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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日出

三姨带领的采摘队,下午满载而归。

两人小朋友似的蹲在农家乐的院坝里,陈慰捏响车铃,星莹站起来,招呼他们说:“玫瑰姐姐!你快来看!我们这里有好东西!”

玫瑰跳下自行车后座,走过去问:“什么好东西?”

“Green hedgehog(绿色的海胆)!”

被两人围在中间的,是一堆表面长满绿刺,像海胆一样滚圆的东西,有的裂开口子,露出两尖栗色带白绒的果实。

玫瑰“哦~”了声,说:“这不是板栗苞子吗?”

“哎?!”星莹很惊讶,“这你都认识?”

“哎?!”玫瑰学她:“你不认识板栗苞子?”

“我只知道它炒熟了叫糖炒板栗,20块一斤。”

“可能你只认识车厘子?”玫瑰笑。

蓝眼睛听懂了,也跟着点头,“Candy只知道车厘子。”

“胡说!”星莹从怜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两个青橘,举到玫瑰面前,说:“我还认识橘子呢!”

怜伸手来抢,惊呼:“我的!我的!换包子!”

“学长!给玫瑰姐姐!”

星莹把橘子都抛给陈慰,怜还不肯放过星莹,“Candy!Candy!”的喊个不停,绕着院子来抓她。

陈慰掰开橘子,分给玫瑰一半,玫瑰咬破一丫吮在嘴里,陈慰问她酸不酸?

“你尝尝?”玫瑰没什么表情地掰了一丫递到他嘴边,暗自咽下唾液说:“好甜的。”

陈慰果真低头去咬,刚咬破,脸色骤然一变,接着立马吐出橘子瓣,被玫瑰用手接住,得逞的哈哈大笑。

“酸。”陈慰也跟着笑。

四个人端四只小板凳,围坐在院子里,一人手里拿把工具在敲板栗苞子。

宋小织刚进院子,后面跟着扛着香樟木的伏城和霍步青,正碰上怜高高扬起榔头,“铛——”一声震响,板栗苞子没砸开,反倒把三姨的水泥地砸出一个坑……

旁边的三人齐跺跺撤远了板凳。

“Sorry啦!”

怜抱歉地吐吐舌头,试图用脚去踩住凹坑。

宋小织瞧在眼里,跟着吓唬他:“嗳哟~不得了了,乃要赔,就赔给三姨当女婿。”

“女虚?”怜疑惑。

“我没意见!”星莹积极地举双手表示:“他太哈(傻)了,我不想要他了!”

“要嘚!”怜急得蹦出江州话:“我不哈!我不是哈儿!”

整个院子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伏城站在旁边,也笑出了虎牙。

“不逗乃了,借乃榔头用。”

宋小织顺走怜的榔头,松开兜着的衣边,几只红彤彤的大石榴接连滚到地上。霍步青捡起两只,拍拍灰,拿在手里,宋小织却瞧准了另一只,省着力道,一榔头轻敲下去,裂成两半,再一一掰给她们。

像一窝晶莹剔透的红宝石,玫瑰拈起一粒,含进嘴里,用舌尖顶破,果肉沁甜。

“要是我们遇到的那树山楂红了就更完美了。”

“为什么?”星莹问。

“因为我想吃冰糖葫芦了。”

“嗷~”星莹剥满一手心的石榴籽,一把捧进嘴里,心满意足地说:“可是石榴也好好吃~”

是呀,玫瑰笑笑,何必急于将来,该成熟的,随着时间变迁,自然会成熟,只有过好眼前的三餐四季,未来才有希望。

三姨将淘洗干净的板栗放在菜板上用刀尖划破栗子衣,再挨个刷上刚酿好的桂花蜜,最后送进烤箱烘烤。

烤桂花板栗的功夫,玫瑰趁伏城出去接电话,把大家喊到一起,三言两语讲清楚了那件事,散伙时怜连连说:“OK!OK!O——”

“保密~”星莹捧起怜的脸,将他满是异国情调的五官揉撅成一团,自己都克制不住地小激动:“装一点啦~你这么兴奋,都露馅了!”

“K!”

“你是怎么知道的?”陈慰在旁边吃醋。

“初中给班上同学录资料,日期特殊,就记住了。”

“你都不关心我几月几号。”

“那你说嘛,说了我就知道了。”

“算了。”陈慰不要太口是心非,“我已经老了,老得不适合惊喜了。”

“谁说你老了?我觉得你正年轻。”

“两岁。”陈慰幽幽比出个‘耶’,“我比你老了两岁。”

“那再过两年,等我到你这个年纪,我是不是也老了?”

“不。”陈慰忍不住笑,捏住她的鼻尖,亲昵地摇,“你永远年轻。”

“好啊,只要我永远年轻,就永远选择老掉的你。”

张罗过晚饭,天早早黑了,等月出东山,他们把椅子搬到院子里,坐着赏月。

中途伏城起身去接电话,怜跟星莹笑哈哈的从厨房里跑出来,两人的脸上、睫毛上,都挂满了粉霜。

“我们弄好啦!下面该谁去?”

“三姨串门去了,阿来吧!”

小织姐起身,把剥了半碟的石榴籽顺手递给霍步青,“乃有口福,碟子记得洗干净。”

霍步青含笑接了,说“好”。

家里打来的电话,伏城接了很久,无非是唠叨一些生活琐事,嘱咐这儿,又讲到那儿,伏城每句都答应“嗯”,末尾妈妈说:“城城啊,妈银行卡给你转了钱,祝你生日快乐。转眼你都22了,已经是个大男子汉了,你在外面要吃饱睡好,多听话,少惹事。缺钱了,想家了,就给妈妈打电话,妈一直都在。妈这辈子本来也不盼你大富大贵,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妈就满意了。”

“我知道了,妈……”

伏城捏紧手机,虽然最难熬的那几年他怨过、恨过,恨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可是活到今天,在身体的极限之外感受到另外的友情,爱情和亲情……

他突然想说:“妈,谢谢你。”

谢谢你把我生下来,谢谢你给我生命,让我还能用心去感受。

电话那头妈妈似在哽咽,“谢撒子哦,妈才应该谢谢你,辛苦你,肯做我儿。”

院子黢黑,熄了电灯,只剩月华遍地。

伏城数了数,九张空椅子,在澄亮的满月底下拖出长长的影子,伏城一手捞起两把,就要往屋里搬。

下一瞬,屋里端出来一盘烛光——星莹捧着她带来的那盘大月饼,上面插满了彩色的蜡烛,烛花闪闪,还有伴奏……

“Happy birthday to you~”

“祝你生日快乐~”

还是中英文双语祝福。

“生日快乐!城城/城弟/伏城/chen!”

“……”

伏城心里阵阵潮热,讲不出话,只会傻站在原地,慢慢脸红。

“怎么?傻了?”

陈慰跟怜接过他手里的椅子,围着小茶桌摆拢,小织姐“城弟城弟”地边念边推着伏城坐到椅子上,星莹放下月饼蛋糕,跟玫瑰姐姐一起,催他赶快许愿。

“许什么愿?”

伏城声音**的,还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大场面。

“随便许。”

宋小织瞧出城弟的不好意思,于是说:“弗要紧,乃生日在中秋,许奔月都保管实现。”

“起风了。”霍步青挡在风口,说:“再不许风替你吹了。”

伏城讷言,他僵硬地合上双手,“啪”一声脆响,玫瑰在旁边笑他,“许愿记得闭眼睛哦。”

伏城紧闭双眼,千万个念头闪过,最后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要许什么愿望,于是许:“希望大家平安健康,吃饱睡好。”

“噗——”有人笑了。

也有人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不能说!”

伏城听到大家都在笑,都说:“重新许一个吧,许个你自己想要的,别说出来。”

伏城再次闭上眼睛,自己想要的?

他不清楚……

没有的永远不会有,该有的,他都抢到了。

那他还想要什么吗?不能说的那种。

没有了吗?

不,还有一个!

……

他只能寄希望于神明。

伏城在脑海里许完愿,睁开眼睛,在大家的屏息中,“呼”一口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心想事成!”

……

“先吃面吧,不然面要坨了。”

玫瑰端出那碗大家亲手做的长寿面,筷子塞进伏城手里,说:“这可是长寿面,还给你卧了两个蛋。”

“我合的面粉!”星莹。

“打面!”蓝眼睛。

“阿牵的面条。”小织姐。

“我烧的水。”陈慰。

“我把面丢了进去。”

桑桑哀怨的眼神看向霍步青,霍步青:“我看面煮到透明,知道熟了。”

“我煎的蛋。”

玫瑰补上一句:“还负责把面捞进碗里,摆盘。”

一碗长寿面,伏城连汤底都喝得干净。

“还有这个!”

星莹拿出烤好的一袋桂花板栗,递给伏城,“这是我和蓝眼睛一起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祝大哥新的一岁,火爆甜蜜!”

霍步青拿出两只石榴,给伏城:“石榴成双对,祝你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

霍步青含笑的目光和宋小织碰了个正着,“我和宋老板送的。”

桑桑默默把刚抓的花生分了他一把。

“吃长寿面一定要卧蛋,”玫瑰大言不惭,“那两个蛋是我亲手煎的,杏花村第一好吃。”

“我撒的盐。”陈慰更不要脸。

伏城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箍紧了装板栗跟石榴的袋子,想了很多话,又觉得不行,最后咧开虎牙,笑:“谢谢,我很喜欢这些礼物,今年的生日……我会记住一辈子。”

“呀!我伲城弟笑起来蛮可爱嚜~”

伏城没不好意思,反而将笑容又放大了些。

“切生日月饼!我们夔州的月饼可好吃了!”

“寿星切第一刀!”

伏城用水果刀把圆盘似的大月饼对半切开,又横切一刀,斜切三刀,正赶上三姨串门回来,一人分了三角尖的一块,坐在院子里赏月。

“月亮真的好圆呐~好想咬一口。”

“好想是车厘子味儿的~”

“冰甜的吧,也有可能是泥巴味儿。”

“……”

伏城一口咬掉一半的月饼,芝麻酥皮里包的是五仁陈皮冰糖馅儿,嚼起来又甜又香又怪。

“这月饼——”

他刚开了个头,大家都齐刷刷地望向他,除了星莹、三姨还有怜吃得很开心,其他人咬了一口后都没怎么动,伏城咽下奇怪的口感,说:“怪……好吃。”

“哈哈!”他们互相碰了一下月饼,祝福的话胡乱说:“中秋节快乐!”

“生日快乐!”

“新年快乐!”

“Happy!”

兴之所起,一群人甚至还约好了凌晨三点起床,去爬山看日出!

宋小织跟霍步青纷纷表示不参与年轻人的活动,桑桑说梦里什么都有,也不参与。

陈慰列出需要用到的物品清单,组织大家收拾背包,发现手电筒不够用,他本来想叫伏城一起去村里买,但玫瑰说:“我陪你去吧,我刚好在小卖部有两个快递要拿。”

“你今天才来,哪儿来的快递?”

陈慰自以为看透玫瑰的小心思,哪知道玫瑰真让老板从货架后面拿出两个装在尼龙口袋里的快递。

玫瑰扬眉,用眼神示意他自作多情。

“还真有?”陈慰讶异,“你买的什么能寄到这边?还是说……你早就打算鸽我了?”

“没有,是今天下午从古南街道转寄过来的。”

“伏城的生日礼物?”陈慰自觉开始吃醋。

“有一个是,我给他买了全套的护膝护腕。”

“防摔套餐呢,还挺适合他。那还有一个呢?”

“你猜!”

“你买的月饼?”

“怎么可能!星莹那么大个月饼,你还没吃够吗?”

“够了够了,我第一次吃月饼吃到怕……”

“我也是。”

夔州大月饼,果然名不虚传。

“那你买的什么?吃的?还是用的?”

“不告诉你。”玫瑰故意跟陈慰卖关子,还岔开话题:“你不是带相机了吗?中秋节这么圆的月亮,就不想拍两张?”

“拍啊,不过还没到时候。月历上说,今天晚上0:44分,月亮最圆,我想你陪我一起看。”

陈慰这次没有优先考虑玫瑰,而是把当下最真实的想法告诉她,她可以拒绝,但最好是——

“好啊!零点四十四分,我们不见不散!”

玫瑰欣然应允。

零点半,玫瑰捞起睡裙爬天台,怀里抱着大纸袋。

陈慰已经在天台中央架好了三脚架,正在摆弄他的相机,玫瑰小跑过来挨紧他,皱皱鼻子说:“好冷啊~不过月亮是真的大。”

她抬头望望天,星子璀璨,月似银盆,光如白练。

“阿慰~”

“怎么了?”

陈慰循声抬眸,少女的肌肤欺霜赛雪,因了夜深露重,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炸起的绒毛,清冷又稚气。

“呐!”玫瑰将大纸袋塞进他怀里,顺带搓了两下沁凉的小臂,说:“送给你的礼物。”

“给我的?”陈慰意外。

“快拆呀!四十四分要到了!”

怎么还有时间限制?

陈慰先把外套给玫瑰披了,又手忙脚乱地拆开纸袋,里面是深蓝星空的礼品盒,挽一只银光乍泄的蝴蝶结,他抽出礼盒,解开蝴蝶结,在玫瑰连声的催促下掀开盖子——

一只400mm的长焦镜头。

“喜欢吗?”

还有一张卡片,字迹狷秀: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喜欢。”

陈慰垂下眼睑,视线随指尖一起摩挲那段长焦镜头,心脏也随之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为愿望成真而激动。

“你怎么买了它?”

听起来有些不识好歹。

陈慰喉干舌燥,解释说:“它有点贵。”

“但凡你在你备忘录里写:我想要一根棒棒糖。我也就买一袋棒棒糖送给你了。”

月华浮动在玫瑰眼尾,她的美是流动的,音色也随之流动:“但你写的全是我,我又不能把自己给你,只好先交一部分定金。我看你购物车里很多这款镜头,各种价位的,我想你值得最好的,所以就去旗舰店给你买啦。”

“太贵了,我转你钱。”

陈慰想拿手机给玫瑰转账,想起手机在外套口袋里,玫瑰也发现了,她捂紧口袋后退一步,摇头。

“我不要,我是专门买来送你的。”

“心意我领了,但它真的贵,我觉得——”

“我又不穷!”玫瑰打断他。

陈慰不信,想到她之前种种的守财行为,调侃说:“花钱养小白脸?你不花钱我也愿意。”

“我真不穷。”玫瑰哭笑不得,跟陈慰解释:“我爸给我留了一大笔遗产,我没满18岁就可以自由支配了,不然你以为我哪儿来的钱到处走?”

“一只长焦镜头的钱,我还是花的起的,虽然有一点肉痛,但我们的付出是双向的,只要你喜欢它,爱护它,我就觉得很值。阿慰,我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可是以后,我想和你一起用这只镜头,拍星星、拍月亮,拍你看到的,我感受到的,那些渺小又伟大的事物。”

摄影,是玫瑰唯一明确陈慰一定是喜欢的,所以她要送,就要送他最好的,因为他值得。

“所以你愿意带我一起拍吗?阿慰。”

怎么可能不愿意……

陈慰小心翼翼地取出长焦镜头,对准镜头卡槽,轻轻一拧,“咔哒”一声,组装完毕。

他把相机卡进三脚架里,用手扶稳,边调参数边喊玫瑰:“你过来。”

玫瑰乖乖地挪过去,被他圈在取景器和身体中间,陈慰扶高镜头,对准月亮,声音在玫瑰耳边厮磨,缱绻温柔:“你凑过去,透过取景器,能看清月亮吗?”

“嗯。”玫瑰凑上去,超惊喜地惊呼:“哇!看的好清楚!还有月亮表面的阴影,那是陨石坑吗?还是山脉?”

“你再试试看能对焦吗?”

玫瑰半按快门键,“滴滴”两声,小红点落在月球中央,“对的。”

“那你来拍。”

“好!”

“咔嚓——”

相机显示屏上晕出湿黄的大月亮,玫瑰离远了看,正好抵上他的胸膛,感受到他在深夜里依旧喘息不已的心跳。

“真棒!”

陈慰揉揉她在月亮底下冻得发红的耳朵,笑:“小玫瑰拍的月亮真漂亮,零点四十四分,你的礼物,我收下了。”

“嗯!”玫瑰重重点头,很雀跃,“今儿晚上底月晃晃,漂亮嘚很!”

“呵~漂亮嘚很。”

凌晨三点,玫瑰推着睡眼惺忪的星莹出门,说陈慰他们已经在楼下等了,星莹胡乱“嗯嗯”,不太清醒的意识在撞上‘吊’在走廊里的那抹鬼影时,吓出吱哇乱叫!

玫瑰慌忙从星莹背后探出头来,那抹鬼影在昏昧的走廊里抬起白袖,朝她们招了招手——

“嗨~”桑桑撩开长发,露出煞白的脸孔和阴惨惨的笑,“我睡不着——我们一起去爬山吧~”

原计划是凌晨三点开霍步青的小轿车到山脚,再从山脚沿登山步道爬上观景台看日出,但因桑桑突然加入,只有小织姐的mini粉皮卡能趁夜偷载6人。

桑桑给星莹吓得不轻,星莹拒绝跟桑桑同处一“室”,商量后由陈慰开车,伏城坐副驾,玫瑰怕晕车,主动陪桑桑坐后面的车斗。

“你在想什么?”玫瑰问桑桑。

桑桑没答话,鬼爪似的树影从桑桑脸上纷纷掠过,她始终以很肃穆的姿势盘腿坐在玫瑰对面,没有在犯困,而在睁大眼睛在出神。

“桑桑?”

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

玫瑰后背汗毛竖起,人往角落里缩,陈慰给的外套被她拉上来,罩过头顶,还顺带捂住了眼睛。

当玫瑰在心里第n遍默念“南无阿弥陀佛”时,只听得桑桑深深叹了口气,问:“你刚才说话了吗?”

“嗯。”

玫瑰蒙在外套里,颤颤巍巍地点头。

“说的什么?”

“问你——”玫瑰揪紧衣边将自己裹得更紧,闷声闷气地补充:“是人是鬼?”

“我只是失眠,不是被鬼上身……”

“哦!”玫瑰明显不信。

桑桑垮下肩膀,往后靠着挡板,在汽车驶过颠簸的减速带时,突然问:“你们这群人,现在这么快乐,有想过以后吗?”

“想过啊。”

玫瑰悄悄给外套透了丝缝,声音从缝里飘出来:“我早就想好了。至于他们,陈慰要去考研,星莹跟怜近期的目标是签乐队、留下来,城城……应该会一直留在散打馆当教练吧,听希希说他可是金牌。”

“所以啊……”

桑桑安静地与黑夜对视,声音虚无缥缈:“我睡不着,一直在想,但想不出来。”

“啊?以后吗?你是想搞钱?想稳定?还是想?”

“水仙花跟面包,无非是以谁为先的问题,最好能两者兼得,把爱好变成工作。我以前选的是面包,但现在我想选水仙花。”

“可是,我没有水仙花啊。”

夜空应晴朗得丝云未有,抬头就能看到发光的星星和月亮,但桑桑抬头,树影交横,什么都看不到,桑桑觉得很遗憾。

“没有特别喜欢的事,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事,一般工作也能做到不出错,对社会没有特别想贡献,我是最平凡的那类人,甚至也没有那么想搞钱。就因为这样,我反而迷茫,不知道最后要去哪里……用以前我妈的话说:能养活自己就万事大吉。养活自己其实并不难,只要你抛弃那些多余的欲念,月薪3000也够养活自己。但养活自己之后呢?没有多余的欲念,只活一天跟活几十年,有什么区别?”

“……”

“追求面包也好,追求水仙花也好,好歹有个目标,有目标就有奔头,生活就能继续下去。可是还有我这类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不考虑用娱乐至死来填补这种空缺,没有目标自然也就无从努力,于是一年又一年,活这么久又好像只活了一天。”

“……”

“今年春天,身边朋友有结婚的,有生小孩儿的,有挣大钱的,有还在读书的,也有事业一落千丈的……我竟然连别人的失败都羡慕,心里更迷茫,有种直觉,再不停下来想想,这辈子就一眼望到头了。最开始只是请假,后来请假一天、两天、一周都想不明白,干脆辞职。待在家里被父母唠叨到了夏天,直到舅舅说他书店里有空缺,我立马卷起行李逃到了书店。在书店我依旧迷茫,想不清楚何去何从,时间久了,也懒得去想,反正想不出结果,感觉像是在逃避。”

“……”

“最近通过旁观你们,发现你们:年轻、顽强、有朝气、富有可塑性,好像整个世界都全在你们的掌握中。你能数得出每个人想去的地方,每个人为之奋斗的目标,再想想我大学毕业那会儿,稀里糊涂就毕业了,又糊里糊涂找了份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工作。怎么说呢?既羡慕又嫉妒,所以我睡不着,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既为自己难受,又小看你们,觉得你们天真,甚至恶毒地希望……希望挫折突然降临来打压你们,一个个敲碎你们的象牙塔,让你们认清现实……”

桑桑说完这些,玫瑰一声没吭,她等了会儿,只等来玫瑰裹在外套里的呼吸——均匀绵长而富有规律。

玫瑰睡着了,桑桑以轻声结尾:

“可是啊,我还是希望你们,虽然有历尽千帆的风险,但最后都能得偿所愿。”

爬山中途,星莹说累了,还饿。

山下星火连绵,几人就在登山步道的中段找了块小平地,席地而坐,掏出各自带的小零食堆成了一座小山。

伏城拿出石榴就着台阶一磕,又徒手掰成两半,递一半给玫瑰,玫瑰一愣,又下意识掰开了递给陈慰,还有桑桑。

“呐!”

星莹抓起一把桂花板栗,别别扭扭也递给桑桑:“给你吃……你没带零食。”

桑桑接过板栗,剥出焦黄的栗肉,栗肉焦甜软糯,掺有桂花蜜的香。她连声“嗯嗯”,夸说:“好吃,比街上卖的还要好吃。”

“是吗?”

星莹开心起来连尾音都跟着上扬:“这是我们今天自己烤的哟!纯天然,无添加,蜂蜜也刷得够够的!你要是喜欢吃的话,我那里还有,回去也给你装一袋!还有这些小零食,你都尝尝~”

大学生就是好哄,桑桑想。

那些不起眼的龃龉在半山腰的板栗壳中,在观景台的扶栏前,在破晓的些缕红光中,雾消云散。

陈慰架起长焦镜头,专心致志地对准出山的半轮红日调整角度与参数。

星莹一扭头,玫瑰屈腿坐在不远处的巨石上,膝盖上枕着本湖蓝封皮的笔记本,正在低头写些什么。

“玫瑰姐姐~”

星莹跑过去,问:“你在写什么啊?”

“日记。”玫瑰警觉地合上日记本,随口问:“你要看吗?”

“可以啊!”

星莹连连点头,很感兴趣:“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

“那你介意我在你日记本上留言吗?就当是祭奠我人生中首次爬山看日出。”

“……是纪念。”

“啊哦。纪念我们首次爬山一起看日出,可以吗?”

“不可以。”

玫瑰怎能拒绝眼眸忽闪忽闪,笑出花瓣牙齿的星莹呢?

她把日记本往后翻到崭新的一页,递给星莹:“写吧,不过不准往前翻。”

“谢谢玫瑰姐姐!我保证不往前翻!”

星莹又往后翻了页,背过身去自己写完不算,又跑去找蓝眼睛跟伏城,让他们也写。

桑桑没兴趣。

陈慰正忙。

星莹小跑回来还给玫瑰日记本。

日记本首行居中写着大标题——日出许愿灵验事件,下面跳行分别有三种字迹,还有英文。

玫瑰若有所思地转了两圈笔,蓦然一笑。

“阿慰!”

她跳下巨石,脚步轻快地来到陈慰身边,扬起脸,笑容明媚:“来!和我的日记本打个招呼!”

“什么?”

操作盘往右拨到录制,陈慰扣紧玫瑰披在肩上的外衣钮子,边低头去看她手里的日记。

看清楚了,他笑:“许愿日记吗?那我应该许什么愿望?保成真吗?”

“不保。”

玫瑰把笔递给陈慰,双手捧高本子,说:“但值得一试。”

“那就许一个吧。”

一边是陷往山凹的月亮,一边是铺天丈地的朝阳,清冷与瑰丽交织在来回溯游的笔尖,陈慰眉眼低垂,书写格外认真。

日出将他的额发挑染成金色,玫瑰伸手捻起一绺,又细又软,遂作弄似的乱揉了一把,陈慰笔尖一顿,听她在耳边咯咯直笑,自己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纵容的后果是,玫瑰一揪、一揉、又一拧,还要问:“我可以给你扎小啾啾吗?”

“不可以。”

陈慰圈定句尾的“。”,搁笔合书,却又主动低下头去蹭她的掌心,满足她另外的愿望。

“但是允许摸摸头。”

“阿慰你好乖呀~猫猫一样~”

云霞瑰艳,玫瑰不觉也被染上一层珠光粉,她笑起来粉嘟嘟的,耀眼又生动,“你写的什么愿望?”

“可以实现的愿望。”

“真的?”

她心里揉进一朵彩云,直觉那愿望与她有关,在得到陈慰肯定的回答后,那朵彩云蓬蓬连怦怦,“怦”得玫瑰缩回了手,却忍不住抚上他的肩头。

“那祝我们,求仁得仁。”

“玫瑰姐姐~日出好漂亮啊~”

“要拍合照吗?”

“要呀~桑桑姐,你帮我们拍张大合照好不好?”

“可以,用我的手机拍吗?”

“用相机吧,等我换只镜头,到时候麻烦你按下快门。”

“城城快过来,给你留的C位!”

“来了。”

“我也想挨着玫瑰姐姐站!”

“挨(爱)Candy!”

桑桑:“准备好了没?我要拍了哦,三、二、一——”

“日出!茄子/耶/Candy/万岁!”

咔嚓!咔嚓!咔嚓!

连拍三张。

朝阳映在各自的脸上,今天他们二十来岁,开心得要死。

陈慰:“我把这张合照送给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小气?”

伏城:“谢了。”

星莹:“我也要要!一人一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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