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刀划开第四根肋骨的瞬间，林深的手按住了法医的手腕。冷藏过度的皮肤下，淡蓝色血管如珊瑚枝蔓，在心脏表面勾勒出诡异的十字形纹路。
"心肌冻伤。"他的指尖悬在解剖灯下，霜雾顺着袖口升腾，"死亡时间需要修正。"
陆凛将现场照片摔在解剖台上。荧光标记笔圈出死者右手指缝，放大后的皮肤碎屑泛着珍珠光泽："美甲亮片？连环杀手可不会特意给被害人做美甲。"
林深摘掉乳胶手套，金属器械碰撞声中，解剖室顶灯突然闪烁。他扶住台面的手背青筋突起，视网膜残留着触摸尸体时闪现的画面：美甲师颤抖的手，美甲灯照亮的猩红面具，以及工作台下缓缓蔓延的液氮白雾。
"不是同一个凶手。"他扯开领口，锁骨下的蓝紫色瘀痕正在扩散，"上周死者是惩戒，这次是......"
眩晕感如潮水袭来，陆凛的声音忽远忽近："惩戒？林顾问什么时候兼职神学了？"
解剖刀当啷坠地。林深踉跄撞上标本柜，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海马标本在眼前分裂成重影。混乱中，有人攥住他手腕，战术手套粗糙的触感撕开记忆裂口——
三年前的暴风雨夜，也是这样的触感将他拽离爆炸的货轮。咸涩的海水灌进鼻腔时，那人腕间的银链缠上他渗血的虎口。
"抑制剂......"他摸索着白大褂口袋，玻璃药瓶却被陆凛抢先夺走。
陆凛拇指抹过瓶身的蛇形标志，突然掐住他下巴："三小时前你碰过死者手机，现在需要注射的是这个？"另一只手举起物证袋，里面装着从冷链仓库搜出的蓝色针剂，"还是说，你和那些尸体一样需要'蓝雾'维持生命？"
冷汗浸透衬衫，林深在剧痛中轻笑："陆队有没有闻过死鲸的味道？**的脂肪混合......"
砰！陆凛将他按在墙上，标本瓶哗啦作响。阴影笼罩下来的瞬间，林深瞳孔骤缩——这个角度看去，陆凛眉骨旧疤与记忆中救他之人的伤痕完全重合。
"去年打掉'蓝雾'制毒工厂时，卧底传回的最后情报里有句话。"陆凛压低的声音擦过助听器，"'亡者自深海归来，带着厄运的鳞片'。"
警报声刺破寂静。监控屏幕亮起红光，值班室传来惊呼："陆队！西郊废弃海洋馆......"
海水在雨幕中翻涌。当刑侦支队冲破锈蚀的闸门，虎鲸表演池底的情形令所有人僵在原地。深蓝聚光灯下，中年男性以跪拜姿势冻在冰层中，双臂反剪背后形成倒十字，后颈皮肤被完整剥离，露出泛着冰晶的肌肉组织。
林深的呼吸在防护面罩里凝成白霜。他隔着警戒线凝视尸体扭曲的面容，记忆如锋利的贝类剖开意识——三年前缉毒舰的医疗室里，正是这张脸为他注射了最后一针镇痛剂。
"认识？"陆凛的枪口状似无意地擦过他腰侧。
"陈汉明，海鸥行动随队医生。"林深蹲下身，手套抚过冰面裂痕，"陆队不妨查查他的银行流水，特别是......"指尖突然顿在冰层某处。
微型摄像头嵌在冰晶深处，红灯微弱闪烁。
"后退！"陆凛扑倒他的瞬间，冰层轰然炸裂。漫天冰渣如刀锋掠过，林深在气浪中翻身压住陆凛要害，助听器接收频率疯狂跳动，熟悉的摩斯密码随着电流声刺入耳膜。
——Watch your back（小心背后）
陆凛的手枪抵上他心口。透过破碎的防护面罩，林深看见对方眼底映出自己锁骨处蔓延的蓝斑，像某种深海生物张开的鳃裂。
"你心跳很快。"陆凛的枪管顺着脊柱下滑，停在尾椎位置，"专案组成立时我就想问了，什么样的顾问需要往脊椎埋定位芯片？"
虎鲸池的蓄水阀突然开启。腥咸海水汹涌灌入，瞬间淹过两人交叠的身影。纠缠的肢体撞上池壁暗门，陆凛的手电光束照亮密室墙上密密麻麻的照片——所有死者生前最后时刻都被不同角度偷拍，而最早的照片日期，正是林深苏醒当天。
最中央的巨幅照片上，浑身是血的林深正被推出手术室。俯拍角度清晰可见主治医生后颈的倒十字胎记，与此刻池底尸体被剥皮的部位完全一致。
海水淹没口鼻的瞬间，林深抓住陆凛战术背心。缺氧让记忆读取能力失控，无数画面洪流般冲进脑海：陆凛在暗室冲洗偷拍照片、陆凛往注射液里掺入蓝色结晶、陆凛对着电话说"目标已苏醒"......
"为什么......"他在意识涣散前扣住陆凛手腕，银链硌在掌心发烫，"三年前救我的人......"
陆凛的瞳孔在幽蓝水底收缩。氧气面罩突然罩上来，他托着林深后颈渡来一口气，枪口却顶住对方腰间芯片植入的位置："别动。你从苏醒那刻就活在监控下，林深——或者说，三年前就该死在爆炸里的'海鸥'。"
防水通讯器突然震动，痕检科的消息在屏幕上闪烁：死者陈汉明指甲里提取的皮屑组织，与陆凛DNA匹配度9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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