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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你,你,你居然不是蓝家的人,”女修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但是她还在垂死挣扎,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情,“就算,就算你是温苑,那,那又算什么证据,你能证明什么?”

思追叹了一口气,“那就要从观音庙一战后说起,这回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大家还请耐心听我说。”

观音庙一战后,特别是在魏无羡拿到陈情吹响后,鬼笛陈情落在思追眼里,慢慢的,幼年因高烧被封印的一段记忆就一点一点恢复了。和温叔叔一起回到乱葬岗的时候,这次,所有的回忆都回来了,阿苑想起在这边的生活,魏哥哥当年把他种在地里,要给他种出几个小哥哥、小姐姐陪他玩的记忆。在夷陵镇里第一次遇到含光君,他抱着含光君的腿大哭,导致含光君被人误认为是孩子父亲的记忆。还有,奶奶一直给他念的童谣,每个温氏孩子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的童谣。

那个童谣是一个指引,指引温氏族人在危难时可以利用童谣和自己的血脉去到温氏祖坟,在那里自然会有祖宗“保护照顾”他们。于是,思追和温宁就出发前往温氏祖坟,结果还没下地就被那里的守坟人暗算,关在地牢里。

地牢就在祖坟周围,温氏祖坟上面的坟茔和下面的墓道组合起来,会发现那是北斗七星图,北斗七星中“开阳”附近有一个很小的伴星,名“辅”,“辅”的所在就是地牢的位置。

魏婴在景仪的提醒下,发现了温氏祖坟最大的秘密,他和蓝先生等人商议,以自己这些人为靶子,让景仪等小辈暗中出发去完成搜寻解救的任务。后期聂怀桑的加入更是给景仪添了很大一笔助力。当魏婴在乱葬岗被围攻的时候,他是直接与蓝湛联系,让蓝湛放弃自己这一边,协助景仪救出思追和温宁。蓝湛应了,心头滴血的应下来了。

魏婴这最后一搏终于成功了,他把所有人聚集在这里的时候,景仪带着人顺利找到并救出思追和鬼将军。出来的时候遇到“辅”自爆导致的的大范围坍塌,最危险的关头,含光君赶到了。然后一行人快马加鞭冲向乱葬岗,这次,轮到他们来解救魏前辈了。

“证据,别废话,拿出证据来,”除了那个女修,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你说你是温氏的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谁不知道你们蓝氏出了一个是非不分的含光君后,你们姑苏蓝氏还有什么做不出来,自黑你一个也无所谓,这不,拉下这么多人,你的‘牺牲’也算值得了。”

思追叹了口气,“那大家就一起与我去趟岐山吧。到那里后,这些人只要在某个地方滴上一滴血,他们是不是温氏的……”

“你闭嘴,温苑你闭嘴!你疯了吗?你为了这么一个外人,你要把所有的家人全部坑死?你要让所有的温氏后人再没有宗族的庇护?温苑,你是疯子吗?你怎么不去死,当初抓到你的时候,就不应该留你一条性命,就应该直接杀了你!”

那个一直被师姐担心的师弟哪怕因为这段话自爆身份也顾不上了,他是真的不能理解温苑,他不明白温苑为什么把自家最后翻身的机会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宣扬出去。

那个师姐一脸震惊的被她其他的同门拉走的,这个师弟不能认了,再站在他这边,他们都会被连累的。

“传蓝氏宗主令:凡蓝氏弟子,上至族老长老、下至弟子小童,年龄不限、性别不限,统统前往岐山汇合。凡不至者不问理由,拘亦而到,一个不少,令出必行!”蓝曦臣第一个发出宗主令,当众宣布姑苏蓝氏会一个不少全部来岐山验证血脉,不会让任何一个混入蓝氏的温氏遗孤漏掉。

在他之后,云梦莲花坞的江澄、兰陵金麟台的金凌,和清河不净世的聂怀桑也发布了完全一样的宗主令。在四大家的带头下,一个又一个的宗门发出宗主令。当然,由于不可能一下子聚集所有人在岐山,所以做了一个排班。没有轮到的宗门,全员留在自己的宗门,不能以任何理由离开。而所有宗门的宗主汇聚在岐山见证了这次的排查。

魏婴第一个在蓝思追的指示下,在指定地点滴下血滴,他的血没有引起任何异动,魏婴不是温氏族人。然后是蓝思追,他的血滴下后,地面无声无息出现一个裂缝。这下子,大家都明白了。

这场排查历经半年多,仙门百家所有修士,一个不少的都过了一次。包括散修在内,蓝氏、江氏、金氏、聂氏联手发布号召令,每个来排查的散修可以从他们这里获得一枚上品灵药,和一个玉佩法器。玉佩法器是认主的,兼用于区分那些没来排查的散修。六个月后,所有没佩戴玉佩的修士,将会被检举,会被强制抓来排查。

这次排查结束后,仙门百家共计发现温氏遗孤二十三人,那么这二十三人的处置就是接下来的重点了。

“杀,全部杀掉,温氏余孽造成这么大的灾难,把那么多修士引去乱葬岗,害死了那么多人。就应该把他们全部杀掉,一个不留,用他们的血,血祭牺牲者。”姚宗主第一个振臂狂呼,真是哪哪都有他,他这次作为一个宗门仅剩的宗主,又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带着一群修士狂呼乱叫,声嘶力竭。

“呵,”魏无羡嗤笑出声,“怎么又是你啊,姚宗主,可真是幸会呐。”

“魏先生,姚某之前被奸人蒙蔽,失礼了。”姚宗主叉手行礼,以一幅受害人的嘴脸将自己当初喊着“清君侧、锄奸人”的举动,推卸到他人身上。

“哎呦你别,我一听你叫我先生我就不自在。要不,你还是叫我奸人吧,我算是看出来了,在你这里啊,只要不和你站在一起的就是奸人。要不你也把我一起锄了吧,我还真就不站在你那边,我不同意杀了他们。”魏婴说到后来,已经再没有嬉皮笑脸,他很认真。

江澄都为此不理解的看向魏无羡,但是江澄再怎么不解,这次始终与魏无羡站在一起,不离他左右。蓝湛、蓝曦臣、蓝启仁、金凌、聂怀桑等人也站在魏无羡身边,动也不动。

“魏先生,你,你这是,这是,”姚宗主有点下不来台,他知道魏无羡一直看不起他,但这还是魏无羡第一次当众给他难堪,“魏先生,这次围剿乱葬岗就是这帮温室余孽搞的鬼,他们污蔑你、往你身上泼脏水,是他们干的这一切,我们,我们也是受害者,我们被他们欺骗了啊。”

“可他们也只是说一说,最后走向乱葬岗的脚是你们自己的,拔剑的手是你们自己,‘清君侧、锄奸人’的口号也是你们喊的,这也要怪到别人身上?”魏婴摇摇头,“算了算了,我不与你们争辩这些,是非黑白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都是修士,修行到最后都要过心魔关,你们到时候自己与自己的心魔去争去吧,天地看得最清楚。我要说的只有一句,我不同意杀了他们。”

“魏无羡,不要你假惺惺的在这里装好人,反正我们的父母家人、我们的兄弟姐妹都死在你们这些人手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要杀就杀,我们从不后悔,绝不求饶。”温氏那帮人也不领魏婴的情,当初决定复仇就是想好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到今天,他们也算赚了,乱葬岗那里已经有不少人先下去给他们开路了。死就死呗,早点死就早点回家见家人,这肮脏的修真界,他们受够了。

“江澄、蓝湛,你们帮我一把。”魏婴不与任何人争辩,他拿出一块影音石,然后走到温氏人身边,不由分说拉着他强行进入共情的状态,同时,共情的画面又通过影音石投射在半空中。这个温氏遗孤幼年时悲惨的回忆就这么呈现在仙门百家面前,以最直观最真实的方式,血淋淋的展现出来。

一个又一个,魏婴在江澄和蓝湛的帮助下与二十三名温氏遗孤全部共情,那二十三个悲惨的记忆让大部分人都闭上了嘴。

“这,这,又不是我们虐待他们的。”人群里,有人小声辩驳道。

“但我们是帮凶。”这次站出来的是一贯惜字如金的仙督蓝湛,“当时魏婴带走温情一族的时候,说过穷奇道那里行事残忍、处罚过重,温氏一族在饱受摧残,我们却置若罔闻,听之任之。就因为那些妇孺老弱姓温就一同被连坐,我们当时的不管不问不同样是造成他们如此痛苦的原因之一,他们因为姓温被连坐,那么坐视不管的我们不应该被追究连带责任吗?”

“那,那该怎么办?就这么放了他们?”姚宗主还是站了出来,他不能忍受自己这十几年的努力就这么付诸于东流。

“我带他们去乱葬岗,我以己身化牢笼与他们同驻乱葬岗。当年温情他们在乱葬岗生活,他们现在也同样。他们此生不可踏出乱葬岗半步,出山者杀!”魏婴早在半年前,仙门百家开始排查前就想好怎么处置这些温氏遗孤,他当年置他们于不顾,现在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放弃他们的。只是,说这话的时候,魏婴怎么也不敢看向蓝湛,他知道此话一出,他和蓝湛会有很长很长时间再不能在一起,远比当年的十六年还要漫长的多。魏婴想到接下来自己不能和蓝湛在一起,他心里都痛到撕裂,可是,他没办法啊,他没办法再把这些当年没有救下的孩子,再一次扔掉。

“魏公子,还有我,我与你一起去乱葬岗。”温宁走到魏婴身边,他要和他的公子在一起,当年乱葬岗共同生活的时候,他就是和公子在一起,就当这些年是一场梦,他已经看到阿苑过得很好,他已经知足了,他愿意陪他的公子再回到乱葬岗一起生活。

“也带上我。”温氏遗孤里面有人刚要开口,蓝思追就已经开口说话了,“姑苏蓝氏领养教育我多年,但我的血脉依旧是岐山温氏的,我也应该留在乱葬岗。”

“不行,你不行,”蓝景仪、金凌一左一右拉住思追的两条胳膊,“你不是的,你是蓝思追,你是姑苏蓝氏的蓝思追,你不要去。”

思追两眼含泪看着眼前的至交好友,但他还是摇摇头,“谢谢你们,但是我必须去,我不能让姑苏蓝氏因为收留我再被攻讦,姑苏蓝氏,还有你们,陪伴我守护了我这么多年,该我回馈大家了。”

“思追,你……”连蓝曦臣都站了出来,可是他看到思追的眼神,知道自己再劝说也没有用,只能摇摇头,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思追可以同去,但是思追与其他温氏遗孤不同。当年不正是因为连坐才导致今天的惨案,所以思追不能与其他温氏遗孤同罪。”这次站出来的是欧阳家的少宗主,欧阳子真,他挣脱他父亲拉扯住他的手,毅然决然的走出来。

少年神色坚决、大步流星的走向思追,紧紧把思追的肩膀揽在怀里,“我与思追幼年相识、多年共处,我愿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为蓝思追作保,他绝不会作奸犯科,他是姑苏蓝氏教育出来的好儿郎。这次的事件还不足以证明他的为人吗?如此大义灭亲之举还不能证明他的品行吗?我愿以心魔誓起誓,思追若真有一天离经叛道,我必亲手除之,绝不姑息。”

“我愿以身家性命为蓝思追作保,我愿以心魔誓起誓。”蓝景仪和金凌紧接在欧阳子真后面同时起誓。

“我愿以身家性命为蓝思追作保,我愿以心魔誓起誓。”又一个宗门的少宗主站了出来,他也曾是蓝氏听学的一员,与思追是多年的同窗同学。

“我愿以身家性命为蓝思追作保,我愿以心魔誓起誓。”

“我愿以身家性命为蓝思追作保……”

“我愿以……”

“我愿……”

“我……”

“我……”

……

仙门百家的下一代们,一个接一个的站出来,他们有的和思追一起经历过义城事件,有的和思追一起夜猎过,有的和思追是同学,有的和思追一起经历了被囚禁在乱葬岗那些天,每一个和思追熟识的人都毅然而然的站了出来,他们相信思追,相信他的为人。

思追早已泣不成声,连魏婴都已经双眼含泪。当年他孤身一人的事情再不会出现,蓝湛这些年的工作没有白做,仙门百家的下一代指日可待,少年可期。

“我也同去。”这时候,蓝湛也站出来,他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在魏婴的身边,“我和魏婴一起负责看管他们。”

“蓝湛,你……”魏婴拉住蓝湛,他焦急地想说些什么,蓝湛的神色还是那么的平静,他安安静静地直视魏婴的眼睛,魏婴不再说话了,只是两人垂在身侧的手彼此紧握,十指交织,一切都不用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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