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淮川淡笑,坦然道:“如今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我已经成了婚,总该是要避嫌的。”
“是嘛。”明亮的眼眸很快黯淡,嘴角微垂,薛宁微默默避开了他的目光,语气变得有些冷漠,“你来找我做什么?”
霍淮川这才想起姜初芷交给他的任务,他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林风走近些。
林风默不作声地走上前来,将木盒放在石桌上,而后打开木盖,只见一架木色柔和乌黑的古琴摆在其中。
薛宁微懂琴,一眼便识出这是架好琴,她情不自禁伸出纤纤玉指,轻抚着琴身,感受着滑润的上好古木划过指尖的轻柔。
“这是内人给姑娘带的礼物,还请姑娘笑纳。”
“姑娘”这两个字又忍不住让她心头微颤,薛宁微凝望着古琴许久,终于收回右手,自然地搭在前面的左手上。
她原以为霍淮川娶姜初芷是不得已,为了报恩,可他似乎是动了真心,真真切切地爱上她了。
“是吗?多谢姐姐,我还以为是川哥哥送我的呢。”她依旧喊他川哥哥,薛宁微艰难地挤出几分假笑,抬眸笑意盎然地望着霍淮川。
霍淮川知道自己对不起她,也就默认了她的任性:“你喜欢就好,我完成了任务,也该走了。”
见他真的转身欲有离去之意,薛宁微顿时慌了,口不择言道:“你真的爱她,对么?”
霍淮川迟疑了几秒,转过身正对着她,不过与她保持了些距离:“宁微,退婚一事,确实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失了颜面,如今我已经成婚,我想要好好地过日子。”
“那我呢?”眼泪喷涌而出,在眼眶里打转了许久,终究是没有滴落,她猛地抽吸鼻子,垂下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霍淮川长叹了口气,他并不希望这样的误会再持续下去,故作轻松解释道:“我原先也以为我是爱你的,以为我只是为了报恩娶她,可是我渐渐发现,我对你不是情人之间的爱,而是对于妹妹的关爱,我对你的嫂嫂不一样,她的一颦一笑,都会牵动我的情绪。”
薛宁微忽觉得五雷轰顶,手脚发软,冷不丁快要摔倒,她下意识靠住身后的石桌,恰好碰到了那木盒,盒子摔在地上,古琴也甩了出来,摔得粉碎,零零散散几块落在地上。
霍淮川见她身体不适,下意识想要上去扶她。
“你别过来!”
他忽的被她喝住,薛宁微推开彩儿伸过来的双臂,扶着石桌站直,脑袋却仍然耷拉着,似乎是不想让旁人看到如此狼狈的模样。
霍淮川默默后退几步,轻声道:“你生病就好好歇息吧。”他移开目光看向四分五裂的古琴,坦然安抚道,“好琴多的是,日后我见着,再送你一架。”话刚落音,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脚步声愈行愈远,渐渐被风声掩盖。
薛宁微终于有勇气抬起了头,悲伤的情绪再也挂不住,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打湿旁边的芙蓉花瓣。
“姑娘。”彩儿心疼,鼻头也不自觉红了,她扶起薛宁微,轻声安抚道,“姑娘病还没好,还是进屋吧。
薛宁微只手拂去脸上的泪痕,目光变得狠厉,杀气腾腾地望着地上的碎琴,闷声道:“拿去烧了吧,看着心烦。”
“是。”旁边四五个侍女小声应着,便忙活起来。
霍淮川离了国公府,便去处理关于祭祀的准备,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才打算回府用膳。
坐着看了一下午的账本,身子乏软,霍淮川便让人遣退了马车,只带着林风在街道上游走。
“三爷不回府吗?”林风困惑,心直口快地问道。
霍淮川白了他一眼,似乎是在埋怨他这鱼一般的记性,他本就不是个擅长表达的人,如今叫他再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他有些难以启齿。见林风还不理解,他只好清了清嗓子,小声道:“去给三奶奶买些东西。”
林风这才想起今早的事情,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大包小包地拎着东西。
直到看不见天边的夕阳,霍淮川才拉着林风快速往霍府的方向走。
远远瞧见了朱门下照例等候的人影,他的脚步情不自禁快了不少,几乎要小跑起来。
霍淮川拉起女子的手,眉眼弯弯地看着她笑,从未如此珍惜过这份爱意,他忽的觉得他好爱她,爱到甚至连命也可以给她,握着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磨搓起来,细嫩光滑的皮肤划过指尖,仿佛生了电传到他心底。
他这样反常,反倒叫姜初芷不自在,她快速地在脑袋里反复思索,还是没能猜出他心底所想,抬头却又瞧见林风大包小包拎着各种包装精致的礼盒,更是诧异。
“郎君?”
见她的目光望向林风,霍淮川赶紧解释道:“不知道娘子喜欢什么,便各种好玩的好吃的都买了一番,不知道合不合娘子的心意。”
做错事的男人总是会心底没由来地对妻子感到愧疚,姜初芷并不放在心上,只当他与薛宁微的事是成了,她也有理由能不与他行周公之礼,免得叫他起疑心。
姜初芷轻笑,温婉地将柔情的目光移回霍淮川身上:“饭菜都备好了,郎君快请。”
霍淮川心中欢喜,牵着她的手往里走,果然看见饭厅的圆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饭菜。从成婚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霍淮川觉得幸运,好在那日落了水,才能遇上这样好的女子。
霍淮川欢欢喜喜用完晚膳,便去了浴池沐浴更衣,早早回了屋内,等待着姜初芷的到来。
姜初芷故意拖延了些时间,并不想再与他琴瑟和鸣,便在浴池里泡了许久。
琴儿跪坐在地上,轻柔地替她捏肩:“三奶奶,若是让三爷等久了,他会不会不喜?”
“从今日起,我不打算再每夜都是这样的日子了。”她的指尖滑到另一只酸痛的香肩,示意琴儿换个地方。
雪白的肌肤上仍然印刻着显眼的红印,唇印、齿印交杂在一起,倒让这曼妙的身姿多了几分妩媚性感。
琴儿下意识红着脸移开目光,尽量不去看那些印子:“姑娘这是何意?我们不是得离间霍家与皇家,让他们自相残杀,若是没了三爷这么个棋子,还怎么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说着,她不禁担忧地皱起眉头。
姜初芷阴笑,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她换了个姿势,惬意地倚靠在浴池的石壁上,抬头看着琴儿,嘴里带着几分玩味:“你知道我为何变了主意,让他去见薛宁微么?”
琴儿不解,她愣愣地看着她几秒,猛地摇头。
“因为只有这样,即便我不去讨好他,他也会觉得我是因为吃了醋跟他耍性子,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姜初芷深深吸了口气,整个身子却完全绷紧,“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每一晚与他做那样的事,我都有多恶心。”她一边说着,搓着身子的那只手也不禁用力了些,以至于洁白无暇的皮肤破了些皮。
他们手无兵刃,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这点琴儿是看在眼里的。她们虽身份悬殊,可遭遇和目标却是一样的,琴儿的父母亲也正是当初在秦府任职的管家。
琴儿心中忽的觉得悲悯,她本就是下贱的奴仆,无论在哪,总是宛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她比姜初芷大几岁,她随着父母被秦府收留时,她已经记了事。在此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的,直到来了秦府,她才第一次有了种生而为人的感觉。
可姜初芷不一样,她是将军府嫡女,身份尊贵,如今为了复仇,竟要日日忍受仇人躺在身侧的屈辱,心想着这事,琴儿突然落了泪。
哭声微弱,可还是被姜初芷捕捉到,她睁开眼睛,见琴儿红着眼注视着她,瞬时明白了,她这是又在为俩人悲怆的命运哀哭。
姜初芷伸出手去轻拍琴儿的背,安抚道:“哭什么,事情都发生了,况且,我们的计划还是顺利的。”
琴儿忍着眼泪点头:“奴婢永远都会站在姑娘这边。”
姜初芷叹了口气,既然下定了决心,她早就接受了心中那些痛苦的念头:“往后没人的时候,你就称呼我为姑娘吧。”
这话似是给了琴儿不少慰籍,她恍惚想起儿时在秦府与姜初芷一起度过的时光,琴儿猛地点头,利落地将脸上的泪痕擦净,坚定地凝视着姜初芷认真应道:“好。”
姜初芷轻笑,扶着浴池的石壁缓缓站起,往旁边的三层小台阶走去,踏出了浴池。
温热的水笼着她的身子,最终滴落在地上,仿佛在恋恋不舍地挽留着这沉鱼落雁的美人。
“走吧,时间过得太久,叫他疑心就不好了。”
“是。”琴儿一边应着,一边熟练地取了浴巾替她擦净身上挂着的水珠。
姜初芷换上了素净的白色寝衣,只身往主屋的方向走。
踏出屋门,果然瞧见霍淮川半躺在床榻上,右手虽然举着书,目光却四处游离,全然没有看书的意思。
随着她迈近,霍淮川顺着芳香感受到她的到来,随即将手中的书放到旁边的柜子,站起身朝着她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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