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公安局就捏紧的拳头,到底没能,掼在伏城的脸上。
韩笑最先发现陈慰,看他就像看到了救星,只是陈慰现在太凶,韩笑磕磕巴巴就开始解释:“对不起哥哥!是我连累了学委姐姐!是我把姐姐叫出来的,也是因为我才和别人打架,还、还麻烦……你来接我们……”
陈慰愣了半秒,因为第三者韩笑的在场和挂彩的伏城与无伤的少女之间的鲜明对比,让他对于这次打架的性质,有了新的判断。
他走到伏城面前,轻声对电话那头说:“你过来吧,来接你了。”
跟着挂断了电话,冲着伏城,语气不算好:“怎么回事?”
“我的错。”伏城原本闭眼靠在椅背上,这会儿眼睛眯开一条缝,强撑着困倦说:“酒喝多了,找人打了一架。”
陈慰扫了一眼他随意抻开的腿,问:“腿好了?就不能和平解决?”
“不能。”伏城掀开薄削的眼皮,戾气瞬间从眉骨下方涌射出来,“他们骂学委。”
“那确实要揍,”陈慰火速与他达成共识,“揍完再讲道理。不过今晚这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你为谁喝酒那是你的事,但是玫瑰,她不能被卷进去。”
“抱歉。”伏城根本不在意陈慰话里的警告,他的抱歉,只针对玫瑰一人,“我没想过她会来。”
阔别两个月之久的重逢,居然会是在这种场面,伏城也不想,可是……她抱了自己一下。
伏城颤动的视线径直掠过陈慰,看向他身后。
“阿慰……”玫瑰刚在厕所洗了把冷水脸出来,这会儿脸色有些苍白,眼周却红了一圈,她盯着陈慰,还是不敢走过去,直到陈慰冲她招了招手。
“一晚上没睡?”
陈慰心疼的用温热的手掌攒干她脸上的水珠,又细心地撩起粘在她脸边的碎发,别向她的耳后。
伏城瞳孔微缩,韩笑则默不作声,玫瑰“哎”一声,偏过头,热意熏红了脸庞,她辩解说:“我两点半出来的,没有一晚上不睡。”
值班警察去泡了杯茶的功夫,就发现厅里多出个人,还在对小姑娘动手动脚。
“哎!手放倒!你是哪个?”
玫瑰被唬了一跳,结结巴巴道:“警察叔叔,是他、就是他!他是我们家长……”
“小妹妹,”警察喝了口热茶,压压惊,“但凡你说漏一句,我还以为你在指认凶手。”
“……”
警察认真打量了陈慰几眼,问:“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干什么?”
“陈慰,耳东陈,安慰的慰,21岁,还在读书。”
警察迟疑地“哦”了声,问:“你还在读书?在哪儿读书?”
“江州师范大学。”
“师大的学生?”
警察的神色一时变得有些古怪,“把你的学生证拿出来我看一下。”
陈慰说好,去摸口袋,只摸到一只小瓶,表情一僵,“出来的太急,没带。”
“那身份证呢?”
“也没带。”
“……”
“但是我手机里面有材料,材料里面有身份证和学生证,看这个可以么?”
“可以,拿出来我看看。”
核对完信息,确认无误,只是……
“有姓陈的,有姓白的,还有一个幸福,一个姓韩,看起来完全没有亲属关系啊。”
“是这样的……”
玫瑰过去把原因又详细地解释了一遍,最后警察勉强同意陈慰把人签字带走。
“方便问一下,他们犯的什么事?”
“你不知道啊?”
警察诧异地看向站在他旁边的玫瑰,“小姑娘没告诉你?”
“说了。”陈慰在底下掐了一把玫瑰手掌心的肉,面上温和从容:“但主要还是想从官方的角度,了解一下事情的严重程度。”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年轻人之间喝醉了酒,闹了两句口角,又都气不过,就打了起来。不过……”警察继续语重心长地教育他们说:“不管是小伙子还是小姑娘,尤其是小姑娘家家的,晚上都不应该出来跟不熟的人喝酒,喝酒也不要喝到这么晚,今天幸亏是老板报了警,不然就他一个人,就算一时占的了上风,再多捱一会儿也会挺不住,两个小妹妹就更危险了。你们三个回去要好好学习,跟来领你们的‘家长’一样,找个正事做。别让朋友、父母半夜了还在为你们操心,晓得了不?”
玫瑰答应下来,又跟警察要回了背包,拉开拉链,发现里面还剩一瓶防狼喷雾,她把碘伏什么的一齐放进去,走到警局门口时突然回过头说:“谢谢。”
“不用谢,欢迎下次再来!”
“……不来了。”
再也不想来了。
三个人都在心里默默吐槽。
远处的山脉已经晕开了旖旎的霞色,经过这么兵荒马乱的一夜,几人脸上都刻着深深的疲惫。
玫瑰打着哈欠,有气无力地说:“事情已经解决了,那我们现在各回各家?”
“不行。”韩笑低着头,还是那句话:“我不能这么回去,我爸看到会打死我的。”
“那你想怎么办?”
“学委姐姐。”韩笑抬起头,眼睛迅速笼上水雾,声音又染上了哭腔:“你能不能收留我一天,不!就一个上午。我保证什么话都不说,就洗个澡,睡一觉,睡醒了就走。”
“……可以。但是我有条件,今天我收留了你,明天你就得gu……回你的学校,好好上课,至少一个月。”
“我不想回学校……”
“我知道,我也只是想让你安生一个月,那些人说不定会再来找你,待在学校,起码能保证你有吃有住,不会挨欺负。一个月过了,你爱上课上课,爱休学休学,都跟我们没关系。”
“老师讲课我听不懂,她根本不管我们差生,而且……学校也没你说的那么好,我不想待在学校!学委姐姐你不是也没待在学校吗?”
“我成绩不好。”玫瑰理所应当地说:“考不上大学,待不了学校,很奇怪吗?”
此话一出,引来陈慰和伏城的双双侧目。
“我不信!成绩不好还能当学委?你骗人!你肯定有别的原因!”
“再有原因也比你强,就因为听不懂就不去学校?那你怎么不去工地搬砖?还了你爸妈给你的学费和生活费?搬砖总不需要脑子吧?”
“不是!”韩笑的眼泪瞬间就砸了下来,她觉得很丢脸,很委屈,不想让他们看见她哭,所以蹲到地上,捂住脸哭了起来。
“不光是因为听不懂……在学校,她们还欺负我!排挤我……拿墨水泼我桌子,把我的书丢进垃圾桶,骂我狐狸精……我才不想去学校被人骂……”
玫瑰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原因,她愣了好久,用眼神示意两个男生走远,才蹲下来,犹豫着拍了拍韩笑的背,安慰她:“不好意思啊,我刚刚话说重了,没想到你是因为这个。但我觉得我也没说错,学习是很难,那些背后……诋毁你的话是很难听,甚至同学之间那些若有似无的举动也会让你很难过,可是韩笑,你才十几岁,才高中,你现在不读书,跑出去混社会,要不了几年你就会变得跟我一样,甚至连我都不如。你说的那些……我初中都经历过,甚至更严重……”
玫瑰想起那段灰暗的岁月,眼睛一阵酸涩,手腕也隐隐作痛,她于是捡轻的说:“我最后也选择了退学,可是退学之后,我比待在学校里忍受那些语言暴力,过得更难受。
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有点后悔,尤其是来这里遇见了这么多,很好很好的人,想当时要是能再坚强一点,能找老师解决的就找老师解决,不能解决的就左耳进,右耳出,不要去在意别人的话,只专心做自己的事,说不定……就能离现在遇见的这些人,更近一点。
你说你爸爸会打死你,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担心你,怕你误入歧途,所以才那么生气,说要打死你的话?你要是好好回去跟他道个歉,你觉得,你爸真的会打你吗?”
“不会……”韩笑哭哭啼啼地从臂弯里抬起眼睛,还不忘为父亲正名:“他就是骂我骂的凶……从来没有动手打过我……”
“那你就更应该回家跟爸爸道个歉,然后好好沟通啊,你想想你今天做的这些事,真的是对的吗?要是你打电话城城没有来,要是他们有意先灌你的酒,再欺负你……”
玫瑰声音一哽,那些没来得及考虑的后果现在一一展现在她眼前,她再往下说时,自己都忍不住后怕。
“你怎么办?要是最坏的事情发生了,你会不会觉得,你这辈子都毁了?你会不会就这样烂在泥里?你会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还是,你会不会报警?会不会告诉你爸爸?你爸爸说要去杀了那群畜牲,你会不会拦?不拦会不会出事的是你爸爸?你爸爸会不会去坐牢……”
“姐姐你别说了!”韩笑心里已经开始动摇,她怕的要死,还很后悔,她知道那些后果她一样都承担不起,但她就是做了,为了逃离她以为的地狱。
“你自己好好想想,应不应该,值不值得?你能不能承受得住那些后果。”
“我不能……”韩笑崩溃大哭,哭过之后是平静,她抹掉最后的几颗眼泪,想清楚了说:“我知道错了,下次不会再犯。我会回家……找爸爸道歉,跟他好好沟通,以后也会回学校……认真上课,屏蔽掉那些难听的话,她们要是再欺负我,我就找老师,找校长,告教育局,找家长……报警,要是还没用,我就忍着,等一有机会就报仇!弄不死她们!”
“啊?”玫瑰挠挠脖子里被蚊子咬出来的一个包,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意思也差不多,只要别太过分。暴力永远是最后的选择,但也是最直接,最有力的手段。总之放聪明点,不要被人欺负,也别过分在意,专注你自己,等熬过高考,就能换所新学校了,所以不哭了,想清楚了就站起来,是去我哪儿还是回家?”
“我还不想回家,也站不起来。”
韩笑揉了揉脚踝,像小螃蟹那样左右活动了一下,又挨玫瑰近了点儿,说:“学委姐姐对不起,今天把你卷进来了,你再陪我说会儿话……我现在肯定妆都哭花了,特别丑,至少……也要等我眼睛不肿了再起来。”
“所以你刚刚在警察局是假哭?怕妆花了?”
“嗯。”
韩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却见玫瑰因为她的话而笑开了眉眼,像是山那边的朝霞揉成的花蕊,在她的眼前,含苞绽放。
“学委姐姐。”韩笑突然问:“你初中是不是很爱笑?”
“没有吧,不过应该比现在笑的多,怎么了?城城在背后说我坏话了?你别信,我跟他初中根本不熟。”
“没有。”韩笑轻轻摇头,又为伏城正名:“城哥从来没说过你坏话,这两个月更没有,我只是觉得,难怪啊……你笑起来那么好看。”
“我不笑也好看。”
“不一样的,我韩笑认可的美女,得笑起来好看才算,不会笑的,通通划做木头。”
“那城城岂不是,百年老树?”
“不是啊!”
韩笑维护伏城的心情很急切:“城哥他今天笑了的,只是你没在意,他已经从木头进化成人类了!”
“有吗?”
“有啊!都说了你没在意,就在你给他倒酒精的时候,他居然笑了,我还以为他痛疯了……”
“嗯——”玫瑰看着她道:“笑没笑我不知道,但‘痛疯’这件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城城身上的,毕竟他可是拥有——绝对防御的男人。”
“什么是绝对防御?”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秘密,不能跟你讲。”
“讲嘛,我也想知道。”
“不讲,打死不讲。”
“好嘛,不讲算了。不过学委姐姐,我还想再问你最后两个问题。”
“问吧,我很配合的,不想回答我就不回答。”
韩笑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慢慢问:“你刚才说的,那些很好、很好的人,里面有城哥吗?”
“当然有。”
“但是那个哥哥,”韩笑的手指向陈慰,声音里夹带一丝紧张:“他是不是比城哥更好?所以你才喜欢他而不喜欢城哥?”
玫瑰一愣,一时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韩笑却以为她是默认,小嘴叭叭的就替伏城委屈上了,“你这就是歧视!歧视城哥学习不好!饭量还大!除了这两点,城哥哪点比那个哥哥差,他长的又帅,又有力气,还是散打馆的教练,还不怕疼,还敢为了喜欢的女孩子拼命,还……”
“停——”玫瑰乐了,她打断韩笑无休止的举例,说:“我也没说我不喜欢他啊,只是我跟城城之间,不是那种喜欢。”
“不是那种喜欢那是哪种喜欢?是朋友之间的?还是情人之间的?不会是母子之间的……”
“停!都不是!”
玫瑰也没想好怎么跟韩笑说,说他们是患难之交的喜欢?那会不会被韩笑误解成——她有喜欢伏城落难的嫌疑?
玫瑰只好说:“具体是哪种喜欢,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好困,脑子转不过来,等我们回去睡够了,想清楚了,再回答你,好不好?”
“好吧。”
这边的谈话告一段落,那边陈慰跟伏城,已经单方面的僵持了好长一段时间。
从开始到现在,陈慰只问了伏城一句话:“玫瑰说你们是患难之交,怎么?每次你有难,都专等她来救?”
而伏城始终,一言不发。
“喂!”玫瑰蹲在地上,冲他们喊:“你俩可以过来了!”
“搭把手!”
两双手都同时——伸向了玫瑰。
韩笑:“……”
玫瑰镇定自若地攀住陈慰的手臂,借着陈慰拉她的力,站了起来,一股刺刺的酥麻感瞬间从脚心窜上膝盖,玫瑰站不住,往陈慰怀里踉跄了一下,被陈慰稳稳圈住。
韩笑还蹲在地上,喊:“城哥~”
伏城不为所动,直到玫瑰横了他一眼,喊他:“搭把手啊,没看到韩笑蹲了太久,站不起来吗?”
他这才慢半拍地把手递给韩笑,只是递也不用力,最后还是韩笑自己拽着他的胳膊,用力爬了起来。
“你脖子怎么了?”
陈慰一低头就注意到玫瑰被叮肿了一块的后脖颈,玫瑰“啊”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挠,被陈慰用手给拍了回去!
“还挠!都挠破了!肿这么高。”
“可是我痒啊……”
玫瑰想挠挠不着,急得想跺脚,但脚麻又动不了,只好气哼哼地重复:“可是我痒啊!”
“忍着!”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陈慰还是往周围看有没有开着门的商铺,突然想起他在公安局里从口袋里摸出来的那只小瓶,赶忙拿出来给玫瑰喷上。
只有一点点刺痛,混着浓郁的花露水的味儿,但玫瑰还是猝不及防地“嘶”了一声,陈慰低头给她吹吹脖子,说她:“娇气。”
玫瑰没跟他计较,只是好奇,“你怎么随身带着花露水?”
“你都能随身挎个包,”陈慰意有所指地说:“挎上包就能出门干架,我还不能随身带瓶你不要的花露水?”
“谁说我不要了。”
听出是自己丢的,玫瑰立马伸手讨要,讨要回来放进旅行包的侧兜里,还不忘说:“你怎么可以随便捡我的东西,捡了也不知道还给我!”
“讲点道理。”陈慰气笑了,“明明是你皮子薄,还容易招蚊子咬,一咬一块包,只知道喊痒,又不喜欢做预防,又嫌瓶子太重了,是我!冒着顶撞你的风险,装了一小瓶在……”
玫瑰越听越不对劲,赶着上去捂陈慰的嘴,脸都羞红了,“别说了!别说了!我都想起来了!”
那一小瓶花露水,是玫瑰跟陈慰在扶欢镇时,陈慰给她装了随身带的。玫瑰有一回揣进了陈慰的兜里,反正被咬了有人善后,她就没要回来,最后让陈慰捎走了。陈慰凌晨出门急,随手抓了件外套,刚好是在扶欢镇的晚上穿着御寒的那件。
“怎么?”陈慰还被玫瑰捂着嘴,说话的热气直扑进她手心里,又酥又痒,“现在知道心虚了?”
他别有深意地盯着她:“晚了!”
一不小心沦为背景板的伏城和韩笑:……
“咳!”韩笑清咳一声,想提醒他们还有两个大活人在场,又不好意思插进他们中间讲话,只好抬头问伏城:“城哥,我要去学委姐姐那儿,你去哪儿?回散打馆吗?老大哥最近不是不在吗?你伤成这样,得去医院看看吧?”
说了好多句,伏城只漫不经心地“嗯”了声,看着心情不大好,不怎么想开口。
“他不回去!”玫瑰放开捂着陈慰的手,转而把包也挂到陈慰肩上:“他跟他走。”
陈慰黑脸,伏城沉默……
玫瑰又重申了一遍,“伏城跟阿慰走。阿慰,你回去的路上记得带城城去诊所,看他还有哪里需要包扎。”
“这个点,”陈慰忍着气,“诊所门都没有开。”
“那你把他带回去,把他衣服脱了,看还有没有别的伤,有的话就用我包里的药给他涂上。”
“他又不是没长手!”
“不一样的!”
玫瑰有点觉出陈慰有情绪,她以为陈慰是嫌麻烦,于是放软了声气更加耐心地对陈慰说:“你可能不知道,城城的情况有些特殊……”
“哪里特殊?你不说出他哪里特殊还想我对他‘特殊’照顾?有这种好事?”
看玫瑰被噎住的模样,陈慰更来气,“怎么?这还是你们之间的秘密?还不能跟我讲是吗?”
被说中了,玫瑰下意识点头。
陈慰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紧盯着玫瑰,眼神很冒火,说话都是一字一句往外蹦:“我、劝、你、摇!头!”
玫瑰后知后觉,“你生气了?”
“……”
“你为什么生气?”
“……我*,我恨你像块木头!”
“那不能,这里真的有块木头,但绝对不是我。”
伏城他只看不语。
他们在路口分手,韩笑跟着玫瑰走,陈慰还是把伏城,带回了合租屋。
从进门开始就持续的低压,在陈慰扔给伏城一套篮球服和一盒新内裤后,达到了冰点。
“坐着不动干吗?去洗澡啊。”
“……”
“卫生间在右手过去最里面那间,识字吗?不识字蓝色那瓶是沐浴露,深蓝色那瓶是洗发水。”
“……”
“我说你……”
陈慰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爆粗口:“你TM倒是说句话啊!打架打傻了吗?还是被人割了喉咙?我都不计前嫌收留你了,你好歹出声搭理我一句!就一句!行!不行!”
“……”
“我*!”
这已经是陈慰两分钟不到蹦出的第二句脏话,面对这么一块真木头,他真想拿脚往上踹!反正伏城身上的伤那么多,多一块玫瑰也看不出来。
等等……玫瑰?
“喂!”陈慰走到伏城面前,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故意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我看你是真的伤到了喉咙,虚弱得话都讲不出,我现在就给玫瑰打电话,问要不要我帮你洗澡?”
说完,连陈慰自己都忍不住一阵恶寒,而伏城也终于有了动静,他像是才被人从梦里叫醒,黝黑的眸子只与陈慰的视线短暂交汇了一瞬,随即就开始捡起沙发上的衣服,往陈慰说过的卫生间走去。
没一会儿,传来“哗哗”的水声。
五分钟不到,伏城又赤着上身,走出浴室,径直朝陈慰走来……
陈慰的拳头跟脚都准备好了,只等伏城一有怪异的举动,就正当防卫!
但伏城只是走到陈慰坐着的沙发的背后,弯腰,从沙发中间捡起那个包,拉开拉链,拿出药,走到一边就开始自己往伤口上涂药。
他连头发都洗了,头上的绷带也拆了,这会儿**地耷在额前脑后,有伤的地方就连滴下来的水,都是淡红色的。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小腹上被不知谁带的利器给趁乱划了一刀,之前穿的黑背心所以看不出来,这会儿洗完了澡坐在那儿,伤口外翻,血也跟着蜿蜒往下流。
伏城居然面不改色地拿纱布浸透了酒精,直接摁了上去!
陈慰惊“啧”了声,还不忘挖苦他:“你是真木啊,这么能忍?”
伏城依旧一言不发,用酒精消完毒,涂上碘伏,再拿无菌纱布裹上几圈、勒紧止血,全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陈慰盯着伏城把前胸上下能看得见的伤都处理了一遍,就看到他打算捡好东西收手。
“等等。”陈慰想起玫瑰的再三嘱托,还是没忍住,用手指了指他的背后,问:“你背上的伤,不需要处理吗?”
伏城往后背摸了一把,没摸出来血,于是摇头。
“……我真服了!”
陈慰拿起手机走到伏城身后,看见虽然没什么大伤,但还是有几处刮伤和瘀血,他注意到伏城的后脖子往下有块刺青,用手戳了戳,伏城没反应……
“我看你是真的有点特殊。”
陈慰边说边把手机点进联系人列表,点开“小玫瑰”的页面,然后放到伏城目所能及的地方。
“你坐着,最好一动别动,我麻利点给你上药,用不了几分钟。”
察觉到伏城绷直的脊背和僵硬的腱子肉,陈慰有爽到,说:“你要是不自在,我就给玫瑰打电话,她一开口,你不自在也会装得自在。”
此话一出,伏城本就紧绷的脊背,绷得更紧了些。
“嗯,很好。就这样,保持住,别动,不然——我就给我女朋友打电话。”
陈慰已经死死地拿捏住了伏城的软肋。
居然是自己女朋友……
陈慰越想下手越重,反正伏城痛跟不痛,都是一声不吭。
伏城的刺青,是一弯不规则的黑色月亮,月亮之外,附有一道崎岖的隆起,被纹成一根刺,如果不是纹身师的手艺太拉,那就只能是那里原来就有一道疤,甚至这整个月亮,都是纹在一块疤的基础上。
陈慰刻意拿沾了酒精的棉球去擦那片纹身,想着要是用碘伏给他摁红,说不定伏城一激动,就会讲话。
“我说,”他先起了个头,让伏城注意到他,才问:“你这片纹身,是怎么回事?旧疤加新伤,真的不疼啊?”
“……”
“我就随便问问,还有你跟我……你跟你学委之间,究竟有什么,”陈慰把‘不可告人’咽回去,继续补充:“秘密?”
“……”
“她说什么你都听,你喜欢她。”
“不是。”
意料之外的答案,意料之外的伏城居然接着开口说:“我暗恋她。”
“那不就是喜欢。”
陈慰表示还有些不习惯,他收回去拿手机的手,随口问:“怎么就愿意开金口了?”
伏城:“……”
“行,不说这个。说你暗恋她,还是当着她男朋友的面,这事我早就知道,也不计较,毕竟怎么看她喜欢的人都是我,但是……”
陈慰眼神一凛,语气开始变得正经:“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关于我女朋友对你理所当然却又莫名其妙的‘特殊照顾’。我没记错的话,她跟我说——你们是患难之交的关系,具体怎么个患难之交,她没细讲,但你可以细讲。我说这些并不是想窥探你们的**,只是作为她的男朋友,我总得知道能把她卷进警察局的朋友,还值不值得我们深交。”
“……”
“因为我有无痛症。”
“这就是我跟学委之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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