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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水怪

吼!

霎时间水浪翻动,黑浪之间传出一声巨吼,一道巨大的黑影在溪上竖起,爱丽丝被突如其来的怪力震飞,口吐鲜血。帐中数人被惊醒,索尔和巴尔特互相搀扶,震惊地盯着眼前这头巨大的生物,心中发颤。

“那是什么!”瑞森卡尔大叫。

“水怪!快跑啊!”鲁索大叫,也不管营地如何,先一步顺流而逃。

吼!!!

那水怪张开大口,缓缓向营地压来。索尔迅速推倒巴尔特,自己则利用风之契约滑过一旁。被吓傻的爱丽丝眼看就要被吞入腹中,希普一声嘶吼,一串绚丽火花照亮夜晚,吸引走水中巨怪的注意力。那竟然是一头巨大的蜥蜴!那头巨型蜥蜴口吐粘液,韧长的舌头飞射卷住希普就要将希普吞吃,哪知希普红发耀眼,浑身发烫,竟然将舌头烫出丝丝热气,一股焦肉味在空气中弥漫。

此时瑞森卡尔和鲁索已经逃入森林中不见踪影。索尔情急之下,抱起巴尔特急急逃脱。巨蜥仰天嘶叫,一股狂暴音浪席卷,震动地面,索尔看在眼里,就算是十条利齿狼来了都要被吞吃入腹!

“希普快跑!”普兰特在远处大喊,已经跑的很远。

希普在翻滚音浪之中头痛欲裂,红色的头发黯淡下去,索尔一惊,抬眼发现巨蜥的巨大脚掌就快将希普压扁,硬抗重伤和魔力枯竭,再次释放风之契约,险险把希普吹出危险区域。爱丽丝一惊被吓昏过去,正处在巨蜥身体之下,巨蜥此时没有发现爱丽丝。

“希普,先走!”巴尔特大叫,“化形!”

随着巴尔特特殊魔力的发动,爱丽丝的形体在缓缓间变化为一根木桩,被泥土掩盖。希普亲眼看到爱丽丝变成木桩,震惊地看向巴尔特,有些不愿地逃开。众人撒丫子狂奔,显眼的希普此时成了水巨蜥的狩猎目标!

索尔将巴尔特拖到隐蔽处,巴尔特说:“你去救希普!我可以藏起来!”

索尔点点头,身形如风一样,再次强行凝聚魔力,闪身至希普身边,不断干扰水巨蜥的注意。水巨蜥大怒,仰啸镇压,卷开土石,其长舌横扫大片树木,压倒两人身形。隐藏在旁的巴尔特目睚欲裂,恨自己魔力不足。千钧一发之际,一团黑影闪过,迅速将二人带走,借着黑夜,侥幸逃脱。水巨蜥因为丢失了猎物而发狂,乱石飞溅,有些打在巴尔特身上,令他的伤势更重。

“爱丽丝!快......救她”希普在昏迷之前用最后的力气挤出这句话。

杰洛斯暗暗摇头,在心中向神祈祷巴尔特可以成功保护住爱丽丝。杰洛斯第一时间就借助自己特殊的暗系魔法隐藏,看到希普和索尔两人危在旦夕,此时出手,刚刚好。此时的巴尔特在昏迷边缘挣扎,一旦昏迷,则他与爱丽丝都会丧身蜥腹。看着爱丽丝被泥土掩埋,巴尔特无能为力,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力与绝望。

水巨蜥发狂之后,仔细嗅闻,循着索尔三人的方向追去。

没跑多远的杰洛斯三人听到身后的动静,不敢回头,只能奋力奔跑。水巨蜥体型巨大,在森林中有不少参天巨木,水巨蜥的速度被拖慢。但追上杰洛斯三人只是时间问题。

筋疲力竭的索尔此时似乎又恢复了一些魔力,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索尔的魔力隐隐有提升,索尔打算独自吸引水巨蜥的注意,以便杰洛斯带着希普脱逃。

仅凭一丝魔力,索尔决然转身,朝着水巨蜥侧方向跑去。

“来抓我啊!傻瓜!”索尔大叫着,灵巧的身形在枝蔓间闪转腾挪,速度竟然不亚于借助风之契约的魔法效用,绝境之中,索尔的潜力被激发。

水巨蜥被激怒,厚重四肢扒开木石,再次发出滚滚音浪。索尔捂住耳朵狂奔,这事情他熟,要是带着杰洛斯和希普二人,说不定三个人都会葬身在此。索尔索性赌一把,带着丛林少年的野性与水巨蜥周旋起来。索尔在面对速度更快的利齿狼时毫无招架之力,但眼前的水巨蜥给人的压迫虽然高于利齿狼,但体型笨重,索尔在危险边缘拉扯,还能有一定周旋的余地。

“索尔......”杰洛斯眼中有热泪,他咬牙,转身向夜色中潜去。

“来追我啊!大笨瓜!”索尔浑身是血,眼神却越发狂野,宛若生在原始地带的矫捷猎豹,在风之契约的配合之下,本来已经是山穷水尽的索尔竟然成功地与水巨蜥保持距离。

水巨蜥无能狂怒,巨尾扫开大片山石,在巨大的尾巴扫来的时候,索尔竟然避也不避,

回身腾飞,借风之力接触巨蜥尾部——他要借助巨蜥的力量飞离!

那股巨力拍来,索尔手掌触及之时,索尔只感觉到手臂失去知觉。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眼中尽是疯狂,那股巨力在风之契约的狂风下被缓冲,索尔最终完成转身,借助这股巨大的力量宛如弓箭一般飞射而出,凭借风之契约调整方向,此时索尔的魔力已经干涸,但他瞳孔深处的一轮紫色圆轮扭动,在空中划出一道紫色的轨迹,他竟然硬生生支撑了下来!

水巨蜥见猎物飞离,登时大怒,顶起巨石向索尔拍去。慌忙回望时,索尔眼中的世界忽然放缓,一草一木在眼底清晰如许,那撞来之石在半空解为齑粉。索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坠落时意识已停止,只能凭借本能用手缓冲。

水巨蜥仍在追逐,今天似乎一定要吃掉索尔。突然间东边一声兽吼,啸动山林,水巨蜥身形一滞,仓皇而逃。

索尔幸得活命。

原营地处,巴尔特已经耗尽魔力,此时正一瘸一拐地拖动满身泥土的爱丽丝。爱丽丝在昏迷中呼吸微薄,巴尔特甚至怀疑爱丽丝是否已经停止了呼吸,他的化身魔法是独有魔法,只能对死物施放,刚才情急之下使用,已经对爱丽丝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水巨蜥却返回,巴尔特方才拖着爱丽丝蹒跚至河流下游,水巨蜥已经回返,巴尔特只能捂住爱丽丝口鼻跃入溪涧中,夜里忍着冰冷溪水潜行。

顺着流水,巴尔特体温随水流下降,不知不觉间传来轰隆的水击声——是瀑布!巴尔特这个时候想调转方向已经来不及,河面已然变宽不知多少倍,二人顺瀑布而下,在绝望中坠落,巴尔特只能抱着爱丽丝,自己垫背。

“怎么办?怎么办!”巴尔特着急却想不出办法,眼睁睁看着两个人坠落。

“再怎么说,我也要把小公主保护好......”

“好歹是绅士呢......”巴尔特苦笑,闭上了眼等待绝望的继续。

时间流速仿佛被刻意拉缓,月光如霜寒人心,坠落之时,巴尔特试想了许多死的方式,尽管他仍然抱着药仙人不会不管不顾的希望,但在绝境时,人越是渴望一丝希望,也越倾向于想象绝望。溪流之水点点飞泻,宛如生命逝去,巴尔特的背与水面相接之时,巴尔特心里一声轻叹。

咕噜噜——

冰寒的溪水灌入口鼻,巴尔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最后一丝抱住爱丽丝的力气被他用来托举。那真诚伸出的手让人看不懂是在企及光芒还是托举生命,那一刹那定格在初醒的爱丽丝脑海中,已无法磨灭。不见其底的寒潭,宛如无名巨兽吞没爱丽丝与巴尔特。即使巴尔特拼尽全力托举,爱丽丝仍然不见潭面。

无助的窒息感袭来,巴尔特感到血液中一阵空虚,意识断片——

“巴尔特!你醒了!”

巴尔特睁开眼时,已是日出。飞鸟腾空,耳边迎来瀑布轰隆巨声,震耳欲聋。

“我还活着?”巴尔特气若游丝,体温急剧升高,意识也混乱模糊,“太好了......”巴尔特的嘴中流出口水,鼻中流出清澈的涕水,眼眶中也满是泪水。

“巴尔特!别睡过去!”一旁,憔悴的小女生慌忙大喊。

巴尔特撑不住了,迷糊间看见一眼花容狼狈的爱丽丝小公主,忽然觉得安心,倒头睡去。

爱丽丝却以为巴尔特撑不住了,眼泪从眼里翻腾,惶恐着哭:“巴尔特!呜呜呜...你醒醒!别扔下我一个人啊!呜呜呜......你别死啊,求你了......我好怕......老师在哪啊......”

无助地晃动巴尔特的身体,巴尔特没有任何反应。养尊处优的爱丽丝并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这在他空白的记忆里划开一道裂口,本来华丽惊艳的礼裙此时只是碍手碍脚的累赘。爱丽丝握住巴尔特的手,回想起巴尔特无力地托举自己的样子,娇蛮的小公主眼中满是泪,心中的某些东西在萌发,那不是喜欢,那是成长。

她双腿发颤地支起巴尔特,她的力气很小,小到不足以支撑巴尔特完整地身不沾地,她只能拖着半身龟速移动,还需要不时注意巴尔特几乎断了的脚踝。

“爱丽丝,加油,你可是流着王的血脉的公主......怎么能放弃......”爱丽丝咬牙,每当筋疲力竭的时候想起在水中沉没的巴尔特的模样,爱丽丝就凭空多出几丝力气,就能多前进几步......

爱丽丝褪去礼裙,咬牙前行。她眼中回忆不断翻涌,她把礼裙垫在巴尔特身下,自己则只留了一件单衣,在清凉晨风中蹒跚于泥泞。

“爱丽丝,你可是我们班的女神!不准你放弃!”她低语。

乌云羸重,大雨将倾。雷声在天外呜咽,向大地传来昭告。

索尔躲在树洞中昏迷了一夜,醒来时,几乎睁不开眼,索尔躺倒在地上看着蚂蚁撕咬自己的肉,却没有一丝力气去将蚂蚁拨开......小型野兽途经,被索尔用低吼声吓开。

成群飞蝶流连,在索尔藏身地低飞。索尔在疼痛中沉睡。日出了,索尔的神魂离开白昼。

索尔梦见自己站在云端,看到拼命引开巨蜥的自己,看到自己眼中的狂野,也不禁郝然。看到巨石消损,以为是药仙人出手,看到自己垂危,则无动于衷——我怎么了?

神魂再一飞扬,站在一座门前,他依然推不开这扇门。他转身张望,看到在泥土滚石间瘫倒的巴尔特,他想伸手拉起巴尔特,但他的手却穿过所有存在。他眨了一下眼,他却置身一片黑海。

浪涌无声,仿佛海妖在悲恸。

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上出现一个又一个血肉模糊的口子,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那艘小船在他脚下摇摆,亲吻他的脚尖。索尔恍惚着再次踏上梦的行舟。他没有思考,没有犹豫,仿佛一具尸体,在找寻归处。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索尔已经化成白骨,在黑海之上漂泊。日升月落,潮起潮落。

斗转星移。

索尔的白骨化为灰烬。一只健壮有力的手握住了这掊灰烬,以火焰焚炼,在光阴中熔铸神魂,一团灰烬逐渐有了呼吸,好像有什么忽然改动,灰烬产生了心跳脉搏。不知道多少年光阴宛转,一个圆滚滚的仙胎成型,索尔破卵而出。

“啊!”索尔惊醒,在树洞中坐起。身上都是疤痕,蚂蚁早已不见。索尔警视四周,发现普兰特在树洞外蹲守。

普兰特耳朵一动,察觉树洞里的动静,转身说道:“你醒了。我在这里发现你昏迷了,就守了你半天。这里有些吃的,你先填一下肚子。”普兰特掏出一些水果,补充:“我吃过了,虽然不好吃,但是没有毒。”

索尔可以想象普兰特饿了尝试吃野果的无助样子。

“谢谢你。”索尔脱口而出,又问:“我还以为我死了很久。普兰特哥哥,你看到别人了吗?药师傅来过吗?”

普兰特摇摇头,他也有些狼狈,但是情况要好很多。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提升实力,”普兰特道,他想起巨蜥那令人绝望的压力,心里十分不适,“我们应该想个办法把营地抢回来。”

索尔有些无语,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死亡边缘。

“对不起。我先逃走了。”普兰特低落。

“没事的!逃走是对的!”索尔安慰,“那头蜥蜴太可怕了,能逃走已经很幸运了。要是你不离开,我一定会去救你。那样的话我肯定活不下来啦!所以你逃走反而救我一命呢!”

这话落入普兰特耳中,普兰特顿感羞愧。他甚至不如七岁的索尔勇敢。骄傲如他,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面对灾难时的懦弱。

普兰特眼神转向一边,说道:“我要先照顾好你。”

索尔看到普兰特低头,发丝遮盖脸颊,伸手去撩,才发现普兰特在流泪,在咬牙。

索尔不知道如何办,只能靠在普兰特身边道:“普兰特哥哥,我们一定要回去报仇!”

“嗯。”普兰特点头。

杰洛斯处,希普已经醒来,红色的头发这时黯淡如焚尽的焦炭。

“爱丽丝呢?”希普问。

“放心吧,巴尔特保护着他。”杰洛斯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信任。

“她没受伤吧?”希普自责,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爱丽丝。

“她受没受伤我不知道,但你情况不是很好。”杰洛斯指指希普的双腿。

希普闻言,想抬起双腿,想站起来,双腿已经毫无知觉。

“我怎么了!为什么?!”希普茫然惊叫。

杰洛斯似乎已经料到他的反应,让希普自己消化了好一会,才道:“应该是断了。不过你放心,只要我们能够回到北辉上城,能找到治愈魔法师为你治愈的。”

希普仍然无法接受自己的残疾,并且他有些绝望,因为以他的家境,是无法支撑起治愈魔法的费用的。

“不......”希普抱头痛哭......

他想成为高级魔法师,想在灯火沐浴下,被所有人承认,他想正大光明地娶爱丽丝。

可如今他只是一个付不起治愈费用的残废。

杰洛斯摇头轻叹,看出了他的难处,却无法帮助。

治愈师的希望摆在那,现实却让人更绝望,杰洛斯后悔和他提起这事。

可一旦伤口愈合,就算是治疗魔法也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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