本能地抬手结印,却见师父的佛珠早一步化作千丈堤坝。洪水撞上金光的刹那,玄知看见释迦手腕轻转。这个动作引发的地脉震动,让塔内《华严经》铜版簌簌坠地,经文中镇着的恶鬼残魂竟在佛威下自行消散。
"为何不让我救?"玄知摩挲着被反震出血的指尖。她腕间佛珠突然浮空,将方才消散的恶魂重新凝聚——竟是个偷换赈灾粮的贪官魂魄。释迦指尖轻点,恶魂在佛光中蜕成白雀:"你可知他家中病母已三日未食?"雀儿振翅穿透琉璃穹顶,玄知看见那人在轮回井中跪成渡桥,脊背上正托起粮车轧过的辙痕。
子时梵唱骤停,玄知在经卷堆里翻出支冰棱。这是她三岁生辰时,释迦取北极罡风凝成的玩具。冰棱映出塔外异象:轮回井中十万恶鬼啃噬的金色心脏,每道齿痕都会在释迦胸口同步绽开。
"师父的伤…"玄知话音未落,整座琉璃塔突然剧烈震颤。释迦左手结无畏印按向虚空,右手竟生生探入自己胸腔,抓出把缠绕黑雾的金色骨片——那正是无咎上次突袭时种下的魔种。骨片碎裂的瞬间,昆仑山巅千年积雪轰然崩塌。释迦咳出的金血凝成卍字法印,将雪崩化作漫天花雨,每一瓣都裹着超度亡魂的《往生咒》。
寅时三刻,苦叶僧如常出现在塔门前。这位沉默的高僧始终垂目持咒,唯有在递过行囊时,紫金钵不慎映出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悲悯——那包裹里放着玄知周岁时的虎头鞋,鞋尖缀着的东珠已浸透释迦的佛血。
"去吧。"释迦割开手腕,金血在空中绘出南瞻部洲地图。血珠坠地成莲,玄知每踏过一朵,脚下便升起镇压邪祟的《大悲咒》碑文。她不曾回头看见,身后血莲正将释迦的佛骨炼成新的封印。
出塔那刻,无咎的嗤笑混着血雾漫来:"小菩萨,你师父用半身金骨换你百年平安,可值?"玄知颈后莲纹突然灼痛,回望时琉璃塔早已隐入云端,唯有释迦的声音穿透九重天:
"见众生如见我。"
三百里外,释迦独坐菩提树下。树根缠绕的轮回井中,十万恶鬼啃噬他心脏的速度,比玄知离开时又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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