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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一份礼物

天刚亮没多久,主营地帐篷区还没彻底从前夜的忙乱中恢复平静。顾言初刚从指挥帐卸下临时协助任务,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叫去接替夜巡。

边境线最近几日频频有异常动向,联合营临时拉起的外围警戒带几乎日夜不歇。她也早就习惯这种节奏了。刚缝完一处伤口,转头就得拎着枪重新站到前线。

她带着一个小队巡逻第四防线外缘,那是刚刚被划入联合营监控区的一段无名地带,地图上甚至还没有编号。他们已经连续走了两个小时。

夜巡时必须关掉全部照明,只靠战术夜视镜和红外坐标图。地面是厚重、碎裂的沙砾与乱石,零星夹杂着枯枝和被风化后的金属碎片,踩上去发出干涩又断续的声响。风从裸露岩层间穿行,卷起干燥沙粒与混杂的铁锈、焦土味,灌进鼻腔,有种钝钝的灼辣感。

“听说今天主医疗帐又是她值班。”副哨低声说。

“谁?”新兵问。

“还能有谁,那个白大褂女官,签报告比批药快的那位。”

新兵顿了顿,“你是说……陆医生?”

“她是医生?我以为是医疗机器。”副哨轻笑一声,“你见过她那个表情吗?连眼神都像条直线。我那次高烧,她都没走近看一眼,只扔了退烧药跟我说自行服药。”

“但她的技术确实没毛病。”另一人接口,“老李那次手臂几乎断了,她缝了两个多小时,从头到尾都没换手。”

“是,技术上无可挑剔。”副哨压低声音,“可她整个人像是只是路过这里。不是冷,是抽离。”

后排笑了一声,声音被风吹散。

顾言初一直走在最前。她没回头,也没接话,只是手不自觉地捏紧了夜视镜边缘。

陆晚清。那个总是看不懂的人。她想起那次助产,满地尘灰中,她跪在血泊边,而那个人站在那里,像根冷得发光的针,一动不动地扎在混乱里。

“别说她是机器。”顾言初忽然开口,声音低,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不是没有感受,她只是把救人放在自己之上。机器可不会停下来自己跑一趟战损区,也不会缝到最后一针才松手。”

后头的闲聊声戛然而止,没人再说话,连风都安静了几秒。

前方地段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静默。耳麦里原本规律的电流声突然变成沙沙杂音,像信号被屏蔽或压制。空气像是被拉紧,温度骤降,连风也断了声。

顾言初脚步顿住,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后方队员立刻站定。

“队长,怎么了?”新兵压低声音。

他话音刚落,脚下一声短促的“咔哒”。

那是金属触发器被压下的声音。

顾言初呼吸一紧,瞬间判断出状况。她迅速侧身靠近新兵,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带起风声,声音沉稳而冷静:“别动,你踩上雷了。”

新兵脸色一白,整个人僵在那里,嘴唇发抖,试图开口:“报告,我...”

她伸手按住他肩膀,语气不重:“闭嘴,听我指令。”

那语气不是在骂人,更像是在安抚一只即将炸开的困兽。

她蹲下身,目光迅速扫过脚下沙土,确认那是一枚老式压发型地雷,触发区紧贴脚心,弹片口对准上身,一旦爆炸,不死也剩半条命。

“我来接替。”她语速放缓,带着小心翼翼的耐心引导,“别动,我踩上来,你抬脚,慢一点,跟着我。”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移动身体,将自己的靴底与新兵的交错贴合,眼神没有离开他的动作哪怕一秒,声音极轻:“就是这样,很好,再一点。”

新兵几乎是咬着牙完成了转移,整个人滚向一旁时眼圈都红了。顾言初并没有责备他,只是在他安全后,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低声道:“你做得不错。”

她谨慎地换了动作单膝撑地,继续维持平衡。她知道,一旦重心倾斜,爆炸将不可避免。

她抬头对通讯兵道:“呼叫应急协调点,前线触发地雷,坐标为我当前标记位置,单兵压制状态,请求拆弹小组支援或确认是否原地处置。”

通讯兵顿了一秒,“信号不稳,可能发不出去。”

她点头,没再犹豫。

她取下腰侧的个人定位器,那是联合军官才会配备的的单兵坐标识别装置,通常用于实时位置回传与伤情上报。

“拿着这个。”她把它递给副手,“等我脱离爆炸核心,信号才不会被干扰。带回去上传标记,医疗才能精准跟进。”

副手刚想开口,她已经轻声命令:“这是命令。带上人,回主帐,告诉医疗组,过来接人。”

她看着他们撤离的背影,目光没有一丝动摇。

她右脚的膝盖撑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抵住地面,左脚下的地雷像个冰冷的警告器,时间似乎凝固在这一刻。风沙吹进嘴角,她却感受不到痛,身体因为维持同一个姿势而一点点发麻,肌肉酸胀,汗水顺着额角滑入眼睛。但沉带的夜晚分明是寒冷的。

她不知道撑了多久,像是几秒,又像是整整一生。

她的呼吸一点点变得浅而绷紧,脊椎因为过度紧绷而疼痛,膝盖早已失去知觉。她不敢晃动,连眨眼都变得谨慎。

她见过很多这种时刻。一脚踩在命运的边缘,被迫选择是救人还是弃守。她也曾对某些选择麻木,怀疑自己是否算是人的一种。开枪无情,舍弃伤兵,奉命清场,每一步都在模糊一条界线。她到底是来保卫生命,还是来见证毁灭的?

但现在,她知道答案。

顾言初深吸了一口气,在原地短暂确认重心,闭上眼,脑海里却在这死寂一般的等待中,一次次闪现过她参与过的战斗、那些死亡和撕裂过后的身体。血液在土壤中浸透的气味,火光中炸裂的人声,尸袋、狗牌、未归档的遗物。

她看过太多,也一度觉得自己能习惯。

直到此刻,她却忽然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想死。

不是怕死。而是不想就这样交代在这种毫无意义的爆炸里。

她还是好奇那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那个总是低着头做事、眼神冷淡,好像把情绪都封印在消毒酒精里,瓶口再绑上几圈无菌胶带的医生。

她没法说清那是什么感觉,算不上喜欢,也不是信任。但她清楚,若真有什么万一,陆晚清也许会来,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她认定能救的人,就得救回来。那个人会穿过火光、风沙、所有她不喜欢的混乱,动作迅速、毫无废话,像是执行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急救。不是为了谁,只是因为她从未允许自己错过一条命。

她忽然觉得此刻卸力也可以,那双认真得近乎残忍的手,会把她完整地缝回来。

“陆晚清……”她喃喃一声,唇角有点咸涩,“如果要来,那就快一点,别让我死得太难看。”

她撑得太久,肌肉开始不听使唤,指节僵直,小腿在无声中抽搐。

最终,她咬紧牙根,把所有的力气集中在脚腕一瞬的跃动上。

她松开脚,跳了出去。

爆炸如约而至,火光从她脚下炸开,夜色被撕得四分五裂。

她在半空中听不见任何声音,耳鸣像海啸,意识如风中裂开的薄膜,一寸寸破碎。

她并不是在黑暗中睁开眼的,而是在强光照射下,被人硬生生地拉回意识。

耳边先是模糊的人声,带着压抑的急促感。

“Vitals unstable. BP dropping.”

“SpO2 87. Hypovolemia.”

顾言初听不懂,只感觉胸腔和腹侧剧烈拉扯着,仿佛整副肋骨都被掀开,每一根神经都在被灼烧拉拽。

有人在她脸侧轻拍两下,“顾言初,能听见我吗?”

她努力动了一下嘴角,嘴唇因剧痛而颤抖,牙关死咬。

陆晚清的声音紧接着出现,冷静清晰:“她有意识反应。”她立刻看向一旁,“全麻准备,Midazolam与Propofol各2毫升。”

她低头贴近顾言初耳边,语速极稳:“我会数到十,麻药会起效。”

“十。”她轻声道,同时转身抽起推注器,“九。”

顾言初顾言初像被按下了开关,平滑地沉入黑暗中。

陆晚清立即抬手,“启动手术,准备清创。”

“伤口在左腰后,深达肌腱层,长约十公分,有撕裂迹象,弹片集中在中后段。”

“确认:非致命型地雷,破片直径小,未击穿骨膜,但位置极差。”助手低声说。

“利多卡因2%,局部辅助,避开腹膜。拉钩撑开,吸引器持续。”

虽然顾言初已进入全麻状态,但陆晚清仍坚持加用局麻,这是她从不妥协的底线。局部神经必须被完整屏蔽,哪怕患者没有知觉,也不能有任何刺激残留引发痉挛或术后并发痛感。

她戴着护目镜,头发一丝不乱地夹在护帽下,双眼紧盯伤口区。

生理盐水冲洗掉伤口周围粘附的泥沙与血迹,她夹出一枚深嵌的弹片,动作快得像早已记在肌肉记忆里。血和组织残渣混着冲出,渗进托盘,发出轻微滴答声。

“修剪坏死边缘,避开神经走向,预留缝合张力。”她语气冷静,“钳,棉球。”

助手迅速递上,配合精准。

“肌肉层缝合,用锚式缝合法固定。”

帐篷内灯光稳定,冷白色照明像一道孤立的岛,将她与外界隔离。她戴着手术专用手套,表面沾满了血,贴合掌骨的轮廓紧绷到泛白。即使在最复杂的撕裂角度上,她的针线都没有半点发颤。

时间像被她的动作压缩成一条只通向生的单向道。

“闭合皮层,沿缝线方向贴合,敷无菌敷料。”

“每十分钟监测一次脉搏和血氧饱和度。”

陆晚清轻轻呼出一口气,“封好伤口,敷料不要压到侧腰。”

她的语气一如刚刚收尾的针,平静、锐利。

旁边一名协助医官低声感叹:“她情况稳定了,但很虚。”

“军人也是人,不是铁打的”,陆晚清收拾器械的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轻轻答道。

接到消息的时候,顾言初的代号听来有些刺耳。她知道顾言初做了什么。自己顶下那颗雷、推走队员、给出定位器、发出指令。

不是不懂风险,而是明知代价仍选择承担。那不是冲动,是一种近乎执拗的自信。

陆晚清从不轻易评价这种行为,但她明白,那不是鲁莽,而是另一个系统下的冷静判断。她的心像沉睡的梵钟,被沉重的撞木轻轻地推了一下,回荡在她的胸膛。那一刻的悸动,不只是医生的本能,更像是一种悄无声息的共鸣。

顾言初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帐篷里只亮着一盏低瓦数的工作灯,灯罩上的阴影像水纹一样斑驳,光线将整个空间切割成寂静而柔软的暗色块。她轻轻侧头,脖颈一阵绞紧似的酸痛涌来,但第一眼,却看见了陆晚清。

她坐在桌子边,对着一叠报告做记录,身影稳如定海的针,哪怕整个营地已经换了几轮岗,她仍像未挪动过。那一瞬,顾言初突然产生一种错觉。不是她自己“撑过来了”,而是被某个人一针一线地,从死亡边缘缝了回来。

她轻轻咳了两声,声音嘶哑得像锈透的铁屑,却足够唤起陆晚清的注意。

陆晚清抬头,目光精准地落在她眼睛上:“醒了?” 语调依旧平缓,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清晰。

顾言初微微点头,嗓子干到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声近乎气音的回应。

陆晚清走近几步,俯身检查她的瞳孔反应和指尖血液循环,指尖在她眼前轻轻一晃,“感觉怎么样?”

“累。”顾言初嘴角牵动了下,笑得没力气。

陆晚清没接话,手却停了两秒,冷冷地补了一句:“下次要是还想送定位器,先确认你自己能不能活着回营地。”

顾言初还咧着嘴,正想再往外蹦字,听完陆晚清的教训,嘴角只能僵在半空,彻底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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