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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和蓝湛分别不知不觉已经十个月过去了,魏婴牵着小苹果就这么四海为家,到处夜猎,过着他父母曾经带着他过的那种游侠生活。一开始有点期待,有点兴奋,又有点惆怅和难过。再潇洒不羁,当时他父母有彼此,而他的身边就只有小苹果。

观音庙之后,魏婴曾经以为蓝湛会像之前一样跟着自己继续出发,可是蓝湛却停留在那里,脚步一动也不动。魏婴当时就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事情要不对了。然后,蓝湛他不走了,不和自己一起走了。

温宁和思追,或者说温宁和阿苑一起走了。以前自己一直担心温宁,担心温宁找不到自己的生存意义。现在温宁说了,“魏公子,以后的路,我就自己走了,我找到阿苑了,我要守护他。”

温宁都找到新的目标了,反倒是自己……魏婴忽然笑了起来,拿起陈情敲敲自己的头,“行啦行啦,别矫情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蓝湛他是仙督啊,很忙的,再说了,人家留你了吗?矫情……”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温宁有阿苑要守护,江澄有莲花坞要守护,蓝湛他是仙督啊,他有那么多的事,那么大个修真界要守护。再说了,人家留你了吗?自始至终,当魏婴说要走,要去四海为家的时候,蓝湛可是一句让他留下的话都没说过,魏婴自认为自己找不到厚脸皮留下的理由,他已经在云深不知处多停留一段时间了,陪着蓝湛争取来仙督的职位,陪着蓝湛彻底适应了仙督的工作。那足足六个月的时间,蓝湛一次让他留下的话都没有说过,于是在那个山顶上,魏婴牵着小苹果给蓝湛留下一个背影和一句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可是,魏婴,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一次没对蓝湛说过,“我们一起走吧”,一次都没有。

有些话啊,还是要说出来的,你不说,他不说,你们彼此心里想的都不说,以为对方能懂,以为对方会明白,以为不说是为了对方好。那些都是你以为的啊,以为有什么用?做不得数的啊。

其实一个人在路上走久了,魏婴也是后悔的,有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客栈的床上,那些睡不着的夜晚,魏婴何尝没有一次次问自己,如果当时把心里话说出来,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当年自己和江澄何尝不是如此,自以为的对对方好,自以为为对方着想,却一次次把对方推开,最后莲花坞回不去了,自己许下的云梦双杰的诺言也终究成空。那些夜深难眠,那些辗转反侧的夜晚,魏婴一次次幻想着自己要不要回去,回到云深不知处去,回到蓝湛身边去。好几次他都已经起身了,可是走到门口、走到巷子口、牵着小苹果走到城门口……他最后还是一次次回到客栈,回到床榻上,哪怕怎么都睡不着,熬到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魏婴还是没有办法鼓足勇气回到云深不知处,回到最想回的那个人身边。

魏婴第一次意识到,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仙门百家脸皮厚度排名第二就没有人敢争第一的自己,原来在面临某些事情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胆小鬼啊。

独自行来的这十个月,除了更深刻的认识自己怯懦胆小的真面目,魏婴自认为没有更多的收获。呃,其实倒也不用这么妄自菲薄,你夜猎的这些时日,可是帮助了很多很多的人。你啊,也许的确离经,但从未叛道,你一直秉承着锄强扶弱的理念帮助了很多人。仙门百家中的某些人的确一直抨击你,嘲讽你,诋毁你。但是,只要是和你接触过一段时日,尤其是义城事件后,仙门百家的下一代大多都是认可你,支持你,愿意站在你身后的。

姚宗主那种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小人现在都一口一个“魏先生”的称呼他,虽然魏婴被恶心到不行,但从侧面也证明了,不管自愿还是不自愿,仙门百家再次接纳了魏婴,他再也不是站在仙门百家对立面的邪魔外道,他是魏先生,是夷陵老祖魏无羡,是仙门百家认可的一员。虽然魏婴本人对这个“仙门百家的认可”不以为然,嗤之以鼻。

这天和小苹果又来到一座山顶,满眼青绿,看起来与那天和蓝湛分别的山顶有几分类似。魏婴摇摇头笑了,自己这是魔障了吗?怎么什么事情都能和人家蓝湛扯到一起去。蓝湛他,想必现在很忙吧,仙督的工作不好做啊,仙门百家那些人精子个顶个的皮里阳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蓝湛那么耿直的人,恐怕是与他们周旋的很累吧。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开心吗?有没有……有没有想过……我……

魏婴神思不定的走到山崖边,风吹起他的长发,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拿起陈情横到嘴边,连耳熟能详的曲调都没换回他远走去姑苏的神智,恍惚间,听到朝思暮想的声音,“魏婴”。

魏婴犹豫的转过身体,那个熟悉的身影越走越近,魏婴恍恍惚惚笑了起来,自己嘲笑自己,“这天还都没黑我就做起梦了啊,真好,又能看见你了,蓝湛,我好想你。你能出现在我梦里真是太好了。”

“你没有在做梦,魏婴。”蓝湛径直走到魏婴身前,拉着他离悬崖边远远的,但是直到拉着他离开危险地带,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蓝湛拉着的魏婴的手并没有松开。

蓝湛看着魏婴的眼睛又说了一遍,“魏婴,你没有做梦,我在。”

魏婴的眼神终于恢复了清明,他也反应过来自己之前说了什么,一下子把自己涨成大红脸,躲闪着不敢看向蓝湛的眼睛。蓝湛就这么牵着魏婴,带着他和小苹果一路下山,两人寻了家客栈住下。魏婴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这才发现蓝湛这次只开一间客房,他现在正坐在自己对面,手里拿着天子笑在给自己斟酒。

“天子笑,你怎么知道我想喝天子笑?”魏婴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馋酒的他甚至等不及蓝湛倒酒,直接从蓝湛手里拿过天子笑,豪迈的仰头直接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蓝湛把自己空荡荡的手慢悠悠地收回来,他好整以暇的坐直身体,看了一眼还在大口大口往嘴里倒酒的魏婴,“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想的不光是天子笑,还有我。”

“噗……”魏婴一口天子笑直接喷了出来,然后把自己咳呛到眼泪都出来的地步,伸手指着蓝湛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毕竟话是他自己之前说出口的,想抵赖蒙混过去都不行。

“行,蓝湛,你长进了啊,都会调侃人了,这仙督的工作还真是锻炼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现在厉害的我夷陵老祖都甘拜下风。”魏婴好不容易咳出气管里的残酒,然后用这么一句话糊弄过去,蓝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决定暂时放过他。

“温宁和你联系过吗?”蓝湛给自己倒了杯茶,把话引向正题。

魏婴也跟着坐直身体,回忆起来,“这么说来,观音庙一别之后到现在,温宁都没有和我联系过,阿苑也没和你联系过吗?他没回云深不知处吗?”

蓝湛摇了摇头。

“不对啊,阿苑是很可靠的孩子,”魏婴皱紧眉头,掐指一算,“观音庙一别到现在,快十个月了吧,阿苑他一直没和你联系过?也没和他的朋友,景仪、金凌他们联系过?你问过其他人了吗?谁都没和阿苑联系过?”

蓝湛看向魏婴,“你是我找的最后一个跟阿苑熟识的人,如果连你都没和他联系过的话,阿苑上次和我联系是六个月前了,他说他和鬼将军去过不夜天翻找过,没有当年那些被悬吊于城墙上的长辈的尸骨。马上准备再去乱葬岗看看,看看会不会被人扔回乱葬岗去。然后就再没有消息,我那段时间也忙,给他传讯过几次,没收到他的回复也没在意。现在想来,还是我大意了。如果鬼将军没有和你联系过的话,那么思追和温宁就一起失踪,失踪六个月了。”

“蓝湛,别自责,这不是你的错,”魏婴伸长手臂握住蓝湛捏紧的拳头,他知道自己的安慰其实干巴巴的,但还是尽力想要让蓝湛别这么自责,别这么难过,“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有错。我甚至一次都没问起他们的情况,我以为有温宁和阿苑在一起,就不用操心,你来之前,我一次都没想过他二人,是我的错,我的错更多。”

两个人彼此安慰了一阵子,然后一起陷入沉默。如果说温宁和思追真的谁都没有联系的话,那么这六个月,这两人到底去了哪里?他们是遇到了谁还是遇上什么事?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和思追在一起的人可是堂堂鬼将军温宁啊,温宁是愿意用生命保护思追的人,按理来说,思追和他在一起,如同和蓝湛、魏婴在一起一样安全,那么到底他们现在在哪里?他们还好吗?还……活着吗?

魏婴和蓝湛越想越不安,两个人一起抬头,一起看向彼此,又一起说出了同一个地名——乱葬岗。

思追跟蓝湛最后的讯息是,他要和温叔叔一起去乱葬岗。既然如此,那就先去乱葬岗吧,去那里看看再说,虽然魏婴和蓝湛对此都没抱多少希望。毕竟六个月过去了,就算有什么线索,会不会已经被风吹雨打破坏掉?不管了,还是别犹豫了,先去再说吧。

于是二人再不耽误时间,直接下楼付掉房费就径直离开,小苹果就拜托客栈的人请他们送去最近的监察寮,蓝湛还不忘留下的自己的名帖请监察寮的修士把小苹果送回云深不知处。完全不曾想过监察寮的修士看到小苹果,并把小苹果当作仙督含光君的坐骑时,会怎样的风中凌乱。

忘羡二人出了客栈大门就御剑而起,直接飞向夷陵乱葬岗。时隔不到一年的时间,魏婴第二次故地重游,这次,又会有怎样的情境呢?忘羡二人又会遭遇到什么事情?思追和温宁他二人到底出什么事了?

忘羡的新故事,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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