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走以后,玫瑰几次喊星莹来店里找她玩儿,星莹答应的很快,但一次也没来。
问陈慰,陈慰说他最近倒经常在自修室里看见星莹,她到得早,走得晚。有好几次陈慰起身去楼道里接水,星莹都还埋在书里,等他接水回来,她连握笔的姿势都没变,感觉在发呆。
想起怜临走时的嘱托,玫瑰决定去师大一趟,星莹肯跟她说说话最好——虽然她也不擅长——不想说就陪星莹坐着,吃点东西也好。
星莹跟玫瑰说好了周六上午有时间,那天自修室要进行小规模整修,所以地点约在了教学楼的空教室。
秋意渐浓,玫瑰在黑色碎花长裙外又套了件浅色的牛仔外套,提上小白鞋,跟小织姐打过招呼,正要出门,小织姐叫住她,说:“星莹上回说她养的花不好,那会儿店里没药,这两天才有,乃顺路带过去给她。”
“好。”
拿上小织姐给的药,又在路上的一家蛋糕店买了一款樱桃味儿的提拉米苏,玫瑰在教学楼里绕了半天,等找到那间教室时,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教学楼好安静,玫瑰在靠窗的最后那排坐了会儿,望见窗外煦暖的阳光已穿透重重花荫,笼罩在花光浓烂的木芙蓉上,煞是好看。
她起身推开了窗,探出窗边,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玫瑰张开双手,用错综复杂的掌纹去接那成寸的温暖,观察手心慢慢从嫩粉白到透明,她走了神……
嗒——嗒——嗒——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星莹来了。
玫瑰轻轻靠近走廊那侧的窗帘,等脚步声与她一墙之隔,她“哗”一声,拉开窗帘。
“星莹!”
来人转过脸来,与玫瑰劈面相逢。
阿慰?
玫瑰脑袋还是懵的,身体却抢先一步蹲下来,蹲在窗户底下,莫名其妙的心虚。
陈慰隔着玻璃站了会儿,视线往教室里打量,什么人也没有,不免觉得好笑,害羞什么呢?
起初是心虚,现在是尴尬,玫瑰揉揉开始泛酸的脚踝,想:要不还是上去打个招呼?
还没等她重新扒上窗沿,只听“哗”一声,“哗”两声——第一声是陈慰从外面推开玻璃的声音,第二声是他拉过窗帘将其复原的声音。
接着又是“哒哒哒”的脚步声,停在教室前门,门把手扭动一下,从里面反锁住了,陈慰指节叩在门板上,连敲三声。
“来了!”
玫瑰赶紧站起来,去给陈慰开门,第一句就是:“你怎么来了?”
陈慰拦住她又要反锁门的手,将门拉开一点,再轻轻合上,说:“星莹给我发消息,说她约了你在教学楼,但是她们寝室今天临时有聚餐,来不了了,所以叫我来把你接回去。”
“这样啊……”
玫瑰摁亮手机,发现星莹并没有发消息给她,真是寝室聚餐?还是不想见她?
不过来都来了,虽然没见到星莹,但能见到陈慰,也是意外的收获。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玫瑰首先声明。
“哦——”
陈慰走到玫瑰放蛋糕的位置,坐下听她讲话。
“我只打算来找星莹。”
玫瑰扒着椅背,倒坐在他面前,自己也没意识到地嘴巴一撅,带点撒娇似的埋怨:“你考研太忙啦,我都不敢打扰你。”
“是忙。”
陈慰没否认,却凑近玫瑰,眼睛一眨、又一眨,玫瑰心砰砰直跳,这是做嘛?不过,他睫毛好长,有点俏,眼神也软软的,怪想摸的。
“呵~”
他笑她:“你想耍流氓?这里可是教室。”
“呃——”
被看穿心思的玫瑰掩饰性停顿,怪他:“谁叫你靠这么近的。”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陈慰一本正经地用右手食指扒开下眼皮,做出半副鬼脸,“我都忙出了黑眼圈。”
“……”
“不过你一来,我就可以放假了。”
“为什么?”
“因为我想陪你玩儿啊。”
眼睛笑微微的,带点小男生的调皮,又说:“不!其实是想你陪我玩儿。”
虽然有点开心,但是——
“玩物丧志。”
“玩物丧志,其志小,志大者玩物养志,木心先生说的。”
他搬出名言来唬她。
“嘁~”玫瑰不服,实践出真知,“那你玩什么能养志?”
“盖房子。”
陈慰真就拿出手机,点开游戏界面的共享地图,发送邀请给玫瑰:“盖房不仅能培养我的基建能力,还能顺便学学室内布局,一举两得,你想陪我一起养志吗?”
想起两人玩游戏时的常态,玫瑰微微挑眉,说:“我不想跟你吵,今天。”
“今天不吵。”
玩了一段时间的地图,再加上两人搬去了隔壁山头,葵给他们授权了同等的房主身份,不需要葵在,他们也可以进行基建,保存数据。
“我出去逛,房子就按你的想法布置好了。”陈慰说。
“去冒险?”
“是的,所以你待原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买橘子。”
在游戏里进行实时传送,需要以一个游戏人物为定点。
“呵~”
玫瑰进入游戏,先开了两扇天青的玻璃窗,又从箱子里拿出‘粮食’跟武器让陈慰带上,送他到门口,踢出去!挖三个泥块,灌满岩浆,立马关门!
“好走不送!”
陈慰:……
阳光正好,两个人身上都披了光,陈慰时不时抬头望玫瑰一会儿,有时被她发现,有时没有,发现时玫瑰一歪头,眼睛清凌凌的回望他,一秒,两秒……五秒,陈慰错开目光,竟有点耳根烧得慌的狼狈……
小玫瑰真的好乖~
陈红圈怎么傻傻的?
在原始丛林里,陈慰能量条告急,当他打开背囊想补充粮食时,却只看到发霉的马铃薯、腐肉和一瓶瓶毒药……
嚯……小玫瑰果然记仇。
玫瑰瞥见陈慰血条半格半格的掉,凑过来看,发现是吃腐肉的中毒反应。
哈——陈红圈你活该!
《Going home》的午间铃响起,陈慰丢开手机,揉了揉鼻梁,整个人好懒的靠在椅背上,玫瑰从游戏里抬起头,问:“要去吃饭吗?”
“等等吧,还不想动。”
玫瑰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灵巧地拆开蛋糕上的蝴蝶结,酸酸的樱桃酱和香甜的提拉米苏在阳光的点缀下流光四溢,像件艺术品。
“吃吗?本来是给星莹带的,但她不来了,你不吃就浪费了。”
“哦——”
陈慰漫不经心地挑起一点笑,说:“原来我只是姐姐的退而求其次,我就知道,不是其他姑娘剩下的,姐姐也不会给我。”
玫瑰本来要去戳蛋糕的塑料勺僵在半空,她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黛里黛气’的陈慰,挑出中间的大樱桃,怼到他嘴边,“给你给你,都给你!麻烦陈黛玉把你的做作收一收好吗?”
陈慰‘勉为其难’接受了姐姐的好意,还要说:“姐姐把蛋糕都戳坏了,我都还没有拍照。”
得寸进尺!
但玫瑰还是等陈慰拍完照片后,才戳走蛋糕的一个角,送进自己嘴里。
吃了两口,玫瑰就饱了,不是生理上的饱,而是心里觉得无论如何再也吃不下了,再多吃一口,她都会反胃。
陈慰也一向清楚玫瑰的食量,两人在一起吃饭,都由他收尾,但只吃两口就露出兴致缺缺甚至是皱眉的表情,却很少见。
“不好吃吗?”陈慰也试了一小块蛋糕,“味道很好啊,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
玫瑰手肘支在桌面上,捧着脸,像朵小花似的摇来摆去,“就是早饭吃太饱了,吃不下。”
试图以可爱蒙混过关,某人早饭就半杯水的量,从来不多吃。
她不想说,陈慰也不好再问,只能若有所思地替她解决完剩下的蛋糕。
男朋友头发又长了,玫瑰想,低头乖乖吃蛋糕的时候,额发软软的耷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阿慰。”
玫瑰手伸过去,一圈圈的绕着他的头发玩儿,“下午要我陪你去剪头发吗?”
“你喜欢短发的?”
陈慰眸光一深,朝上吹了口气,吹开挡在他眼前的额发,玫瑰的指尖被发丝跟热气缭得痒痒的,她用指腹在他额上轻轻盖戳,收回了手。
“也不是,只是想到才问问你,怕你头发太长,看书伤眼睛。”
“等考完研吧,我也想换个发型,万一你觉得我头发长点你更喜欢呢?”
他只是这样说,玫瑰却自动脑补出了给陈慰扎啾啾的场景,好像也怪好看的?
“好啊,那我陪你一起!”
吃完蛋糕,两人又坐了会儿,门被走廊里的风吹开,玫瑰去关门,陈慰收拾好垃圾走在她后面,她转身撞到陈慰。
“不晒太阳了吗?”玫瑰懵懵的抬头。
“不晒了,去食堂吃饭。”
“嗷~”
玫瑰说着就去开门,陈慰这时弯下腰,将玫瑰困在他跟门板中间,一手覆住她握着门钮的手,另一只手穿过玫瑰腰后,“咔哒”一声,将门反锁了。
“知道之前为什么不让你锁门吗?”
“为什么?”
“会被挂上表白墙。”
“啊?”
“碰到打不开的教室,他们就自动认为里面的人在这样。”
“哪样?”
玫瑰心声鼓噪,而陈慰俯身埋于她的脖颈处,轻轻吻啄了她的皮肤,玫瑰轻微战栗,陈慰感觉到了,却没有更近一步。连日的疲态在真切的拥住了喜欢的人之后,只需静静抱她一会儿,就又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类似于充电吧,陈慰想,他有小玫瑰牌专属充电宝。
……
起身时,陈慰捏捏玫瑰的耳朵,逗她:“比这样还严重一点,自己想。”
虽然有点刺激,但还是舍不得欺负她。
他们走到教学楼出口时,六楼的天井隐隐飘下来读书声,内容好像是英语,喃喃切切,像读入了魔。
玫瑰听着很不舒服,拽住正在编辑朋友圈的陈慰,快步离开了教学楼。
陈慰真让玫瑰陪他玩了一天。
玫瑰在饰品店比着陈慰的刘海给他买了一排款式简单的发卡,让他学习的时候就把头发别起来。
他们在古南街道走走逛逛,又碰见扛着稻草靶子卖糖葫芦的老大爷,最大最红最上面的,要8块钱一根,玫瑰念叨着“不吃糖葫芦就不算过了秋天”,狠狠心让陈慰买了一串。
最顶上的先喂给陈慰吃了,她自己左手拎着礼品袋,右手握着糖葫芦的竹签,“咔擦”一口,糖壳掉下来,陈慰早有预料似的摊开手心接在她下巴下面,接住糖壳,玫瑰低头抿了,才想起来不好意思地鼓着腮帮子说:“不能浪费。”
“是呢。”
陈慰用食指揩掉了她嘴边的红色糖渍,当着她的面又抹回她的唇瓣上,作弄她,“不能浪费。”
玫瑰没在意,伸出舌尖舔了,好开心地眯起眼睛说:“好甜~”
陈慰叹息一声,拇指跟食指无意识细捻,感受到的除了粘糊的糖意,仿佛还有抹过她唇瓣时的柔软,真是自作自受……
太阳西晒,将远处楼房的绿窗子照得晶亮,墙身却是一片绯红。
陈慰牵着玫瑰的手逛进一家锁铺,铺子里没人,蓝布帘后面却有铲子在锅里翻炒的声音,以及呛鼻的辣椒香。
玫瑰咳出动静,翻炒声没停,倒是蓝布帘被掀开来,从里面走出个气定神闲,系着围裙的老师傅。
“你们是来买锁的?还是来打锁的?”
打锁?
没等玫瑰问自己的疑问,就听陈慰说:“我们想定制一把锁,装在书信盒上,盒子有这么大——”
他松开玫瑰的手,比出书信盒的大小。
“是樟木盒,想要长命锁的样式,上面还想刻一点花纹。”
可见陈慰早就知道这家锁铺,走进来不是偶然。
老师傅从抽屉里取出眼镜盒,拿出老花镜架在鼻梁上,又不慌不忙把斗柜上发黄的册子拿下来,哗啦啦翻到空白的一页,又翻到背面:“样式我大致是了解了,但我马上要关门吃饭了,愣个,你们先留个电话,等图画好了我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再来看要不要嘚,要嘚就给你们打。”
“行,那留我的吧。”
陈慰接过册子掉到自己这头,捡起柜台上的圆珠笔,工整地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
原子笔是果香型的,好看的行楷字挥发出一股淡淡的橘子香。
玫瑰也想写。
“老汉儿!吃饭啰!”
蓝布帘后面探出一个年轻人,看见店铺里站着的玫瑰时,他眼睛张得大大的,还没说话笑容就先爬上了脸。
“你不是那个、那个书店里的妹妹麦?我还去你们店里借过书,上次还差点撞到你们。”
“看书?你娃儿勒哈才晓得看书?看撒子看!人家都有对象了,还看!眼珠子都要掉啰!”
老师傅边说边把人打回了帘子后面,而陈慰在他偷偷看过来时,低头贴在玫瑰耳边跟她讲些什么,姿势亲密。
“什么?”玫瑰大为不解,转过头看他:“你刚刚有说话吗?”
“没有,就是看你头发有根分叉,想帮你撕掉。”
玫瑰奇怪地盯着陈慰,问:“你以前有帮别人撕过头发?”
男孩子头发短,一般不存在分叉,更别说“撕”。
“没有。”
陈慰还真的从玫瑰的头发里捡出一根分叉,边撕边说:“但我看我爸给沈女士撕过,沈女士说这样对头发不好,所以每次我爸都在她睡午觉的时候,偷偷撕。”
“那你还撕!”
玫瑰气得去拍他的手,陈慰为了把分叉撕完,结结实实挨了玫瑰一记,他没生气,反而像发现新事物样眼前一亮,“还真的挺好玩儿。”
“……”
锁铺里的辣椒香实在勾人,玫瑰跟陈慰一商量,决定再去逛个超市,回陈慰那里叫上林空一起开小灶。
陈慰在厨房忙,林空拿出零食筐摆在茶几上,摸出筐边的一盒烟揣进衣兜里,招待玫瑰说:“这些都是阿慰买的,你随便吃,吃完了让他再买。”
听见别人叫自己的男朋友“阿慰”,虽然对方是男的,玫瑰非但没觉得别扭,反而觉得如果对方是林空,那完全可以接受。
之后林空又走去阳台跟陆饮溪接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烟盒一直在他手里转,他时而低眼浅笑,儒雅里混进几丝痞气,却莫名很和。
直到陈慰喊吃饭了,林空从外面进来,电话还没挂,只听陆饮溪在那边碎碎念地说:“哥哥呀,你也别太努力了,考不上江大也没关系,我开诊所养你呀。还有,三餐要按时打卡,不准背着我吃辣,你自己的胃,别老是让我担心……”
而林空耐心到每句都回一声“嗯,知道了”,还一点都没让人觉得敷衍。
挂断电话,陈慰把唯一的炒青菜换到林空面前,说:“大学四年,还从来不知道你不能吃辣。”
林空筷子一夹就是红淋淋的水煮肉片,放进碗里,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大学四年,还从来不知道你会做饭。”
“呵~”
陈慰用小漏勺捞了满勺肉片沥干油,当着林空的面全倒进玫瑰碗里,不无挑衅意味地说:“专门为女朋友学的。”
林空默了默,嘴角的笑弧加深,看起来人畜无害,“我女朋友也会做饭。”
“……”
“我也会。”
玫瑰半举筷子想替陈慰挽尊:“我会雪顶火焰山。”
听起来好高级,连陈慰都一脸怀疑,心说你还有这本事?
玫瑰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说:
“就是凉拌小番茄啦!”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