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内灯光昏暗，夏清挎着帆布包一步步向上爬，这里是旧小区，没有电梯。他闷声喘气，膝盖处陈伤隐隐作痛，他借着昏暗灯光查看楼层，蓝色金属板上是鲜红的7。他挺直腰板，重重呼出一气，终于到了。
静谧楼道内传出细索声响，灯光扑闪扑暗，空气中飘浮熟悉信息素。
夏清登时泛紧张，心脏仿佛跳出胸腔。他挪动脚步走出楼梯间，果不其然，门口站着熟悉身影—夏冬林。
夏清四肢血液涌入大脑，胃部下意识抽搐，他不断调整呼吸，多年恐惧一瞬迸发，他无意识发抖，但还是拖动僵硬双腿向前走。
他不能只站在这儿。
还好夏冬林没喝酒，自己能打过。
“夏冬林，你债主怎么没打死你？你麻将又输了？”夏清把发颤手指揣回校服兜，脸上刻意作藐视神情，“小心我告你私闯民宅，你想进局子？”
夏冬林满面不怀好意，露出黄牙，磨擦着布满茧的双手：“儿子，你现在有不少钱吧？我听那个张什么…哦，对！张平说你一个月2000多，借点钱给你老子，我赢了马上一”
“谁是你儿子！回家枕头弄软点，做你春秋大梦去。”夏清腺体一阵阵疼，狭小空间无处不在alpha的信息素，他几乎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你不想那个alpha知道你有个赌鬼爹吧。”夏冬林活动脖颈，这是他动手前照，“长得一幅婊.子样，难怪比你妈还.骚，惯会勾引人。”
“夏清，你要记住我是你老子。”
“放心，你要死的时候…我会恭喜你。”
夏冬林甩手朝omega脸上猛打一掌，声音响亮。夏清嘴角溢出血液，他动作轻缓用指腹抹去，半边脸麻木。
他陡然低笑：“死.畜牲，你可能真离死不远了，手劲都没以前大。”
夏冬林再欲动手，夏清死死抓住他悬在空中的手，右膝盖对着腹部狠狠一顶，夏冬林弯下身子。夏清抓住夏冬林的头，奋力向墙撞，脚一勾，将他绊到地上。
夏清脑中很涨，不间隙耳鸣，他蹲下身：“不要找我妈。”
还好他没喝酒，还有点顾忌，不然明天就该请假了。
“死.畜牲，装.B遭天谴。”
“我要报警！”夏冬林豁出为数不多的脸面，继续道，“我明天就给他讲，你等着吧！”
“随你。”夏清站起身，把帆布包整理回原位，“敢送我进去，你这辈子都别想要钱。”
“上次校门口，你以为是我不敢动手吗？”
夏冬林利落起身，朝夏清啐口水后愤愤离去。
夏清注视着他离开，他内心感概还好邻居不在家。鼻腔处温润，他抬手一抹—是鼻血，他糊乱擦掉，走上前敲门。
门内传出女人嘶哑嗓音，江素兰近乎绝望：“夏冬林一你滚啊！放过我……”
夏清深呼吸：“妈，是小夏，是夏清，是我。”
.门霍然被拉开，江素兰头发凌乱，一双眼睛红肿，在看见夏清后，泪水再度落下，她不停抹去眼泪：“对…对不起小夏…妈应该早点开门的。”她满眼悔恨，探出指尖轻触夏清肿起的半张脸，哽咽难言，“对不起…”
夏清轻拍江素兰的背，安抚她情绪。他带上房门，减小步幅，陪着江素兰慢慢走向沙发，让她背靠抱枕，安慰道，“他走了，妈，他走了。”江素兰用纸巾掩面，试图遮盖难堪。
夏清离开倒水，从架子上拿起药瓶，熟练倒出两颗白色药丸：“妈，吃了睡吧。”他将水放在江素兰面前，药丸放于纸巾。
江素头就着水服下药，杯中水消失：“小夏，你也早点睡吧。”
卧室门被关紧。夏清奔向卫生间，他弯下肩背，不停干呕，就好像一定要把胆汁吐出。他撑在洗手台上，缓缓直起腰，透过镜子看见自己的狼狈，鼻血已经干涸，他打湿纸巾一点点擦净。
他扬起嘴角—果然，还是不像光鲜亮丽的夏清。
他害怕夏冬林折返，所以搬了个塑料凳去门口写作业。他从兜中摸出糖果，撕开一颗塞进嘴，奇怪…甜味好像怎么也压不住苦意。
窗外银月被灰云覆盖。
夏清睁开眼，喉咙如同冒了烟，他昨晚竟靠墙睡了。
天色青灰，眼见要下雨。
路过包子铺，夏清买了仨包子，自己吃一个，留两个给贺源山。他昨天说的是假话，他自己长这么大，都没吃过几次江素兰的饭。
夏清吞口水像吞刀片，他拉高衣领，好冷、好困。一进教室，他趴在桌面倒头就睡，地中海要抓就抓吧。
贺源山刚到位置，便发现同桌的脸泛起不正常的红，他伸出手背轻轻贴向夏清额头，很烫。omega卷曲睫毛颤动，褐色瞳孔映出alpha俊颜。夏清从桌肚中拿出包子递给贺源山，整个人病恹恹。说话也有气无力，“今天的，多吃点。”
“夏清，你发烧了。”
“小问题，喝喝热水就行，热水治百病…”夏清勉强打起精神，朝他比Ok手热，“我不想回家。”他重新趴回桌面，意识神游。
“嗯。”
窗外的雨如期而至，绿叶与雨水形成美妙乐章，玻璃窗滑落雨滴。夏清已经晕睡，贺源山拿起他的瓶子接热水，水滴在手背，温度刚刚好，不会烫伤。他将它放入夏清环着的空隙中，似感受到温暖，夏清小猫般蹭蹭。
贺源山看向窗外，雨不算很大。
夏清未露出的脸还有些肿。
雨打动枝桠，屋内传来碗碟碎裂响声，窗外也是雨天。小夏清透过门缝看向门外，夏冬林疯狂踹着江素兰，嘴中叫骂：“臭.婊.子，cnm，贱人，钱呢？我马上赢了！”
小夏清推开房门，扑上前牢牢抱住夏冬林，他边哭边说：“不要打我妈…不准打我妈。”头发被连根抓紧，夏冬林对着他猛扇，小夏清感觉世界正在震动，耳朵里住进小蜜蜂。
夏冬林拽起他衣领，一甩甩到柜子旁。
柜子震动，花瓶直直落下，正正好落在左腿膝盖，痛，好痛。江素兰拼命挣开夏冬林，爬过来察看夏清伤势。衣服布满血迹，分不清是她的，还是小夏清的。
“妈妈，小夏没事…小夏有糖。”
脸颊传来冰凉触感，夏清睁开眼，是贺源山。alpha白灰校服洇有水渍，他脸上闪过惊愕，连忙收回手解释：“你难过，你哭了。”
夏清圆眼含水光，他试探性摸眼角，那儿还存留湿润，他感觉本就通红的脸更红了。
贺源山拿起水杯，再次手背试温，没凉。他拉开校服，从衬衫兜中拿出药递给夏清：“我怕雨淋湿，药医务室开的，不想回家总该吃点。”
“起码不会一直难受。”
“好呢，贺小同学。”夏清接过就着水服下，嘴里回苦味，他皱紧眉，“好苦。”眼前霍然出现熟悉包装。
“糖。”
尤素：“哇。”她连连摆手，“你们继续 。”
许嵩额前两根须晃动：“鱿鱼，大早上喊什么？”他沿尤素视线望去，“那啥，你们继续？〞
夏清：“……”什么玩意儿？
贺源山：“等会地中海要来。”
动物二人组飞奔到位置，许嵩惊呼：“完蛋！我英语练习册没带，乔姐要扒我皮。”
尤素插刀：“许三高，你活该。”
预备铃响起，乔雾卡点进教室，语速飞快：“练习册28页三题开始，One by one，季潇。”
季潇起身流俐回答，并点了尤素。尤素站起身，飞快讲解下一问，按习惯喊出：“夏清。”
现在轮到夏清了，贺源山第一次体会到人缘好的坏处。他轻拍夏清背，夏清猛然站起身，意识还没回拢，胃部首先发起反抗。衣袖晃动引得手腕瘙痒，夏清瞟去，骨瘦手指指着题目，大脑做出反应。
“句意， ly。”夏清终于回神，“贺源山。”
贺源山答题倒是没问题，可下一个轮谁到成了难题。
许嵩浑身寒意席卷，他转回头，便看见贺源山冲他弯眉浅笑，吐出话语无比冰凉，“许嵩。”
许嵩欲哭无泪，心里痛骂贺源山不是人，他尝试偷瞟尤素作业，只见尤素挡得严严实实，他心彻底凉凉。
“乔姐，我…忘带了”
“站后去！”
许嵩拿手挡住嘴：“鱿鱼，你恶毒。”
“谁在乎。”尤素挑眉，冲他挥手掌。
夏清一坐下，两眼一闭又见周公。贺源山娴熟记着两份笔记。
下课铃一响，乔雾简单过遍放假流程，华中学子即将迎接国庆假期。
许嵩地板踩得响亮，他说：“贺源山！”他蹲在贺源山桌旁，显得书桌娇小玲珑，“人家好信任你～”
贺源山：“……”他咬了一口包子，“你知道这是谁给的吗？”
“谁啊？”
“夏清。”
“我有说我要听吗？”许嵩撇嘴，调转火力，“鱿鱼，我一天天尽心尽力帮你干活儿，你就这么对我？！”
尤素忍着拿手机拍照的冲动：“我白眼狼。”
“鱿鱼！”
尤素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许嵩从书包中拿出手机，给贺源山备注为笑老虎，尤素改为深海恶霸。
夏清一上午都是浑浑噩噩的，这药绝对有嗜睡副作用。他不爱吃药，原本想跳过中午吃药一环节，无耐贺源山一直在一旁盯着。
“夏清，该吃药了。”贺源山在桌肚中摸出小面包，“先吃点垫垫。”
夏清实在没胃口，丁点大的面包都还剩一半，他静静看着贺源山忙前忙后。
以往他常一个人熬，现在看来，有人照顾真好，如果不盯着自己吃药就更好。
“贺小同学不吃饭？”
“不饿，刚好陪你。”水杯放在桌面，贺源山语气再度染上委屈，“你会讨厌吗？对不起…”
“不讨厌，我喜欢。”夏清从纸袋倒药丸就着水服下，苦味回荡口腔。
“清哥！这是你钥匙吧。”尤素吸口AD钙奶，继续道，“张石平送来的，他还让我给NO.1带句话，运动会是他错怪了。
“我滴妈，他改过自新啦？”
钥匙落于桌面发出声响，夏清收好钥匙回：“应该是病治好了？”还好在学校，不是在校外。
走廊传出季潇呼叫：“尤素素，你人呢？”
尤素立马探头一看，开闪现溜走了。
午休铃打响，同学们陆陆续续进入教室，药物带来的副作用让夏清快速入眠。贺源山脱下校服外套，小心给夏清盖好。
睡着的omega有岁月静好的美感。
脸上浮肿消下不少。
黑天中教学楼的灯格外显眼。
夏清摸摸额头，已经退烧，他灌了几口热水，再次恢复往常模样，只是多带一些病后虚弱。
语文老师手上粉笔抛向讲桌：“你们就兴奋吧，国庆过后就是期中考。”
“好了好了，我也不多说，走吧走吧。”
周六不用上第三节晚自习，走廊充斥欢呼声，这是华中第一次放满假期。
两人绕远路从C栋下楼，他们宁愿多走，也不愿人挤人。校外美食街俨然被华中学子占领。
他们并没在小巷过多停留，车站闪着亮光。贺源山有些心疼的轻睨，夏清脸上浮肿未消。
要是自己陪他…是不是不会受伤？
他犹豫开口：“夏清，今天…先送你好不好。”
夏清微怔，片刻后，回：“行？”
两人迈开长腿，贺源山宛如跟屁虫。小区里孩童戏嬉，健身器材咯吱响，水泥路上多是回家的人。
“贺小同学，送到楼底了。”
“今天怎么一定要看我回家，我没有烧傻…”
贺源山答非所问：“拜拜。”
夏清叹气叮嘱：“你快回家，小心没车。”他走进楼梯间，“记得报平安。”
直到夏清身影消失在眼前，贺源山这才松口气，他不会让夏冬林再有机会。
他不想再看见他受伤。
他凭着记忆溜出小区，正准备前往向对面车站，一个黑影从小区大门走出，缓缓接近贺源山。
“同学，我有点事想跟你聊聊。”alpha嘴中喷烟气，张嘴就是黄牙，“关于夏清。”
贺源山侧眸，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夏冬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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